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她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脸色那么沉重做什么?我一开始就说了。显而易见,夕岚她根本没死。否则如今坐在辛初国皇位上,成为五国霸主的女人,是鬼不成?”
莫泽显然没有被宽慰,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只是......只是想说,这种以爱护你为借口,肆无忌惮伤害你的亲人,遇上了确实挺倒霉的......但,我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花焰恍然大悟,摊手道:“原来你在可惜这个?可亲人又没办法自己选择,何必苦恼天道的把戏,若实在讨厌又摆脱不掉嘛......那我建议是干脆杀掉,换一群就好了。”
莫泽瞪大眼睛,看着不像在开玩笑的花焰:“......道君慎言!纲常伦理,君臣父子,那是不能忤逆的,亲人再怎么样也是血脉相连,杀谁也不能杀他们啊!”
花焰切了一声,道:“真是个小古板,规矩那么多。明明是别人凌虐在先,怎么连反击都瞻前顾后的。行,自己不敢,那就找别人杀呗,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不是谁杀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是......是......”莫泽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归矣突然开口,道:“是期待有人无条件地爱惜我们,那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即使期待落空,总有一份心意在里面,那里藏着曾经怯懦弱小的我们,小心翼翼守护的幻想。”
莫泽眼睛一亮,正狂点头迎合,归矣又开口道:“但破茧成蝶,我们终究会长大的。我觉得这位道君说的也没错,该下手时,切忌心慈手软。或许只有彻底杀了儿时的幻想,我们才知道,能真正解救曾经自己的,也只有自己。”
琅王看着两个一脸沉重的人,露出来同样凝重的表情......
她们聊的都是什么?完全听不懂怎么办......
他抬头看着花焰,只觑花焰早不愿搭理这群小孩,正凑到陌上身边,胳膊搭在他的肩上,语重心长道:“其实当时啊,楼阳生在卫立心被囚禁之时,一直苦苦打探她被关在何处,直到卫辰君派人接她,这才找准时机,顺理成章地帮她完成了金蝉脱壳。甚至不久后,楼阳生也谎称自己在战场上重伤不愈而亡,跟卫立心双宿双栖去了。所以你看看,我们国君喜欢的是纯情忠贞的人,你口口声声就是邀宠,太势利太狡诈,没用的,你不是她的菜。”
“我哪里不纯情??我也有颗纯洁的心啊!还有那个楼阳生,你找望春国的将士们打听打听,他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还不叫狡诈??我的天呐,是奸诈!奸诈到没边了!什么纯不纯的,装货一个,满肚子坏水,都是演给你们看的!切!”
见陌上愤愤不平,显然将楼阳生视为对手,花焰继续煽风点火道:“那又怎么样呢?能骗我们国君一辈子,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况且他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叫死了吗?就是他的缺点会被逐渐遗忘,只留下所以美好的回忆,被夕岚用余生慢慢怀念,楼阳生会成为夕岚心中永远无法被取代的白月光。”
陌上嗤笑一声,不屑道:“哦?我不觉得啊,什么回忆,什么怀念。黄粱一梦终会醒,这人死都死了,死人啊,只有在中元节烧纸钱的时候才能想起来。而留在身边,陪伴左右的人,才能做到真正无法忘记。”
看着陌上阴阳怪气的模样,花焰只觉得心情舒畅,刚要再挖苦他一番,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抱了起来,手臂下意识搂到了对面的脖子上。
岑无妄面无表情的脸就在眼前,花焰笑道:“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方才给我下的不是假毒,不会真的让我的腿废了吧?”
岑无妄并不回答,只道:“挽好我,要上岸了。”
这只大王八驮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岸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去,它便马不停蹄地没入水中休息去了。
花焰被岑无妄轻轻放在了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异样的腿,在他面前不停晃悠,问道:“好端端的抱我做什么?我腿也没有事情呀?为何要抱我啊岑无妄?”
面对这人喋喋不休的追问,岑无妄躲闪着她的视线,道:“方在看你靠着人说话,以为你站不起来了。”
花焰眨着眼睛回忆方才自己的一举一动,道:“你说那个像楼阳生的?我不是在试探他嘛,靠近些才好看清他有没有异样。”
岑无妄道:“那你看出什么了?”
花焰道:“看出了一些,但是不多,等回去我再找你聊聊。”
岑无妄脸色从容了些,道:“嗯,好。”
陌上与归矣将他们送到了各自的房间,临走时花焰看到他们的神情各异,并没有多问什么,关起房门便拿起迟焰的念珠,企图从中找到陌上和归矣的相关记忆,可最终一无所获。
这种时候将他们二人送到自己面前,一看便知是那位幕后黑手的手笔。
可那人大费周章,先是误导自己岑无妄害了卫立心,又将上辈子死在自己面前的好友拉回自己身边。
只是为了阻止自己参加猎鬼赛,还是另有隐情?
如果害怕自己的计划被搅乱,干脆取了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何必这么麻烦,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等自己跳进去呢?
或者说,是那个人空有脑子,却毫无实力,无法杀了自己,才想用这种招数让自己知难而退?
花焰手里摩挲着迟焰的念珠,思索许久,道:“这可太有意思了,等我发现你是谁,倒是要看看你为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连露面都不敢,却能将这么多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花焰琢磨太久,已经到了后半夜,离天亮也不差几时。
困意来袭,正准备滚回上床睡一觉,突然房门外有了声响,花焰看过去,意识到来者是谁,连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看到站在门前沉默不语的岑无妄。
花焰道:“你怎么还没休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岑无妄依然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幽深的眼神看得花焰头皮发麻。
花焰道:“是......这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见岑无妄点了点头,花焰惶惶不安,将掌心覆盖到岑无妄的胸口,他岿然不动,站在那里任由花焰检查,表现得可谓足够听话。
“感受到什么了吗?”岑无妄问道。
花焰用力按了按,诚实道:“没有,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甚至身体十分结实,硬的跟块石头一样。
岑无妄茂密的睫毛在眼下到处一片阴影,小声道:“那你再看看?”
花焰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岑无妄的瞳孔一瞬间化作竖瞳,手掌按在她的脑后,轻轻将她揽进怀中,耳朵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或许,你有听到什么吗?”岑无妄轻声道。
“没有啊。”花焰认真爬在宽大的胸膛上,听着这具身体的动静,只觉得那颗心脏跳的孔武有力,一下一下,快速且有节奏地隔着胸膛撞击自己。
“怎么会没有呢?”岑无妄轻笑一声,低头在花焰耳边一字一句道:“它说,你又骗它了。”
花焰瞪大眼睛,连忙推开岑无妄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怎么是来碰瓷的?
岑无妄见她退缩,抬脚跨过门槛,转身将房门关住,上锁。
转头看向花焰时,朝着花焰的脸藏在阴影之中,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出一丝幽光。
“你不是说要来找我?我等了你很久。”
花焰听着岑无妄的控诉,恍然大悟道:“你说那个呀?我的确是说会去找你,但......也没说是今晚,我想这事不急于一时,不如大家先休息好了再做打算。”
“我休息得不好。”岑无妄慢慢靠近,弯下腰来直视花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很不舒服。”
花焰看着岑无妄露出原型的金色双瞳,思考许久,道:“看来是很严重了,那我去叫大夫,你且等等。”
花焰才走两步,手腕一下被抓住,二人身体交错,各面向一方,岑无妄道:“没有用的,我这具身体需要什么,你不清楚吗?”
花焰气焰顿时火灭烟消,无奈道:“我们两个人也就隔了两间屋子,这么些远的距离也会影响你的身体吗?”
岑无妄几乎任性道:“会。”
花焰叹了一口气,转手握住了岑无妄的手腕,转头慷慨一笑道:“行,今晚我陪你一起休息。”
岑无妄视线紧紧放在花焰身上,任由她牵着自己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坐了下来。岑无妄看着花焰的手正要褪下自己的外袍,喉结上下滚动,按住了她的手。
花焰奇怪道:“怎么了,不睡吗?”
岑无妄一闪身,逃难似的坐到一旁的茶桌边,道:“你自己休息,我坐在这里便好。”
花焰问道:“坐在这里如何睡觉?”
岑无妄道:“我不需要睡觉。”
花焰笑道:“方才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舒服,怎么转眼就离我那么远,像是怕我似的?”
岑无妄:......
见岑无妄不想搭理自己,花焰大大咧咧坐在床上,好奇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岑无妄默默别过头去。
花焰双手一摊,劝解道:“可要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啊。这张床够大的,让点床位给你也不影响什么,你无需担心我睡不好。让你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反而看起来很可怜,显得我很不是东西……来吧,没什么要扭捏的,在我身边你就放心好了,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养好身体的。”
看花焰表现的如此不在乎,岑无妄猛地站起来看向花焰,可她还是一脸随随便便的样子:“没关系的,真的是小事。”
岑无妄眉目间逐渐布满戾气,问道:“你就能那么坦率吗?”
紧接着站起身来夺门而去,留下一脸疑惑的花焰。
他真的生气了?
花焰叹息一声,思索片刻,终究也是没有追出去。
转头躺下,自己便沉沉睡去。睡梦之中,花焰隐约听到岑无妄说:“我教不了你什么东西,不合适你就回去吧。”
啊?他好像又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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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