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见众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过来,立刻正襟危坐,轻咳一声。
“当初辛初国的国君可是一口咬死不同意派出她们的阴阳家参加猎鬼赛!结果前不久才改了主意,但派出的也只有一位阴阳家参赛,和其他几国的阴阳司少则十几人,多则快上百的队伍来说,简直像来走个过场的!当时大家就觉得有问题了,赢了的人可是能要求五国国君答应赢家一个请求,她卫立心就不担心自己藏了那么久的阴阳道下阕被当成奖品要了出去?好在我二表哥的堂兄的发小可不简单,是阴阳司颇受重视的官职阴阳家,前段时间带他去参加一场机密的降妖任务,才知道卫立心表面让那个阴阳家去夺花焰的尸身,实则醉翁知己不在酒而......”
“好了好了,不就是那个阴阳家是将传说中万魔之首的岑无妄纳成了妖侍!这件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品老头故事都编了好几场,你就别表哥的堂哥的发小了,等你知道消息,我孙子都考上阴阳司了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听的那位本来想显摆的阴阳家脸色一沉,一拍桌子道:“切,你也说品老头的故事是编的,我知道的跟你们可不一样!我知道的保真好吧!”
“呦呦呦,那你说说有啥内幕消息?从你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发小传过来,真的消息恐怕也要变得缺胳膊少腿了吧!”
“讲话这样阴阳怪气,我看你是这辈子都摸不到阴阳道的门槛,所以忮忌我吧!”
“忮忌你?忮忌你一把年纪还是云游的阴阳家?真搞笑了,我一个卖布的都知道加入商行,你这个阴阳家为什么不加入阴阳司呢?该不会是水平不行,被人打发出来了吧!”
两人唇枪舌战一番,周围不少人开始劝架,道:“好了好了,大家来这里不都是寻开心的吗?有什么好较真的,别吵了,都别吵了!”
“谁不知道老钱嘴碎惯了,小道君你别跟他计较,你知道啥就说,我们都爱听的,都能听!”
“是是是,都爱听,你想说就说好了!”
花焰面前的瓜子壳都垒了一桌子,她小声对着岑无妄撇着嘴道:“不是说他们的闲话,他们当然乐意听了。”
岑无妄顿了顿,道:“道听途说的话没有听的必要,我们走吧。”
“没事,我并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一路上我们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没听过?不过寻个开心罢了。”
花焰十分豁达,一甩手里没有吃完的瓜子,拍了拍手道:“每个人都说自己的话可信,可往往真相是最无聊寡味的东西。你说说,万一这说书先生跟台下的人说什么阴阳家,什么妖侍,都只是你这个关主大人的一句戏言而已。底下这群听客撂杯子走人都算好的,脾气大的保不齐还要掀翻他摊子,再骂他一句什么都不知道就别来浪费大家的时间!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岑无妄眼神一闪,小声道:“它也可以不是戏言。”
“什么?”花焰正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阴阳家青黄不接的脸色,等他能放出什么狗屁,便没注意听岑无妄说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纯白手帕,道:“擦擦手吧。”
手帕一角绣了一条细细长长又奇形怪状的图案,不知道是勒死过人的红绳,还是一命呜呼的红蟒,总之一言难尽,给人的想象空间很大,落居安就曾问花焰,这是不是谁家裤子被雷劈了?
尴尬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花焰瞪大眼睛,小声惊呼:“真是救命了!”她飞速将帕子抢了过来,惊恐地看着岑无妄道:“你怎么会有这条帕子,我明明把它丢了!”
岑无妄云淡风轻道:“既然是送给我的帕子,丢了也是我。我都没有问你为何要丢掉我东西,你倒是霸道起来,质问起我了?”
花焰:......
岑无妄咄咄逼人起来,花焰难得也吃了瘪,她不再辩驳,眼下先默默将手帕塞进怀里,心想大不了她再找个时机,干脆一把火烧了,来个毁尸灭迹!
岑无妄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那阴阳家走过他们桌子,一把冲到说书先生的案牍之前,岑无妄和花焰对视一眼。
花焰笑道:“这人还挺较真的。他那什么拐了十八道弯发小就算在现场,我也不信他能看透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毕竟她曾经和岑无妄朝夕相处那么久,才后知后觉他还有藏的那么深的一面,她也因此吃了好大的亏......那群草包又有几分本事,怎么就能到岑无妄心眼里打转呢?
那阴阳家被激的头脑一热,已经堂而皇之地到了大堂中间,他确实不知道什么真相,不过从在表哥那里听了一耳光闲话,就想来显摆自己与众不同而已。
如今众人目光都汇聚向他,他的神色果然慌张起来。
眼下箭在弦上,他只好强装镇静,眼神左闪右晃,奈何隔行如隔山,他或许捉鬼算命有几分本事,可现场杜撰个无懈可击的故事明显就不在行了。
身后品老头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翻了个白眼,他好端端的赌局都被打断了,正垮着脸要开口赶人,那阴阳家突然一掌拍到他桌子上,写着各个国家名的纸张抖了一抖,品老头抬头见他满脸兴奋,笑得甚至有些癫狂。
“哈哈哈哈我真的知道隐情,你们肯定没听说过!哈哈哈哈你们知不知道,别看卫立心天天吵着闹着去无为关,说什么要带花焰回家,但是她才是最恨花焰的那个人!她派阴阳家去无为关,是为了和岑无妄合作,因为他们要斩草除根,这次他们要猎的鬼,不是别的,就是花焰魂魄所化的恶灵!”
底下人面面相觑,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甚其解。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卫立心可是特意在辛初国下了诏令,要歌颂宣扬花焰对阴阳道乃至天下的贡献,她都不顾天下非议,明目张胆地洗白花焰是祸世阵法创造主的罪孽!她怎么会恨花焰呢?岑无妄睚眦必报,不惜拿她的尸身出气,他要报复被花焰戏耍的仇怨我能理解,可护犊子护成卫立心那样,她好端端地也报复花焰,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花焰看了岑无妄一眼,他品着茶连头也没抬,好像已经习惯世人给他这种残暴无道的评价,用报复来揣测他对待自己的动机和目的。
花焰顿感压力很大,毕竟她还在努力让他们的师徒关系回到正轨,可天下人都说师父恨我,就算言辞不真,但也很影响她建立好徒弟的形象啊!
而对面的阴阳家还在喋喋不休,继续口若悬河着自己对三人关系的邪恶意/淫。
花焰看清他不过是为了挽尊,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胡言乱语,便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直到他冷哼一声,提到......
“花焰啊,可是当了卫立心的面杀了她亲弟弟,还屠了辛初国半个朝堂,转头又害死了她的丈夫!短短时间痛失两个亲人,让本就风雨飘零的国家几乎差点灭国,她怎么可能不恨呢?卫立心装着为花焰发声,不过只是为了让阴阳道干净一点,实际啊,她才是天底下最恨花焰的人!!”
花焰刹那间脸色煞白,握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慌乱地放下茶杯,顾不上茶水撒了一片湿透了她的衣裳,头也不回的冲出茶楼,可身后的声音却像恶灵一样,紧紧地缠着她。
“卫立心弟弟那个混账玩意儿是个不堪说的,就算他死得其所。可楼阳生呢?众所周知花焰师父是无为关岑无妄,可在她拜师之前是卫立心教她读书明智,楼阳生教她习武兵法,二人可以说是将她当成女儿在教养,怕她心智不全误入歧途,还给她寻了名师苟老来教。可她倒好,偏偏选了一个丧尽天良,冷血无情的岑无妄当师父,教得她也寡恩薄义!那楼阳生十几岁就征战沙场,是天下唯一一位从无败绩的将军!不就是因为花焰的阵法夺了他的气运,断了自己的战绩不说,甚至连命都搭上去了,你说一手将她养大的卫立心,她还能......”
“放你爹的大爷的狗屁!!老子把你的臭嘴撕了!!!”
一位高马尾的白发少年从天而降,冲到阴阳家的面前,一拳将他击倒在地,周围人见有人光天化日行凶,也不知少年在恼火什么,骑在阴阳家的身上左一拳右一拳,很快把他打得鼻青脸肿。
这少年年纪不大,下手却有一股野兽撕咬猎物的狠劲,周围人怕闹出人命,但又不敢上前拉人,只好一个劲地叫嚷着:“打人了,打人了!快报官啊!!要出人命咯!!”
茶楼乱成一团,花焰早就跑远,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横冲直撞,一路撞倒了不少的人和小摊,可她仿佛具行尸走肉,嘴里只会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知是对眼前的人致歉,还是她脑海里的那些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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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