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缓缓入口,地上之人身子微微抽动了两下,真就奇迹般恢复了生机。
“有用!”张非相又惊又喜,脱口而出时,不经意间拉住了妄生的衣袖,“哎,那你前些天伤好得那么快,是不是也因为喝了这弱水?”
妄生看了一眼府炎,对着张非相轻轻摇头:“我并不清楚,只是那日破开虚空时,我确实受了伤,回来便直接晕了过去,当时在山洞里,我本以为要许久才能恢复,后来奚自含寻来,我与他交手时,才发觉伤势竟已好了大半。”
张非相随即追问:“这么说来,这弱水是不是能开发个新用处?”
妄生面露疑惑:“什么用处?”
张非相猛地一拍手,眼中发亮:“高级奶妈啊!就是那种牛逼哄哄的治疗术,一招就能加满血条,这世上难道没有吗?”
妄生静静看了张非相半晌,虽未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却仍耐着性子解释:“若单论治疗之术,南屿清河门当属一流,但也只擅长解毒、接骨、化疾。至于这种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本就有悖天道,修成者未曾听闻过,师尊难道是想往这方向修行吗?”
“也不一定……有那么厉害,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张非相赶忙摆了摆手中止话题,松开妄生的衣袖,抬手扯着自己的衣裳,独自尴尬地别过了脸。
不知是两人的谈话声惊扰,还是弱水如此快发挥了效用,府炎的眼睛竟也缓缓睁开。
张非相悄悄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地往妄生身后挪去,与府炎拉开些距离,压低声音嘀咕:“他不会咬人吧?”
“很难说。”
妄生说罢,目光沉沉落在府炎脸上。
“我……在哪?”嗓音沙哑开口,府炎眼神迷迷糊糊地扫向四周,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
“别动,你会吓到师尊。”妄生见他动弹,当即一掌探出,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语气冰冷地警告。
“妄生?”府炎尚且没弄清眼下状况,刚看清妄生的脸,就被莫名其妙压在了掌下。
他本能想还手,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稍稍一动,便传来钻心的剧痛。
妄生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一声嗤笑后松开手:“说说看,我要的答案呢?”
“你在……说什么?”府炎捂着脖子轻轻咳嗽几声,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想要逃离。
妄生见他这反应明显不爽,直起身,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用力碾压:“怎么?还没报完恩,就想跑了?”
妄生语气太过骇人,张非相都被惊得打了个激灵,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
“呕!”
府炎疼得猛地呕出一口水,慌忙伸手扒住妄生的脚踝,带着哭腔苦苦求饶:“别杀我……求你……”
“求饶?这可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死了?”妄生说着,俯身揪住府炎的头发,猛地将人向后一扯,“你若能说出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大发慈悲让你死得痛快点,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拔下来!”
啊?他平时都玩这么狠的吗?
张非相悄悄捂住自己的嘴,又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写满惊恐。
“我现在不能死……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放我走……”府炎声音断断续续,虽是求饶,脸上却透着一股倔强。
妄生松开手,冷冷反驳:“你能说这话的前提是,我拿到想要的答案。”
“在酆宫,你要的东西一直在酆宫。”府炎见他松手,眼疾手快抬手护着头,畏畏缩缩道,“现在能放我走了吧?”
妄生挑眉:“我凭什么信你?”
“我与你的灵体接触过,你若不信,尽可探查我的灵。”
这么轻易就说了出来?
妄生显然不肯相信,松开脚又问:“具体在什么位置?”
“不知道,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被人拉下了鬼使的位置,如你所见,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府炎捂住心口,语气笃定,“但我确实知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只是被转移,但绝对没出酆宫,他还加强了禁制,就在我逃出来之前,只是现在的我和从前不一样了,我不能死,我必须回去。”
妄生歪着头追问:“地鬼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你死在我手里,和死在他手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没有任务,我是偷跑出来的,之前遇上你纯属偶然。”府炎说着,抬头看向妄生,目光无意间扫到他身后的张非相,只那一瞬,胸口竟莫名开始微微发胀。
妄生:“理由。”
“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吧!你连这个也要刨根问底?”
府炎喘着气,抹了把脸,对着妄生发起火来,“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我的胸口怎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妄生听罢,忽然勾唇一笑:“没什么,喂你喝了弱水而已,可以说,你本就活不长,回去也是个死。”
“什……什么?”
府炎闻言,心猛地一沉,当即爬到一旁,用手指用力抠挖喉咙,剧烈地干呕起来:“呕呕……咳咳咳……呕……”
“不是吧,有这么吓人吗?”张非相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推开妄生,快步走到府炎身边,带着埋怨道,“乖乖,那水可是救了你的命啊!妄妄喝了这样,怎么你小子也这个反应?”
妄生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上前一把拉住张非相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师尊喊他乖乖?”
张非相愣住:“……哈?”
干呕一阵后,府炎还不忘嫌恶地擦了擦嘴,怒气冲冲地看向张非相,骂:“真他×恶心。”
“……”
得得得,你们都死去吧,死去吧……
张非相懒得解释,一脸无语地摆着手,接连叹气。
只是不平,弱水如此之厉害,难道不能有独属于它柔软的一面,比如说救人?
你们只是一味恐惧,叹世上没人懂它,他们都不懂,不懂啊——
“你喂我喝弱水,跟直接杀了我有什么区别?”府炎瞪着二人,咬牙切齿言。
妄生纳闷:“不是你让我救你的吗?”
府炎:“你……”
“行了行了,都先别吵了。”张非相见二人又开始了,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主要是咱听了半天也没明白咋回事啊?
他先指着府炎开口劝:“你就说救你没,你是不是活过来了?你留那阵里你现在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了吧?”
府炎听着,知道自己理亏,轻哼一声,别过了身子。
“还有你。”张非相又转向妄生。
妄生嬉皮笑脸地接话:“怎么了师尊?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张非相也被这一下恶心得不轻,身子一颤,语调不知怎么一转:“你……刚刚吓到我了,下次注意点……”
“好的师尊。”
府炎斜眼:“……”
他这是什么鬼样子,妈的玩人蛊玩得被控制大脑了?
“诸位聊得挺投缘啊?”
声音未落,空气便沉甸甸地压下来,云雾化冰,寒意从四面八方侵骨而来,瞬息之间,好似冻住了众人躯干,无法动弹。
张非相打了个寒颤,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抬眼便见妄生已稳稳挡在他身前。
身影似幻般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远处,府炎一眼看见来人是谁,脸色一变,当即起身想扑过去,却被妄生一把按住了肩头。
他瞬间安分下去,只是恶狠狠瞪着眼前之人。
白衣覆身更添几分虚幻,人倒算得上翩翩公子,只见他负手一置于身后,带着寒气逼近众人。
张非相心头一动,忽然回忆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恰似当初在山洞初遇宣惹时那般。
只是这人身上的气息更冷,且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赵断,你果然没死。”
“哪有做师弟的,总盼着师兄殒命的道理?”
赵断说罢停下脚步,抬手,点兵似的一一扫过言:“一个地鬼,灵脉已被我封死,算半个残废;一个叛徒,身负重伤还被人追杀;还有一个……”
指尖落在张非相身上时,赵断忽然顿住,随即拱手弯腰,语气装上几分恭敬:“弟子赵断,恭迎师尊归世,方才那阵,弟子在上方看得真切,确是师尊亲手破开的,对吗?”
弟子?什么情况这是?破阵他能看见?这阵他布下的?咒链又是什么玩意儿?
见张非相一脸茫然,妄生率先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云归的人蛊不关我的事,你若不想云归被彻底灭门,就也别掺和我的事。”
“瞧师弟说的,我何时怀疑过是你干的?”赵断语气轻佻,话里带刺,“不过是听说师弟寻回了师尊,我同为师尊弟子,自然忧心师尊安危,倒是师弟,为何要把师尊独自藏起来?莫不是打着什么别样的心思?”
基佬心思吧。
张非相与他相处中眼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他给人感觉怪怪的。
不过这还多亏子涵的小说补充了这方面知识,知道总比不知道被人真拐去了强。
哼哼,我早就防着呢。
赵断见妄生不语,忽然低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众人周身寒气更甚。
“怎么,被我猜中了?”
妄生咬牙:“想死吗你?”
“师弟说话注意分寸,在师尊面前怎可秽言?”赵断说罢,转移目标,目光这才落到张非相紧绷的侧脸上,试探,“师弟这般藏着掖着,倒显得我这个做师兄的,像是来抢人的似的,您说对不对,师尊?”
妄生眉头紧锁,掌心按在府炎肩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赵断,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趣事,嗤笑一声,“是你们擅自闯进来,破了我云归的大雾阵,如今倒来问我想干什么?妄生,你怕是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着取你性命吧!我这个做师兄的,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带着师尊在外受这份苦?”
张非相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加之刚刚的那番话,脑子里的问号越堆越高。
他偷偷扯了扯妄生的衣角,小声问:“他真也是我徒弟?怎么跟你跟子涵一点都不一样?”
这话真是完完全全没藏住,被赵断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即开口,抢在妄生前,戏谑:“瞧师尊这话说的,我和师弟,不过是各有各的‘孝心’罢了,那么今日,就由我替师尊清理门户,护送师尊回他本该在的位置,将一切,拨乱反正!”
“师弟,对你还真是抱歉,师兄我这次,不会手下留情。”
妄生:我该下线了。
张非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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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赵断现身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