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便是窥天门的张见素,满儿,快去拜会。”
“是,师尊。”
年少的张见素自人群穿过,脚步不停,忽被一股力道,拉住了衣袖。
“何人?”
扭头望去,一双桃花眼入眸,只是半脸遮着面具,不见真容。
“你便是张见素?你长得真好看!”
张见素望向他的服饰,了然:“金阙门的人?”
“我叫李满,‘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的那个满。”
张非相少年心疑,开口:“如此简单的字,为何这般作解?”
“因为我第一眼见你,觉得你像雪,又冷又柔,落了我满身。”
“那首诗不是在讲雪,是在讲白梅。”张见素感觉被调戏,甩开衣袖轻哼一声。
“我知道啊,但梅是我的名字,我叫李满,字梅乱,‘砌下落梅如雪乱’的梅乱。”李梅乱说着走近几步,“张见素,师尊老说你是个天才,那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什么?”
“是梅似雪?还是雪依梅?”
“无聊。”
……
张非相刚把干粮收拾妥当,一脚踏出厨房,迎面撞上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那人轻纱覆面,长发成辫,一袭鹅绒黄衫,远远望去,宛如一位身姿绰约的高挑女子。
但定睛细看,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英气。
他不知已在那里伫立了多久,竟连半点声息都未发出。
“李掌门?”赵断见了他,心头猛地一震,身形一晃,已瞬间挡在了张非相身前,“不知李掌门此刻驾临鹿鸣渡,有何要事?”
李掌门?他是镇守?
“小赵掌门来得,我便来不得?”李梅乱轻摇着手中的乌月刃扇,大步流星地朝赵断逼近。
赵断心头突生警兆,手腕一翻,浓雾骤然弥漫开来,从四面八方涌向李梅乱。
妄生也按捺不住,手中黑焰化剑,直刺那人。
两人夹击,李梅乱坐怀不乱,连扇子都未曾展开,只是随意一挥。
先是一股劲风将妄生连人带剑扇得横飞出去,紧接着又逼得那漫天浓雾寸步难进。
“噗——”
妄生本就旧伤未愈,哪里禁得住这一击?
他闷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随后踉跄着扶住剑身,单膝重重跪在了地上,身形摇摇欲坠。
“妄生!”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张非相的怒火。
他气急,指着李梅乱的鼻子怒喝道:“你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此处,还伤我的人?”
“哎呀,我可真是冤枉啊。”李梅乱此刻才慢悠悠地展开乌月刃扇,放在胸前轻摇,语气带着几分无辜,“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那小子先扑上来动手的,我只是被迫自保,没做错什么吧?”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张非相刚升腾起来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好了,小赵掌门也别这么紧张。”李梅乱轻挥扇子,语气轻松,“我今日只是来鹿鸣渡拜访故人,其他不干什么。”
扇子轻落,那漫天浓雾竟就被他这么一挥而散?
赵断瞳孔骤缩,双腿僵在原地,脊背冒出冷汗。
这就是境界压制?
一步归墟……
上一次有这种被绝对力量所慑的感觉,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张见素的时候。
赵断心头震撼,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张非相。
张非相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赵断是在示意自己出头。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越过赵断,上前一步道:“如今阁下既如愿,不知可否就此罢手?”
李梅乱上下打量了张非相一番,眼神深邃,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迈开大步向他走去。
张非相心头一紧,本能地想后退,却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不是吧,又来这一套?
你们这些所谓的上层人物,行事都这么霸道的吗?都喜欢搞人身自由限制?
李梅乱在他面前站定,谁承想又是一个个头比他高的,看向他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感觉。
拜托,张见素你能不能别光点武力值了?都这么厉害一个人了,天天跟人仰头说话,颈椎真不会报废吗?
然后,只见李梅乱缓缓收起扇子,抬起手,轻轻揭开了自己脸上的轻纱。
待张非相看清,心中一颤。
如画般的美好蒙尘,是老天爷妒他,非要在那白宣上留这么一笔烂墨。
半脸的腐烂撕裂了嘴唇,露出里面森白的牙齿,伤口却泛着黑,硬生生撑着张非相的双瞳,让他不自觉盯着那处,移不开眼。
也不光是张非相,连赵断都是大吃一惊。
他那伤是怎么回事?何人竟能伤他?
李梅乱就这么望着他不语,也没了下一步动作。
此刻张非相心中慌乱,立在原地不知如何。
这是干什么?让我看这个是想表达什么?是我弄的?不对啊,我哪有这本事!是见素干的?他怎么不说话?是来寻仇的?还是要上演那种“你想不起来我就给你一巴掌”的狗血戏码?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救命……
“你……唔!”
张非相刚一开口,还没说出完整的字,一双微凉的薄唇便覆了上来,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
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让张非相瞬间石化,整个人都傻了。
一旁的赵断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表情夸张得像是见了鬼。
“师……咳……咳咳咳……”妄生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奈何膝盖刚才受了伤,此刻怎么也挪不动半步。
等李梅乱终于松开嘴,张非相还没从那惊天动地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李梅乱则动作优雅地重新系好面纱,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这次没打我,果然是失忆了。”
这次?
卧槽!
还有上一次?
张见素跟他啥关系?
不会是……传说中的……双修吧!
不是吧……
“你的记忆我也会想办法,今日既已见过,我就先走了,别太想我哦,美人~”李梅乱吹了声口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妄生此刻也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起自己的袖子就往张非相嘴上猛撞,一边擦还一边急得跳脚:“他这是干什么啊!他这是干什么!师尊,您没事吧!师尊!”
“停……”
这力道简直大得离谱啊!感觉再擦下去,假牙都能被他给擦出来了!
张非相连忙连连摆手:“停停停……”
妄生停手之际,眉头一拧,眼中泛起泪花,跟个吃醋的小媳妇一样,晃着张非相的双肩开口:“师尊,您到底跟他什么关系!您解释清楚!”
张非相只觉得身子飘忽忽,像在棉花上。
风一吹,来回晃。
什么关系?
我也想知道啊!
话说我刚刚被怎么了?
头怎么这么晕……
张非相思绪突然中断,白眼一翻,这就晕了过去。
“师尊!”
“啊!师尊!您怎么了?师尊!”
……
无归的魂灵在浓黑中飘荡,低头望去,地上那抹猩红不是木棉,而是嘶吼过后凝固的绝望。
如今,连一声呜咽也再难发出。
远处,红绸冲天而起,遮蔽了月光。
更妄图掩盖这世间的污秽。
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仿佛要冲刷一切,却怎么也洗不掉。
洗不掉他们犯下的累累罪孽。
白衣踏雨,持剑而来,一步一履,身披滂沱,漠视着人间的凄凉。
他于深宅前立足,抬手,轻而易举便推开那腐朽的高门。
偌大的宅院如今毫无生机,横尸遍野,血雾弥漫,一片死寂。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忽然,一道声音从院墙深处传来。
白衣闻言一惊,收剑入鞘,快步向内走去。
穿过长廊进入后殿,只见一人伫立在暗影里。
而他的目光,落在殿中的诗集上。
而那诗集,垂挂在房梁的尸体之下。
恰白衣过来,带起寒风,那一页被翻动,随之而来,回眸一望。
“跑了,我没抓住。”白衣率先开口,随后一步步向那人走近。
“我知道。”那人的声音带着少年般的爽朗,“我碰见他了,还在他身上留了烙印,如今追风令已发,想来能有些用处。”
白衣诧异:“你遇见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他?难道连你也对付不了?”
“再等等。”那人重新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他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不,或许说,他有我需要的办法。”
“活死人医白骨,本就是无稽之谈,世界不存在那样的术法,就算有,也是违背天道。”白衣走进他身边,抬手,拉上他的胳膊,“够了,已经够了,我身上有须弥已经足够了!你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不够。”那人双拳紧握,望向白衣的目光无比坚定,“师兄,不够,千年万年都不够!”
“为何不够?你扪心自问,不够的,是你替我抱不平的不甘,还是你自己的私心?”
白衣高声反驳,随后发出一声长叹,“我是劝不动你了,况且……我又凭什么身份去劝你呢?”
“行了,师兄也累了,该休息了。”那人说这话时,手微微颤抖起来。
白衣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
那人抬手,轻轻拔下他发间的木簪。
下一秒,白衣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
那人横抱起他,在他苍白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睡吧,师兄,我带你去酆都,去找到那个办法。”
“我会救活你的,一定!”
客串来了~
隔壁某人:oi家人们,让条路,真正的主角来了[墨镜]
(没看过没事,会化名,他们的故事不影响阅读,看过的就当番外了,在这里是推动剧情的~我也不会追着刀~放心~才怪[坏笑])
妄生:他们都比我厉害,我不服气[化了]
作:再等等,酆都是你场子,我打预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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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簪迷迭半面情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