“去酆都……”
“张非相……”
“去,你在那里,快去……”
……
“你是谁!”
“……”
“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
“说话啊!你是谁!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
身子止不住地一颤,张非相大汗淋漓,猛地从梦中惊醒。
这边人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那边一个熊抱就狠狠冲了上来。
“师尊,太好了,您终于醒了!怎么样?您身子没事吧。”
刚刚是没醒,现在这一下算是彻底醒了。
那宛如惊涛骇浪的哭声紧贴着自己耳朵,直击自己耳膜,没当场晕过去都算是万幸。
张非相缓过神,一脸疲惫地伸手推他:“先放手,快……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哦哦哦。”妄生委屈巴巴地松开手,抹了把眼泪,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非相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才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刚刚那梦魇是怎么回事?
让我去酆都干什么?
难不成我的记忆……
算了,人还是不能太好奇,不然净想着去干些作死的事情。
况且,我真的在乎那些记忆吗?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张见素在意,可对张非相而言,很重要吗?
张非相,张见素……
我难道……
“师尊?”妄生见他半天不语,轻声唤道。
张非相思绪被拉回,环顾四周:“哦,我没事,对了,赵断呢?”
“他走了。”一听赵断的名字,妄生立马不乐意了,别过脸去,“师尊就那么在意他?”
张非相长叹一口气,懒得跟他争辩,心平气和地说:“人不在了,我总得问一句才妥当,你这不是没走嘛。”
被张非相这么一哄,妄生又瞬间喜笑颜开,关切询问:“是不是李梅乱给师尊喂了什么东西?师尊都晕过去好大会儿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梅乱是谁?
李……
不想还好,一想,那该死的画面就在脑海里跟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放,还是无限循环!
“行。”
管他三七二十一,张非相先胡乱应了一声,随即岔开话题,“那个……我刚刚收拾的东西呢?”
“在那儿。”妄生指了指远处的桌子。
“府炎呢?”张非相又问。
“在院子里。”妄生抱起胳膊,脸色跟体温计似的又降了下去,“我怕他吵到师尊,就先把他赶出去了。”
“妄生呢?”
妄生闻言一愣:“嗯?”
“……不,哎呀。”张非相一拍脑门,瞬间尴尬。
这脑子是怎么了?
难道在异世界,脑电波连接还有延迟?
“师尊这是怎么了?”妄生凑近,重新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要不要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不早了。”张非相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师尊?”
张非相将目光落在妄生身上,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这触感,怎么突然就……
“我跟你去酆都。”张非相沉声道。
妄生一惊:“什么?”
张非相死死锁住他的目光:“妄生,你不会让我死在酆都的吧?”
“当然……”被他这般注视,妄生忽而有些慌乱,“师尊怎可能死在酆都?我好不容易才带师尊回来,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师尊去死?”
“我是说‘我’,不是张见素。”
“我……”妄生语塞,默默松开了手。
可他的手还未落下,就被张非相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我去酆都也是为了你,我一早便打算要帮你拿回你的灵体,而且我也不想死,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妄生抽不开手,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我想让以前的师尊回来,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说出来,我才好彻底死心!”张非相握着他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不能说……”
“为什么?”
“说了,师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我了。”妄生说到这里,才将眼眸重新落入张非相眼底。
“你之前扬言要把我做成人蛊,你是想要报仇,对不对?”张非相步步紧逼。
“……”
原来如此,我说这怪异感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不是的,不是这个……”
“那你亲口告诉我原因!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不敢说?”
张非相忍无可忍地朝他大吼一声,“倘若你真是让我猜对,为了报仇,那等张见素回来了,你必死无疑!但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你选哪个?”
“我……”妄生眉头皱得更紧,却始终开不了口。
张非相见他还是这般模样,只得作罢,甩开他的手,从床上起身。
“师……”妄生想开口叫住他,如今却不知该以何种理由。
“入夜就走。”张非相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路我都探好了,在我后悔之前,快收拾东西,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不管你护的是我,还是张见素。”
说罢,他猛地带上房门,扬长而去。
张非相。
妄生心中默念,望着那门许久。
对不起……
寤寐湖的月色今夜失了圆满。
张含真静立湖畔,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随波轻晃。
晃着晃着,那涟漪里的影,竟渐渐凝出了张见素的模样。
他眼波微动,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探入湖中,指尖似要触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影。
可掌心抬起时,连一洼湖水都留不住,只剩满手潮湿。
“我的素儿,你究竟去了哪里?”
张含真独自喃喃,将方才拂过湖水的手凑到唇边,轻吻那抹不敢露出的相思。
“为兄见他了,可为兄不信他是你,不信你会这般平平,不信你会这般怯懦,不信,我不信……”
无论如何开口,湖面只余沉默,没有半分回应。
当然,这样的寂静,张含真早就已经习惯。
他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枚碧蓝玉簪,目光就这般胶着在簪身上,久久移不开眼。
“素儿,这簪子为兄雕好了,本想亲自为你绾在发间……”说到此处,张含真眼底的忧郁又深了几分。
可为兄寻遍了世间角落,也没能找到你。
“是你还在生为兄的气,故意躲着我吗?”
“还是你觉得,为兄连做你容器的资格,都配不上……”
素儿,你到底在何处啊?
一声叹息落下的瞬间,湖面冻结,连带着冻了那仅存的温柔的思绪。
张含真将玉簪妥帖收回怀中,缓缓起身。
紧接着,他赤足轻踏在冰面上,一步步走向湖心,随后长袖一挥,冰湖为镜,映出三个矮小的身影。
与此同时,张非相心口猛地一颤,脚步骤然顿住。
“师尊?”妄生立刻跟着停步,手不自觉挡在张非相身前,警惕扫过四周,“有异动。”
府炎紧随其后,见二人神色凝重,也慌忙踮脚张望,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在上面。”
话音未落,张非相的手指已下意识指向天际。
妄生顺着他的指尖抬眼,目光穿透云层,眉头紧皱:“是张含真?”
“嘘——”张非相将手指按在唇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他在看我们。”
可说罢,转念间又生出疑惑。
自己为何能如此笃定?
这突如其来的心悸,又算什么?
他抬手按在胸口,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杂乱,一个念头清晰地浮上来。
这不是他的痛,是张见素在痛。
为什么?
只是许久,皆无动静。
他分明知道自己要走,为何迟迟不出手阻拦?
哦,对了,宣惹说过,那幅引路的图,本就是他给的。
这一次,他是真的看不透了。
从前,无论是妄生的无措,还是赵断的不甘,他都能一眼望穿,就算看不真切,也能辨出个是非。
可偏偏到了张含真跟前,所有的判断都失了准头。
说他盼着张见素回来,可他对自己的“逃跑”视若无睹。
说他不信自己是张见素,但他不仅收留了自己这么久,就连妄生这个被窥天门嗤之以鼻的弟子,只因自己开口要保,他也未曾有过半句异议。
“张含真,从前是个怎样的人?”
好奇又一次攥住了张非相思绪,他开口时,竟没察觉这问句里藏着的突兀。
妄生皱眉:“师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他?”
“他和张见素之间,发生过什么?”张非相避开问题,只是执着地想要追问下去。
妄生垂眸思索片刻,才缓缓开口:“据弟子所知,二人除了是同门相敬的师兄弟外,其他并未有太多纠葛,甚至见面都很少。”
“从前的师尊您总在闭关,一心要悟得归墟,宗门里大小事务全靠张含真打理,即便如此,他的修为也半分没落下。”
“那时师尊扬名在外,可对门内弟子而言,张含真才更聚人心,可能因他常陪在弟子们身边,待人温和,得的敬仰不少,这般人物能修到一步归虚,在旁人眼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理所应当……”张非相闻此,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
不对,这太奇怪了。
一个将大半精力耗在宗门俗务上的人,怎么可能追上日夜潜心修炼的张见素?
更遑论,这般惊人的修为飞跃,竟没在修真界掀起半点波澜,只落得一句轻飘飘的“理所应当”?
没人觉得奇怪吗?
“师尊?”妄生看见他又愣住了,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担忧,“您怎么了?最近常见您发呆,是身子上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没事……”张非相心虚应了一声,而后再次抬眸,向他那处望去。
感觉一阵凉风拂过,张非相脸颊上的丝丝碎发被撩拨,随最后一丝留恋舞动。
可能再回来时,物是人非了吧。
像现在这样,估计张见素都想不到,自己是以这种模样回来见他的。
他一定失望至极。
张非相低头,扯了扯身上的包袱,重新迈开步子:“行了,走吧,他也不会拦着的。”
“路在前头,回头无用了。”
窥天,暂别[摆手]
张非相:地方蛮好的,说不舍得是假的,但不得不走了,留下来就被玩死了,讨厌墙纸爱,没结果[化了]
张含真抱头痛哭(ooc):呜呜呜,我的见素……
妄生:这是我最期望看到的[坏笑]
张非相:你要敢墙纸也给我爬
妄生:……[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生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