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醒同学,放轻松,我们只是做个简单的校园情况了解。”谢寻欢拍了拍祝醒不住发抖的肩膀,语气温和得像在安慰受惊的猫咪,可手上力道却让人根本不敢动弹。
“那……那你们可以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是我?”祝醒壮着胆子反问,声音却越来越小。
谢寻欢笑眼弯弯,张口就来:“因为昨晚在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出你有高考状元的潜质。”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毕竟,聪明人最懂得权衡利弊,你说对吗?”
祝醒:“……”
在一旁静听的宁若烟:“......”她默默别过脸,实在不忍直视这番鬼话。
见祝醒仍紧抿着嘴,眉头拧成了死结,谢寻欢彻底失去耐心。他笑容不变,周身却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杀气:“想好了吗,聪明人?”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倒数,“十秒。不说也行,我这就送我们的小状元回去。”
“十。”
祝醒的眉头皱得更深。
“九。”
“八。”
“七。”
细密的冷汗从他额角渗出。
“六。”
“五。”
“四。”
“温馨提示,”谢寻欢笑容灿烂,“最后三秒哦。”
“三。”
“二。”
“我说!我说!”就在“一”即将出口的瞬间,祝醒彻底崩溃,脱力般跌坐在地,指着雾中那栋若隐若现的陈旧楼影,“是那栋楼…两年前,那里不是这样的…”
他喘着粗气,仿佛接下来的话会抽空他所有力气:“那是我以前上课的地方,高三五班。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班的同学…几乎全都…集体跳楼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我休学了一年才回来,所以现在还在读高三。”
“几乎?”宁若烟敏锐地抓住关键词,犀利发问,“为什么唯独你没事?那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我那天没来学校。”祝醒的眼神又开始慌乱躲闪。
“这么巧?”谢寻欢发出双重拷问,“而且,‘几乎’这个词很有意思,你怎么能确定活下来的只有你?”
“当年的事,对你打击一定很大吧。”宁若烟蹲下身,与祝醒平视,语气柔和得与方才判若两人,“别撒谎,告诉我们实话。老师是来帮助你的,好吗?”而谢寻欢依旧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像只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猎豹。
这番软硬兼施彻底击垮了祝醒。“是申曼…那天,申曼让我千万别来学校…我问她为什么,她就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来,她就死给我看…”
“你很在意她?”宁若烟蹙眉,“或者说,你喜欢她?”
谢寻欢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这从哪儿看出来的?”他觉得这联想简直莫名其妙。
宁若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死直男。
“谢队长,正常人谁会因为别人用自杀威胁就乖乖就范?但如果是心上人……”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女人的直觉,懂吗?”
“是!我喜欢她!”祝醒仿佛被戳破了最后的心防,声音带着哭腔,“所以她那样说的时候,我真的怕了!那天我假装生病请假了…可是晚修的时候,我还是不放心,偷偷溜回了学校…然后…然后我就亲眼看到,全班的人,连着班主任,整整齐齐地站在天台边缘……一起跳了下来……”
他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吓坏了,拼命逃走了…之后休学了一年,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这番坦白让两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谢寻欢,在听到“喜欢”二字时,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仿佛刚才觉得好笑的是另一个人。
宁若烟看到他这表情变化,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谢寻欢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里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宁若烟立刻抿紧嘴唇,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你们…你们可以去老楼看看…”祝醒开始语无伦次,身体筛糠般抖动,“不!你们别去!那里很危险!我会疯的…”
宁若烟与谢寻欢交换了一个眼神,将状态明显不稳定的祝醒送回了教室。
两人再次站在那栋阴森的老楼前。一股带着霉味和铁锈气的冷风迎面扑来,老楼在浓雾中张牙舞爪的轮廓,宛若一头蛰伏的巨兽。
宁若烟凝视着这栋建筑,心底泛起一阵寒意。她经历过不少恐怖副本,但此处的阴森感尤为浓重,几乎凝成实质。
“走一个?”谢寻欢用下巴点了点老楼。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队长?”宁若烟感到头皮发麻。
“当然有啊。”谢寻欢笑眯眯地,手中那柄温润的玉剑却“嗡”地一声泛起了寒光。
宁若烟:“…….”
“其实我觉得,这正好是个锻炼我们团队默契的好机会,对吧?”她立刻换上诚恳的表情,义正辞严,“走,这就走!”
于是,谢寻欢半是引领半是胁迫地,将宁若烟带进了老楼。
老楼内部死寂得可怕,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密布。不知何处传来单调的“滴答”水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墙壁因常年渗水霉变,呈现出深褐色的、干涸血迹般的斑驳纹路,那纹路细看之下,竟隐隐像是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怕么?”谢寻欢在弥漫的尘埃中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怕吧。”宁若烟嘴上说着,手指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我怕,别拽这么紧。”谢寻欢面无表情地扯回自己的衣角,“这件很贵。”
宁若烟立马撒手,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来到高三五班门口。与谢寻欢之前所见迥异,此刻的教室空荡死寂,那些曾经端坐听讲的鬼影悉数消失。
“里面都没鬼了,直接进去吧。”谢寻欢说着,正要推门,宁若烟却拦住了他。
“让开,看我的!”她后退两步,一个利落的回旋踢——
年久失修的木门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积年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肆意飞舞。
谢寻欢默默抬手挥开灰尘:“……下次还是我来开门吧。”
教室里的课桌椅整齐得诡异,仿佛随时会有学生凭空出现坐下听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谢寻欢径直走向讲台,抹去座位表上的浮尘:“你去看看最后一排最右边的座位。”
宁若烟应声而去。她在那个靠窗的座位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黑色皮革笔记本,上面挂着一把密码锁。继续搜寻时,她的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是校牌。
“申曼?”她轻声念出校牌上的名字。照片上的少女笑容明朗,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然而下一秒,校牌上少女的笑容似乎扭曲了一瞬。
宁若烟猛地缩手,校牌“啪嗒”掉在地上。
“怎么了?”谢寻欢在讲台上问道。
“……没事。”她定了定神,捡起校牌,“找到一本上锁的日记,应该是申曼的。还有她的校牌。”
“试试解开。我这边也有发现。”谢寻欢正翻看着一本布满灰尘的班级日志,纸张泛黄脆化。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面是清秀而公事公办的笔迹:“近日班内偶有摩擦,已口头提醒,应以学业为重。记录者——林晓月。”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啜泣声突然在教室角落响起。
两人同时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谢寻欢默默握紧了玉剑:“你听到了吗?”
宁若烟点头,咽了口唾沫:“要不……我们速战速决?”
她注意到校牌上的生日日期,灵机一动,将这串数字输入日记本的密码锁。
“咔嗒”一声,锁应声而开。她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逝世纪念日’之类的……”
谢寻欢挑眉:“你恐怖片看太多了。”
翻开日记,青涩却日渐绝望的字迹映入眼帘。当宁若烟读到最后一页时,教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
她猛地合上日记,抬头看向谢寻欢。四目相对间,他们都明白——这个教室,并不欢迎他们的窥探。
日记合上的瞬间,教室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这里的电路。温度骤然降低,呵气成霜,墙壁上的霉斑仿佛活了过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
“看来,”谢寻欢轻声道,玉剑上的光芒愈发清冷,“我们触碰到某些不该碰的东西了。”
宁若烟把申曼的日记本迅速塞进自己的战术背包,同时将校牌别在胸前内侧的口袋——这不仅是纪念,或许也是关键道具。“不是我们,是你让我翻的!”她小声嘀咕,警惕地环顾四周。
“嗯,所以功劳算我的,黑锅你背。”谢寻欢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但他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同样的紧张。他手中的班级日志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用深红色、像是干涸血迹写下的字:
“他们都该死——申曼。”
字迹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与之前那公事公办的清秀笔迹判若两人。
“嘶……”宁若烟倒抽一口冷气,“这……字迹申曼的吧?”
话音未落,讲台上的粉笔盒突然炸开,粉笔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紧接着,一支白色的粉笔凭空立起,在黑板上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开始自行书写,速度极快:
“出去!”
“滚出去!!”
“多管闲事的人都得死!!!”
字迹一遍比一遍扭曲、用力,最后几乎要划破黑板。
“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这就走!”宁若烟一边说着,一边却迅速用手机拍下了黑板和班级日志的关键页。
谢寻欢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低声道:“怨气源头不在这里。申曼的怨灵被更强大的力量束缚着,这只是她残存意识的警告。”
两人缓缓后退,准备撤离教室。就在他们退到门口时,那扇被宁若烟踹倒的门板,竟“砰”地一声自行立起,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出口!
与此同时,那些整齐的课桌椅开始剧烈震动、移位,仿佛有无形的学生正在上面痛苦挣扎。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变得浓重刺鼻,冰冷的恶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包裹住他们。
“看来,‘他们’不想我们就这么离开。”谢寻欢将玉剑横在身前,剑身光华流转,逼退了靠近的寒意,“宁老师,看来你的‘友好沟通’失败了啊。”
“谢队长,这时候就别甩锅了!”宁若烟也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现在怎么办?硬刚吗?”
“擒贼先擒王,”谢寻欢眼神一凛,目光越过躁动的教室,投向走廊尽头那更加深邃的黑暗。
他话音一落,玉剑猛地向前一斩!
一道清辉如月华般绽开,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护罩将两人笼罩。接触到清辉的冰冷恶意如同冰雪消融般退散,那堵住门的门板也剧烈震颤起来。
“走!”
谢寻欢低喝一声,与宁若烟同时发力,撞开颤抖的门板,冲入了昏暗的走廊。
走廊的景象更加骇人——两侧的墙壁仿佛活着的血肉,在缓慢地蠕动,原本的霉斑此刻看去,竟像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发出无声的哀嚎。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在前方翻滚,仿佛有生命般等待着吞噬一切闯入者。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隐约传来锁链拖曳的沉重声响,以及……无数细碎、扭曲、重叠在一起的啜泣与狞笑。
宁若烟握紧了鞭子,感觉手心全是冷汗:“队长,你确定我们是去‘擒王’,而不是去‘送外卖’吗?再说了你知道源头在哪吗你就瞎跑?”
谢寻欢深吸一口气,玉剑的光芒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不知道,先跑再说不然等死也行。”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我知道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