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器时代 第13章 第 13 章

折腾了好久，饺子终于从剁馅进度发展到出锅。

艾知刚要夹起一个饺子尝尝味道，就被迟载叫停。

“先闭上眼睛，有礼物要送你。”

艾知不疑有他，等再次睁眼，一个月亮形状的紫色蛋糕摆在自己面前。

蛋糕上插了一只点燃的银色蜡烛，蓝色的火焰往外蹦出月亮和星星形状的金色火花，小小的火花落到半空中又消失不见了。

艾知惊奇地抬眸，正对上迟载那双含笑的眼睛。迟载知道，他这份惊喜准备对了。

之前趁艾知熟睡的时候，迟载连通了她的记忆匣子。了解到艾知跟奶奶相依为命，每年只有生日的时候，她奶奶才给她买一个散发着香精味的劣质奶油蛋糕。他要让艾知知道，不是只有生日才能吃蛋糕，只要她想，什么日子都能吃蛋糕，都会被纪念。他要一点一点地打造艾知喜欢的美好回忆，让艾知生活在只有他的世界里。

“小爱，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年，也是我们在一起即将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迟载心里想着这些话没说出来。时间还久，他不急于这一时。

他在看女孩，女孩在看蛋糕，此刻的静谧让迟载非常享受。他很喜欢看女孩眼里装满对蛋糕的喜爱与渴望。

“我想待会再吃蛋糕，可以吗？”

女孩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迟载心疼，十几岁的艾知跟二十几岁的艾知相比，的确乖巧许多，也胆小很多，但这不是迟载希望看到的样子，他想让她无所畏惧，哪怕在自己面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迟载本想说“当然可以”，随后又改了口：“你的蛋糕你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就算不吃也没关系。我送你就是想让你开心，所以不用问我意见的。”

艾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将蛋糕挪到一边，认真品味迟载包的饺子。

奶奶之前教过她，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她吃饭也是乖乖的，不怎么说话，很认真地吃迟载给自己盛的饺子。

饺子是牛肉虾仁馅的，迟载又添了青菜碎进去，味道清清爽爽的，有虾仁的清甜，也带着牛肉的鲜香。

“好吃吗？”

艾知只顾着点头，结果“哎呀”一声，饺子中有个硬物硌了她的牙。

吐出来一看，是一枚艾知过去生活年代的一元硬币。艾知全然忘记牙齿被硌痛，欣喜又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迟载。

“呀，真幸运，我就包了一枚带硬币的饺子，结果被小爱吃到了。看来小爱未来一直福气满满呢。”迟载笑眯眯的，艾知还未来得及阻拦，他伸手将那枚被咬过的硬币放在手心。

拾起那枚硬币，迟载瞅了瞅：“哟，劲儿还不小，上面还有你的小牙印呢。”

艾知羞得低下了头，没再说话继续埋头吃饺子，耳朵又开始发红。

“给，我的小福星。”迟载全当没看见艾知的害羞，装作无事发生似的一本正经吃自己碗里的饺子。

接过硬币，艾知才看清硬币的年代，恰好是艾知出生的那一年，2000年。

硬币在这个时代已经消失匿迹，人们的支付方式除了电子支付，就是贝壳。能找到这样一枚硬币，实属是一件难事。手里的这枚硬币好像是个触发按钮，艾知原本寄人篱下，飘荡不安的心在此刻落地扎根，踏实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遇到了对她很好的人。

“小识哥哥谢谢你。”

迟载轻轻一笑，不再言语，单看表情，他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明天再陪艾知过一个“春节”，他就需要回迟宅过除夕了。艾知在这里不需要有时间观念，她有他就足够了。

没有钟表，没有日历，艾知对时间的感知除了依靠外界的昼夜交替，那就是自己身体的变化。

宛若一夜之间瞬间长大，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艾知总有些恍惚。

那个面若桃花，高挑纤细，胸部饱满，曲线绰约的人竟是自己，时间好似并未过去太久，她俨然长成了大人模样。

由于长时间深居别墅，没有外出过，艾知的皮肤从原先的微黄变得非常白皙，甚至达到冷白的程度，一头茂密的黑色如海藻般的头发已养到女孩的腰线。

头发太长其实并不好打理，艾知多次提出想要剪掉，但是迟载对她头发的爱惜程度比她本人还要更甚。经常不厌其烦地为她梳顺，洗发，抹上精油，小心用巾帕擦干，并用吹风机慢慢吹柔顺。

有人如此细致且体贴地帮忙，艾知开始学会偷懒，后来恨不得连绑头发都要迟载代劳。两人的关系也正如艾知的头发那样，日渐亲密和浓厚。

刚开始像洗头，吹头发这些琐事本可以直接去卫生间的智能洗漱隔间处理，或者艾知自己就可以手动解决，可迟载有天见到艾知给自己洗头后，便要替艾知做这一系列工作，并乐此不疲。往后甚至发展到每日给艾知搭配衣服和发饰，尽管她不需要出门，但是迟载仍旧坚持每天都给她装扮得漂亮。

见习工作结束后，迟载没有入职策略管理部门，而是去了父亲手下的政务小组帮忙，然后正式从迟宅搬了出去，买了比郊区别墅小一些，但隐蔽性更强的私人花园房子。

房子隐蔽在树木花丛中，包裹植被的是隐形抗压玻璃，外界看去只会以为是有钱人一时兴起建造的私人空中花园。

迟载一眼就相中了这栋房子，对他来说，隐蔽和方便是重中之重。一来，离首辅宫和迟宅都近，二是，别人不易察觉其中有人在此居住，是非常适合他和艾知的。

从郊区别墅搬走的时候，艾知对这栋住了两年多的房子十分不舍，跟迟载去新房子之前，她再三确认新家是否也能看见月亮，得到肯定回答后才稍稍安心。

迟载在哪儿，艾知的家就在哪儿，艾知非常清楚。

艾知不清楚的是，郊区别墅并非是需要重新修葺，而是迟恩对迟载每日要多花一个小时回郊区居住起了疑心。为了避开怀疑，迟载才买下更加隐蔽的花园房子。

身为首辅大臣的儿子，迟载幼年就习惯了与父母分开生活。为了让父亲成功连任竞选，他需要成为优秀，不依靠家里权势的儿子；为了不落人口舌抓住把柄，迟家一家都异常低调，并没有像肖赫星肖家那般张扬，也不会像林赛林家那样肆意妄为；同时也是为了人身安全，迟载从小就习惯居无“定所”，让别人找不到自己的行踪。

怀着对老房子的思念，艾知来了新家，见到新家的第一眼，她便忘记了从前在郊区别墅的快乐时光，一头扎进迟载亲手为她重造的空中花园里。

馥郁芳香的蔷薇开了满墙，阳光洒向喷泉，涌出金光闪闪，带着淡淡清香的泉水，植被郁郁青青，丘比特雕塑下是藤蔓编织的秋千和吊床。

临近花园的是一间透明的屋子，里边有很多纸质书籍还有一张不大不小，刚好能容纳两人躺下的软榻。阳光透过屋顶的爬山虎稀稀疏疏洒下，在软榻上看书既有光源，又不会刺眼，是非常理想的阳光玻璃屋。

迟载笑着看向眼里盛满惊喜的艾知，说道：“闭上眼，还有其他想让你看到的。”

艾知特别喜欢“闭眼看惊喜”这个环节，每次闭上眼睛再睁眼，迟载总能送给自己没有办法想象到的惊喜礼物。

这次捂住眼睛后再次睁开，她发现那间阳光屋可以移转到另一边，同郊区别墅一样，能在夜间看见月亮，甚至比在郊区别墅的书房看到的还要更大更亮。

“我好喜欢，谢谢你小识哥哥。”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对新家的喜欢。

迟载很满意艾知的反应，两人的肩膀就在夕阳的光照下慢慢贴近。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是我们两个的家。”

迟载本以为两人的生活会一帆风顺，在搬入新家的第二周，艾知忽然晕倒在花园的香樟树下。

迟载不得已将小伽带来，他与艾知的小家第一次有了外人的踏足。

见到艾知的那一瞬间，小伽惊讶于这个女孩如此之快的生长速度，仅仅分别了两年多，她就已经长成了成年女性的体格。

气候变化和人类种族的进迁，贝器时代的新人类虽然长寿，平均寿命可活到130岁，但男女的生长发育水平到20岁才堪堪成年。

尽管对艾知来说，她的认知里，男女年满18岁就算成年。

在小伽为她做过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后，发现艾知的将满18岁的身体机能以快速过度到了20多岁年轻女子的状态。

屏幕前一排排显然不正常的数据折射出冰冷的蓝光，迟载盯着那团数字久久都没说话。

小伽也沉默不语，安静地为因体内营养元素供给不足而导致晕厥的艾知掖好被角。

艾知的身体报告却显示她体内的细胞正以极快的速度繁殖，衰老，继而更新。

“我想小爱小姐的身体可能并不能很好地适应未来的生活环境。这里的一切，包括含氧量过高的空气对于她的身体来说，都是一种过量的催化剂。刚开始的反应可能是生长过快，当速度快到一个极点后，她的身体机能就会飞速下降，变得行动迟缓。她身体大量细胞都会迅速走向衰老。”

尽管十分残忍，小伽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小爱小姐也会迅速衰老，最终走向死亡。”

带艾知来到这个时代，就是希望能够给她幸福，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但没想到，这样的希冀竟成了加害她的利剑。

可要迟载就此放手，送她回到原本属于她的时代，他岂能甘心。他亲手养大的菟丝花，要的就是她攀附于他生存，仰他之光而活，他怎么舍得放弃？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艾知。”迟载站起身，开始整理行装。

就像他们以前，艾知没有出现的时候一样，他不会告诉小伽他要去哪儿，晚上是否归家，他的行踪机器用人是不能询问的。

但这一次不同，他折回头，来到艾知床边，捋顺她的发丝，眼神轻柔。

“不要告诉艾知她身体的情况，一切就如往常。如果她问起我，就说首辅宫有急事，过几天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