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看着面前的棕木色大门虽然斑驳陈旧,但上有庇檐,又铺上了青砖,左右两角挂着精致的灯笼,周围一圈高高的篱笆整整齐齐,屋檐上挂着一个木牌匾,上面清楚又随意写着——十三号。
整个囫囵看下来,破烂中竟倏地看出几分贵气。
“虽然不知道刚刚的落居安藏着什么心思,但诚然将路给指对了。谢谢啊,谢谢啦!”
虽然花焰早看不见落居安他们,但还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抱拳感谢。
其实花焰除了向他们问路,还一口气问了:这十三号所住的是什么样的人,能力修为如何,脾气秉性又是如何?等等乱七八糟的问题。
可他们三人恍若未闻,只是将路告知清楚,便又继续含笑对弈。
花焰虽觉得他们的笑容耐人寻味,实在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好笑。
总之,都是一群怪人!
“我们到了,成败在此一举了!”空青突然双手握拳,亢奋地给花焰打气。
本来还漫不经心的花焰,手脚微微冒起汗,不知道哪里来的紧张感,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激动?”
“泽兰姐姐当初送我去念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给我鼓劲的!”
“你不是泽兰教大的吗?”花焰疑惑道。
“是啊,因为我被夫子赶出来了呀!”
花焰:......
如何是好,更紧张了!
可临门一脚了,花焰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入长袖中的乾坤袋,磨磨蹭蹭半天,终于在一堆杂乱的物件中找到一个硬块。
她眼神一亮,郑重其事地将硬块捧在手心,在空青满怀期待地眼神中敲响了面前的大门。
方圆半里内只有这一间屋子,周围可谓鸦雀无声,厚实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即使声响不大,也足以唤起屋内人的注意。
花焰握拳咳了咳几声,挺背站直,难得演出了一份正经模样:“如斯堂花焰,奉卫立心之命,前来拜见。”
花焰喊出一声后,握紧硬块乖乖等了片刻,见无人回应便又重复敲了几次。
空青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没人在家吗?”
“我都听到里面有动静了。”花焰逐渐露出一丝烦躁。
空青看看花焰,安慰道:“可能是个聋子呢,不是不愿意搭理你的。”
花焰恍然大悟,瞬间点点头:“有道理,卫立心最知道我吵了,所以找了个聋子当我师父,合情合理!既然里面的人听不见,那我干脆破门而入,跨过重重障碍来到师父面前,显得我多有诚意!”
空青皱皱眉,心道:有没有诚意不清楚,但好像挺嚣张的......这是拜师还是抢劫?师父能收下花焰姐姐吗?好担心哦!
转眼花焰已经摩拳擦掌,提上一口气就要踹上大门,可突然听到屋内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她眉梢一挑,心道:哟,可能不是聋子,只是方才有事才不能来开门。
那为何不应自己一声呢?
啊,应该是个哑巴!
花焰退后两步走到大门中央,饶有兴趣地等着大门打开,看看这未来师父是男是女,是聋是哑。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稳健淡然,一步两步,终于走到了门边,此时与自己仅一门之隔。
花焰友好的抬起手,招呼道:“那个,师父好!”
花焰声音刚落,屋内传来框框的声音,花焰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你特意过来,是为了把拉上门栓?!!”
花焰了然。
里面的人不聋不哑,就是故意不愿意搭理自己而已!
花焰何时受过这样的闭门羹,她袖子一撸,往后退了半米,空青眼神也跟着她走,不解道:“花焰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了想,破门而入还要赔一笔大门的钱,楼阳生说家里要揭不开锅了,所以准备换个方式跟这位师父打个招呼......”
花焰紧紧盯住那枚牌匾,顺势半跪下去,一只手撑住地面,小腿微微使劲,整个人轻盈地跳到空中,落在门匾上再借力一踩,成功跳进这家院子里,刚好落在了院子里的人的面前。
“这就是你来拜师的样子?”岑无妄低眸冷眼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花焰道。
屋外哐啷咚咚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空青隔这大门蓦地叫了一句:“花焰姐姐你把牌匾踩下来了,已经摔成两半了,这是不是也要赔钱呀?”
岑无妄闻言:......
花焰:......
在岑无妄发作之前,花焰连忙起身,飞快的扫视了周围,确定这里只有岑无妄一人,却还是不死心问了句:“你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岑无妄一言不发,但花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整个无为关,谁敢跟他住在一起?
花焰只好认命,强硬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笑得十分难看,道:“岑......哦不,师、师父?师父,初次见面呀哈哈!”
两声师父让岑无妄脸上更加难看,花焰连忙扶额,故作自责道:“别,你先别生气......这门匾是被我弄坏了,我自知有愧,难辞其咎。放心,我留在这里的日子,一定会将它恢复......”
“闭嘴。”岑无妄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道:“谁允许的你进来的?滚出去。”
花焰牙一酸,心想自己竟正的要步空青的后尘!她的姐姐可不是泽兰,自己会被扫地出门的!
她连忙力王狂澜道:“有人允许啊!有的有的,你看看我带的信物就知道了,我也不想翻门而入,因为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后门来拜师的!”
花焰就差把“我背后有靠山”这几个字写在脸上,直接伸出一只手,献宝似的缓缓张开掌心,献出她握了半天的硬块。
花焰紧紧盯着他的反应,结果皱起眉道:“你怎么是这副表情?这有什么值得嫌弃的?楼阳生说让我带着,你一看便知是什么意思了。”
花焰越说越心虚,倏地收回了手,看着掌心的木雕。
奇丑无比形容这个木雕有些单薄。
毕竟从每个切口来看,这位雕刻师傅的刀工是极好的,可架不住东西做得奇形怪状,眼睛鼻子不分家就算了,稀奇的五官偏偏还能表现出来神态。
可见这雕工师傅不是能力不在线,只是单纯审美诡谲而已。
花焰不知是看习惯了,还是其他原因,对这个木雕颇为赞赏,自顾自道:“这是楼阳生最近雕的最好的一个?哦,是不是你不喜欢狗头啊?可我只带了这个诶,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回头让楼阳生再给你雕一个?”
岑无妄忍无可忍,瞪了她一眼,一挥手强风席过,猛地将双扇门撞开:“滚远点,别让我再说一遍。”
门口站蹲着瘦弱的空青,她本是在低头拼着碎成几块的木匾,听到开门声期待地看了过去,没想到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她尚且没来的反应,一屁股坐在地上,发丝衣衫瞬间被吹得凌乱不堪。
“你怎么欺负小孩子呢!”花焰见空青被突如其来的风吹过后,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紧张道:“完了,不会把这孩子吹傻了吧!”
岑无妄看来眼小傻子模样的空青,也认出来是那晚被花焰带走什么的女孩,竟然还带人上门,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花焰下意识准备飞奔出去,可突然脚步一顿。她怕是岑无妄骗她出门的手段,于是转手脱下腕上手串丢到门外,念珠绕上空青的腰肢,将她提了起来送到自己身边,念珠安静地回到花焰手上。
花焰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还挺正常的。”
“哪来的风啊?”空青打了个哆嗦,道:“好大的风!我感觉自己方才快被吹走了。”
空青说完一愣,转头看向门口,惊呼道:“门匾!门匾被吹飞走了!怎么办?这下可是彻底修不好了!”
“这可不是我干的。”花焰看着岑无妄无辜道:“怎么办呢,现在我和你都有责任了。”
岑无妄被她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不耐道:“谁同你有什么责任?是你冒犯在先,何必胡搅蛮缠。”
这就算胡搅蛮缠了?
花焰眼看靠说是说服不了他了,紧接着默默弯腰抱起空青,不断对她使眼色,小声道:“快点快点,我们商量过的!”
空青蓦然心领神会起来,“哦”了一声后坚定的朝花焰点点头,然后脑袋朝左还是朝右,像个不倒翁般脑袋摇摆半晌,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倒向了花焰的肩头,闭上眼晕了过去。
花焰眨眨眼,惊呼道:“诶呀!她好像被你吓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她也是你无为关的孩子,你不能熟视无睹吧,关主大人!”
这声关主大人,听得岑无妄后槽牙发酸,他见过胡搅蛮缠的,却没见过带孩子来威胁他的。
而花焰正低头埋在空青背上偷笑,果然还是这种损人利己的招数,她用得比较顺手。
“这是怎么了,杀人分尸也不需要闹出那么大动静吧?”
十三号的门口不知何时围上了人,其中除了有花焰认识的落居安,还有一位貌美女子和粗布麻衣的男子。
女子身材妖娆,点着红唇,一双白皙又修长的腿,在鹅黄色的纱裙下若隐若现,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她裙下穿着一条浅金的丝绸底裤,当真是舒适与姿态都享受到了。
刚才说话的便是这位女子,她正微仰着头,在花焰和空青身上转了一圈,细长的柳叶眼含着一层雾气,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这就是你说的?无为关马上要新来的两位?”她说着便看了眼落居安,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不言而喻。
女子继续道:“确实与以往来的都与众不同。带着个凡人小孩来装可怜博同情,这方式新颖,是我说不准就心软了呢。可惜啊......可惜遇到岑无妄这么个铁石心肠,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小姑娘,若死在这里,尸身给我当花肥可好啊?”
女子朝花焰喊了一句,花焰一愣,笑道:“可以啊!但是这位姐姐,我命可是很硬的,你的花怕是消化不了呢!”
女子没料到她回应得如此痛快,但言语间洋洋洒洒充斥着明朗与自负,不由看了落居安一眼,轻笑道:“哟,这人我喜欢,你是会挑人的。”
落居安不着痕迹道:“嗯,且看看她和岑无妄谁更难搞吧。”
三娘懒得搭理这个总想算计岑无妄的家伙,手肘抵了抵旁边的男子,道:“牛誉山你觉得呢,这姑娘怎么样?”
被叫牛誉山这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高大健硕,仅大臂便快赶上普通男子大腿的厚度,面色黄中发青,浓眉大眼的模样,也不回话,只是一脸老实的盯着屋内的动静。
许是众人习惯他寡言少语,笑了笑重新端起看好戏的模样。
而屋内岑无妄见自己竟有被围观看笑话的一天,咬牙道:“滚出这里,我不想说第三遍。”
“已经第三遍了。”花焰嬉皮笑脸道:“你已经让我滚了三次哦,可我还好好站在这里......你食言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