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林洄站起来,居然还能笑着同她打招呼。
他少了之前那种迫不及待的靠近,反而和宋瓷保持着一个礼貌却略显疏离的距离,“昨天没什么大事吧,和谢教授的线上会议还顺利吗?”
问题虽然听起来很正常,但宋瓷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极力压抑的情绪。
“已经没事啦,谢谢学长关心。至于会议,嗯……就是和教授沟通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宋瓷非常谨慎地回答。
主要是怕此男突然暴起。
“是吗?”林洄勉强笑了笑,眼神有些飘忽,不再像以前那样专注地凝视她,“谢教授对学生的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他的话语蒙上了一层薄纱,仿佛理解了宋瓷对他的态度,极力地也想要和她划清界限。
然而,当一阵风吹过,带来他身上那股极淡的海水气息时,宋瓷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指尖渗出些许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湿意。
宋瓷:完全不感到惊讶呢(假笑.jpg)
他在控制。
控制某种情绪,亦或是…控制某种本能。
“我知道的,多谢林学长。”宋瓷维持着自己平静的神色。
“嗯,别客气。”林洄点了点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送给她什么礼物,只是又客套了几句闲话,便借口还有事,匆匆离开了。
他的背影甚至带着一点仓促的意味。
宋瓷站在原地,心情颇为复杂。
她昨天的小伎俩居然生效了。
下午没有课,谢渊那边也暂时不用过去,宋瓷便背着包进了图书馆,想静下心复习功课(有几门课程马上要进行结课考试),却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无奈,只能草草将课程重点笔记整理得七七八八,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学校。
回到出租屋附近时已经接近傍晚,她摸了摸自己饥饿的肚子,进了街边的一家老馆子。
“老板,一碗肉丝混沌。”宋瓷坐在饭桌靠里侧,大声和厨房里的老板说自己的晚饭。
厨房里噪音颇大,老板探出头重复了一遍:“肉丝混沌?好嘞!”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宋瓷美美吃上了热乎的混沌,甚至把汤都喝了大半,这才站起来去收银台付款。
“老板,钱付了哈!”
“好嘞—您慢走——”
简单交流后,宋瓷拎起包,慢慢逛回了家。
很好,没有在门口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就在她拿出钥匙,准备打开墙上挂着的信箱(里面通常会有超市发放的促销广告和一些社区的告示)时,发现信箱的锁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进屋翻找半天,终于找来可用的工具,捣鼓半天,这才将被卡住的锁解救出来。
好家伙,逆天世界,差点给姐干成修理工了。
真服了。
宋瓷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发现一个小小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一枚贝壳。
但应当不是普通的贝壳。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完美,通体呈现出一种流光暗涌的深邃幽蓝。贝壳表面冰凉刺骨,甚至还隐隐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这是谁放的?
林洄,还是其他人?
其他人的话……宋瓷看着这枚贝壳,居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捏起贝壳,感觉自己指间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把手伸进了静谧的深海之中,被轻柔的包裹着。
就在她仔细观察时,贝壳那细微的缝隙里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抹微弱的蓝光。
简直像是在呼吸。
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贝壳扔掉。
——当然,还好没有。
带着疑惑,宋瓷彻底打开信箱,里面除了被硬塞进来的两张附近超市的广告宣传单,果然还有别的东西。
将它拿出后,发现是一个外包装毫无任何标识的黑色硬纸盒。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思考再三,宋瓷为了安全起见,选择戴上手套和口罩,几乎是全副武装后才敢打开盒子。
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恐怖物品,而是一条丝巾。
一条极其美丽的丝巾。
面料是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光滑材质,放在手中只觉得其如流水一般。
丝巾上是深邃神秘的海洋生物图案——发光的水母、斑斓的珊瑚、形态奇特的深海鱼类——所有这些图案全都栩栩如生,甚至给宋瓷一种它们此刻正在缓缓游动的错觉。
丝巾旁还有一张简单的卡片,上面打印着一行字体:【礼物。——Blue】
Blue?蓝色?
等等,难道是直播间里面的那个“深蓝”吗?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
居然能将礼物送到家门口,而且用这种小众的方式吗,有点意思。
宋瓷拿着那条触感冰凉丝滑的丝巾,甚至都不想去思考为什么直播间的打赏大佬会来线下——毕竟是游戏世界,她的个人信息估计早都漏成筛子了。
话说回来,这一点就算在现实世界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宋瓷真觉得自己见过大世面了,此时居然有心情坐在椅子上思考,这条丝巾究竟能拿来干嘛。
当腰带?有点暴殄天物了。
当发带?好像可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掏出一看,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短:[窗台上的风信子开花了吗?我选了最配你的颜色。]
宋瓷猛地抬头,看向自己卧室那扇紧闭的窗户。
她(和原主)从来没有养过风信子!
更别说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窗台上有什么。
她推开玻璃门,踏入小阳台。
只见那空荡荡的窗台上,除了她日常晾晒的衣服以外,不知何时,竟然摆上了一盆盛开的深蓝色风信子。
花朵簇拥,开得热烈,甚至散发出一种浓郁得令人头晕的甜香。
而花盆的泥土看起来有些过于湿润了,与干燥的窗台格格不入。
仿佛刚刚才被人仔细浇灌过。
“啪嗒。”
一声极轻的水珠滴落的声音。
宋瓷僵硬地低头,看见一滴透明的水珠正从花盆底部缓缓渗出,滴落在窗台上,留下一点儿湿漉漉的印记。
她看着手中的丝巾,又看着窗台上那盆被滋养着的风信子,释怀地笑了。
很好,原来没一个正常男主啊。
没事的、没事的。
这是乙游啊,应该不太会有生命危险……吧?!
宋瓷捧起那盆花,想把它收拾一下拿去扔掉。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花盆时,那种强烈的被窥视感出现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对面那栋老旧的居民楼,窗户大多黑暗,只有零星几家亮着灯。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粘稠,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正紧贴在窗玻璃外,贪婪地凝视着屋内她的一举一动。
这下她的心脏开始狂跳了,最终还是没有开窗。
宋瓷抱着那盆花进了房间,毫不留情地将其扔进了垃圾桶,盖上盖子,仿佛在封印什么可怕的东西。
随后又冷着脸仔细冲洗干净双手,生怕被什么东西沾上。
丝巾也被她挂在房间的角落。
出租屋恐怕暂时不能再待了,她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宋瓷快速收拾了一下背包,逃也似的离开了出租屋,直奔超市。
超市好啊,超市人多,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把她绑架吧?
这不能够。
宋瓷给自己的超绝行动力点了个赞。
然而就算踏入超市几分钟以后,之前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她还是觉得有人在看她。
宋瓷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超市中的顾客都在专心挑选自己所需的商品,没有人注意她。
难道……是错觉?
她低下头,继续选购商品。
没过多久,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更加清晰,而且——更加接近。
后背开始发毛,手心直冒冷汗。
再次抬头,宋瓷的目光扫过一排排货架。
就在两排货架深处的阴影里,她似乎瞥见了一个静止不动的身影。
那个人影很高,很瘦,穿着一件深色的连帽衫,只是那连帽衫似乎有些过于宽大了。连体的帽子戴在头上,头颅低垂着,让人看不清脸。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书架之间,面朝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
是顾客吗?
但是完全不像啊!
宋瓷试图告诉自己那没什么,但一种罕见的恐惧感却席卷了她。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祈祷那个人只是恰巧站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十分煎熬。
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到后来几乎化为了实质,像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后颈。
宋瓷再也无法忍受,匆匆塞满了购物车后决定立刻离开。
她站起身,快步走向收银台。
在经过那两排货架时,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
那个身影!
——还在那里!
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面朝着她刚才所在的方向,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她快步经过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骨骼转动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应该是他转过头了!
卧槽,别!
哥们别搞,小女子走也。
宋瓷不敢回头,结完账后几乎是跑着冲出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