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一身影跃下,于月色下掠过寤寐湖边的倒影。
张含真正立于水边,长发披散,素色长衫透出水雾,映着湖光微微晃动。
偶尔一两成冰,落入湖中。
身后脚步声靠近,他并未回头,只是缓缓抬手,动作从容不迫地解开了腰间的玉带。
玉带落地,衣襟随之敞开,便露出胸前细腻的肌肤,与线条分明的腰腹。
“让你给的图,你给了吗?”
月光洒身,勾勒出他不算清瘦且挺拔的身形,在寤寐之间晕开一片水墨丹青。
“给了,但弟子愚钝,料想师叔他……不会轻易相信。”宣惹弯腰答复。
张含真不语,只是微微屈膝,赤着的足尖轻轻点入水中,激起一圈极淡的涟漪。
而后便是融入满湖月色。
宣惹目不敢乱视,紧盯着地面,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脑门。
张含真倒是无半分避讳,一步步向前走去,任由刺骨的湖水从脚踝漫至大腿,再到腰腹。
衣袍在水中漂浮开来,似一朵白莲。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白莲”的花瓣上,竟肉眼可见染上了一缕黑雾。
黑雾从他的四肢百骸中渗出,迅速汇聚到额间,在光洁的皮肤下绽放,形成一道诡异而妖冶的印记。
张含真侧身瞬间,宣惹气虚,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宣惹,你可想入归墟?”
此话一出,宣惹一个激灵,连忙跪地:“师尊,弟子知错,请再给弟子一次机会,弟子一定将图送到师叔手上。”
“你二次送图,见素若不生疑,那他就不是见素了,你以为,本座不知你是何种心思吗?”张含真嗔怒,一声厉呵,震得大地轻颤。
被气浪波及,宣惹的行为瞬间受限,无法动弹。
张含真引出体内黑气,便眨眼到了宣惹身侧。
只见他弯腰,一手搭上了宣惹肩头,只一下,手下之人便屏住了呼吸。
“放轻松,”张含真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本座又不会真的杀了你,不是吗?”
说着又两下轻拍,宣惹身上的禁制解开。
她的身子由于太过恐惧,控制不住晃动了两下。
张含真将寤寐湖中心的黑气引来,屈指一弹,送入她的眉间,交代:“带着这个,去酆都,既然你选择了他们,那下个任务,便是将须弥带回来。”
宣惹声音沙哑询问:“这又是何物?”
“鬼气。”张含真直起身子。
月光下,他的面容在此刻竟显得有些模糊。
“须弥不在见素身上,也不在那小子身上,在何处显而易见,而他们接下来去何处,也显而易见。”
宣惹试探又问:“师尊是想让我跟着妄生?”
“你是得跟着,不过用什么办法你来想。”张含真浅笑一声,在宣惹面前蹲下身。
他的手轻撩其额前碎发,语气突然暧昧,言:“妄生有多在意你?嗯?告诉为师?”
宣惹猛地别开脸,避开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冷冷道:“师尊说笑了,于我而言,他只是师弟。”
“师弟吗?”张含真故意摇头挑衅,“于本座看来,他有多疼惜你啊!宣惹,你说,旁人就算了,若你也挥剑相向,你猜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宣惹紧握衣摆,压下心头波澜,沉声道:“妄生师弟早已不信窥天任何人,包括我。”
“那你想办法让他信你。”张含真说罢,一把掐住宣惹脖子,威胁,“宣惹,你给本座牢牢记住,要么须弥,要么是带妄生尸体的须弥,要么,一个活生生的你!作何选择,可全在你啊!”
头被强行扬起,喉间的窒息感让她难以开口,只能艰难地喘息着:“若……若弟子能成……恳请师尊……解开弟子的……咒链……”
张含真嗤笑一声,松手:“当然,我当然会解,甚至是赵断,我也能替你帮奚自含给除了,这条件不错吧。”
“咳咳咳……”宣惹嘴角挂涎,捂着脖子,看向张含真的双目猩红。
“别这样看着本座,本座可从未做过你不愿的事情不是吗?”张含真说着转身。
“对了,若你能想通,这些麻烦事你都不用做,直接跟着本座入归墟,岂不是一了百了?妄生那小子不识抬举,你可别跟着他学歪了。”
宣惹一脸厌恶,但还是强迫自己跪直了身子,一字一句道:“弟子……不愿入归墟。”
“那便照我说的去做,如何?也不愿?”
“……愿意,弟子——领命。”
鼾声震天,张非相失眠。
他顶着俩熊猫眼盯着床梁,一脸生无可恋。
自从跟府炎这货凑到一块儿,不管是在云归还是窥天……
不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睡得如此心安理得的?
我滴亲娘啊!这可是活生生闯进敌窝了啊!就没有一丁点儿危机感的吗?
床下,同样打地铺的妄生似乎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
他抱着自己的被子,窸窸窣窣地挪动过去,悄无声息地趴在了床边。
与此同时,张非相恰巧一个扭头。
一张脸在夜里乌漆麻黑怼上来,吓得魂瞬间飞走。
“哎呀妈,吓死了。”张非相轻声抱怨了一句,拍了拍自己脆弱不堪的心脏,自己给自己叫魂。
“师尊,地上好硬,我睡不着。”妄生夹着声音,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睡不着?睡不着就硬睡!”张非相本来就心烦意乱,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更烦躁了。
之前睡一起是因为他心智不全,加之受伤不轻,害怕他跟孩子一样哭闹。
当然,还有自己良心问题。
现在倒好,你都恢复正常了,还想舔着脸蹭床?门儿都没有!
“师尊,我现在重伤,真的不能睡床吗?”妄生又道。
“得了吧你,重伤你咋不接着装失忆?”张非相懒得跟他争论,应付一句,转过身。
“我装失忆惹师尊生气了吗?”妄生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张非相的后背。
废话!当然生气!
被人当成猴一样耍,换谁谁不生气啊?
见张非相不理他,妄生又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师尊?”
张非相跟着咕蛹两下,顺便拉了拉被子,试图隔绝身后的骚扰。
“那我上来了啊师尊。”妄生说罢,掀开被子就要上床。
臭不要脸!
当然,这不能说。
“爱徒且慢。”张非相触底反弹,急忙转过身,一把推上他的肩膀,长叹息道,“那换,你上来,我下去。”
妄生眼巴巴望向他:“不能师尊与我都睡床吗?之前不就是如此?”
“男男授受不亲。”张非相义正言辞地说着,不情不愿直起身,拉开被子就要下床。
“哪有师尊睡地上,弟子睡床上的道理?”妄生眼见如此,一把拉住他,又把他按回了床上,“若师尊实在不愿与我同睡,那弟子不上来便是了。”
你喵的!合着你绕来绕去,就是想跟我一起睡,占我便宜是吧?
唉……为什么别人的穿越都是什么金手指,一路开挂?
到我这儿倒好,别说挂了,连贞操都快保不住了。
还莫名其妙被卷入了某种狗血的伦理里。
呵呵。
待张非相重新躺下,妄生倒是没有回去睡着,只是趴在床边凝视着他。
注意到他的目光,张非相又是一声长叹:“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别,不是的……”妄生再次抬手按住他。
“咳……”
他这一按,堪比胸口碎大石,张非相控制不住被呛了一口。
“抱歉抱歉。”妄生见势收回手,耷拉下来脑袋,“我就是想看看师尊。”
等等,这剧情发展不对劲。
未等张非相开炮,妄生先自言自语起来:“我从小没了父母,是师尊带我回来,让我有了家人,其实我一直很感激师尊。”
哎呦,还是苦情加伦理。
张非相这时转过头看他,语气平淡:“那是见素干的事情,不是我。”
“我知道,但这些话,若不是遇见现在的师尊,我想我永远说不出口。”妄生说着眼中泛起落寞。
张非相自知不是见素,定然觉得心里不舒服,沉默片刻,开口问:“所以你一直让见素回来,是想他吗?”
妄生果断摇头:“不是,虽然师尊给过我一个家,但我同他并不亲近。”
这答案有点出乎意料,张非相好奇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妄生答:“师尊领我进门后,他便开始闭关,我能见他的面其实很少,因此我打小玩的最多的是奚自含,修行是跟着宣惹,赵断的话……虽说也是师尊弟子,但他比我们年长,也经常不在鹿鸣渡,所以我们三个也都不熟络他。”
好家伙,儿童心理,典型的儿童心理!
不过这赵断年龄最大,怎么排老二?
妄生直言:“因为赵断是中途拜入窥天的,只算是记名弟子,他本身还是云归弟子。”
张非相一惊:“你会读心术?”
妄生轻笑一声:“我不会,但我猜师尊肯定在想这个。”
张非相:“……”
妄生接着说:“我猜现在师尊,肯定又疑惑我为什么想要帮您恢复记忆对不对?”
张非相冷哼道:“咋了,现在乐意告诉我原因了?”
“不想。”妄生意味深长一笑,“但我言尽于此,师尊或许能猜到些许。”
张非相头摇成拨浪鼓:“猜不到猜不到……别跟我说是你暗恋见素啊?”
“怎会,师尊可是男子。”
奇了怪了,不是基佬?
可是不对啊,就他这态度?
等等,莫非……
“难……难不成……”张非相脑子里蹦出不好的预感,身子后退些许,结巴开口,“你是要……”
“如果可以的话。”妄生手撑起脑袋笑嘻嘻言,“我想将师尊变成我的人蛊。”
“独一无二的那种。”
张非相:谁懂啊家人们,我的背后空无一人
妄生:有我啊师尊[求你了]
张非相:……然后照这么发展,后期或许真是如此,物理上的[摆手]
卧槽,忘定时间了,就这样吧,发都发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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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貌合神离目的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