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晴空朗朗,偶有风从不知何地的远方而来,带起一枝细柳,落在沈观云脚边。
晴日悬空,毒辣辣的晒在人上头。比武场上具是聚集来看比试的弟子。
清元宗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比试,无论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要参加。
抽到谁便要上台作战,不仅仅是为了考较弟子练功的效果,更是为了激励弟子越级比试,点到为止。
伴随着鼎沸人声而来的是铺面的热浪,侵入肌肤,几乎要将内里四腑五脏融成一摊血水。
沈观云一踏入,就感受到那股惊人的热意,不等喘口气,她目光扫过全场,锁定某处,迈开腿如风般刮了出去。
修士虽然寒暑不侵,可沈观云格外怕热。
一道极快的模糊紫影闪过,正拼命扒拉开人群往前看的李照溪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
...她努力拉开被风糊在脸上的发丝四处张望。
恰逢此时捏到号牌的弟子上场,她连忙转身,想要看清台上的招式。
这是宗门大比,外门弟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内门,自然不会有什么留手之说,都想要在长老面前留个好印象,能观悟到旁人的绝技,若是有所领悟再好不过。
沈观云踩着风赶到树旁,刚要收势,余光中突然出现一只靴子几乎与她同时落地。
沈观云:!!!
沈观云才放下去的心重又提起,运劲于足尖,轻点地面,蓄势飞掠到树下,先那人一瞬到达。
跑出狰狞表情的钟催意:?
他裹着疾风到达,尾速太快收束不住,眼看就要撞上沈观云。
钟催意目眦欲裂,暗自提劲逆势对冲,妄图停下来,上身后仰,臂展向外。
眼看两人的剧烈愈来愈近,他心里越加焦灼,连带着额角的汗也随势落下。
钟催意眼底的沈观云已经踩着光晕到达面前,他心里暗自叫苦,准备倒向那颗大树撞去避过沈观云时。
一根素白的指尖,点在了他眉间一隙之地,灵力涌动。
仅是一根手指,就止住了钟催意狂乱的势头,逼得他硬生生停下。
两人裹挟的流风微拂沈观云的裙摆,天光下流转若华莲,霞光溢彩。
沈观云收手,蕴在钟催意眉前那道灵力消散。
钟催意怔愣片刻,连忙道谢:“多谢师妹相救,若不是师妹出手,想必我如今已经撞在树上了。”
沈观云:“举手之劳,师兄不必道谢。”
顿了顿,她又道:“今日是终试,师兄可知,入选的弟子都有哪些?”
话题跨越太大,钟催意先是一怔,随后明显兴奋,他微俯下身,朝着沈观云兴致勃勃道:“师妹找我可算找对人了,若论消息灵通,我钟催意说是外门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沈观云颔首,抬眼直视钟催意,斟酌两下:“师兄可知,抽到与应师兄对战之人?”
钟催意直起身,束起的发高扬甩动,发尾缝隙透出点光亮来:“与掌门亲传对战的人?”
他思索片刻:“好像是一个叫顾惊潭的外门弟子。”
钟催意努力回想但还是没能在记忆中扒出这人的面容,心下疑惑,不应该啊,外门有点名气的人他都认识。
故而只能答道:“”似乎是外门一个无名之人,听说此前甚至连筑基期都没过,叫顾惊潭。”
沈观云闭了闭眼,果然,就算她扳动了一颗螺丝,呼啸而过的剧情还是要扑到应抚月脸上。
不愧是男频爽文经典桥段,男主扮猪吃老虎大战天之骄子,路过的狗都要吃口爽的。
钟催意瞧见沈观云神情一变,眼含忧虑,他眉梢微动,轻声开口:“那位弟子是你相熟之人?。”
他正准备找点话安慰她一下,毕竟对上宗内首席,着实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那位弟子估计是过不了今日这一擂了。
如果沈观云能听得到钟催意心声的话,她指定要叹一句,还是太年轻,不知道龙傲天光环的强大。
沈观云开口:“应抚月是我师兄。”
钟催意摆出的安慰神情僵在脸上,即将涌出的话语卡生生在吼间,格外憋屈。
半晌,钟催意才憋出一句:“哈哈,是吗”
你师兄是首席你担心个der啊!
亏他穷尽半生所学搜肠刮肚准备安慰她。
钟催意觉得该被安慰的应该是自己。
他品出点不对来,睁大了眼睛:“你是掌门新收那个亲传!”
沈观云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平静点头,表示肯定。
钟催意心脏跳动的厉害,他自诩外门百事通,也没想到准备占棵树趁机发点擂台赛的钱能碰到一入门就出任务的另一个掌门亲传。
不是说她神龙不见尾的吗!
钟催意余光小心瞥了眼沈观云,见她面上并未露出不快,便知她不是那种不好相与之人。
心下思衬,便有了主意。
片刻后,一阵悠扬而顿挫的声音传遍了比武场四方角落:“冰饮,冰酪,一块灵石一杯”
坐在树上品尝的沈观云表示好评 。
钟催意给了她一杯冰饮,换了树下的位置,沈观云欣然接受,并表示再来一杯。
正在忙活的钟催意抬起头笑笑,看着坐在树上的那片紫色衣角:“师长总说我法术不精,可这化冰之术,我是外门中修的最好的人了!”
树下的人扬着一抹璀璨笑意,丝毫没因为所说的话沾染半分晦涩,沈观云拿着木勺的手一顿,随后肯定:“你这一手,连我也赶不上。”
她又想了想:“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钟催意闻言更加高兴,指尖翻飞织出法术,不过须臾,那片泛着微微涟漪清透的水便寸寸冻住,在炽热的夏天散出一缕缕的白色雾气,爬上肌肤引得有些颤栗。
天太热,钟催意的摊位火爆异常。
大家都很自觉的排起队,从清元宗上方一眼望去,分散的点渐渐聚成一个长条。
钟催意忙的脚不沾地,几乎起飞,笑得合不拢嘴。
钟催意接过面前弟子递来的灵石,喜滋滋的放进芥子囊,鬓发间有水迹滑落,在脸上蜿蜒出一道痕迹,他毫不在意的擦去。
沈观云看着树下眉目舒朗,灵活穿梭热情招呼的人影,不禁感慨年轻人就是有朝气。
甚至能照亮她这种久被PUA阴暗爬行的社畜。
待到有长老上前以灵力震锣,声音顺着法器传出老远,声震云霄,众人方才散去。
钟催意收了摊位,抹了额角的汗水,方才忙碌时,他连擦汗都顾不上。
化冰之术用的太多,他现在灵力用尽,索性坐在树下歇息,清点芥子囊中的灵石。
有穿叶声响起,钟催意头都没回,接住了飞来的玉瓶,与刚才拦住他的一指不同,玉屏一到他手中,上面蕴着的轻柔灵气便散了。
钟催意回头,看向此时才从层层枝叶中显露出来的沈观云,眉梢一挑,眼中笑意翻动,有些惊讶,轻举玉瓶:“给我的?”
上方的人“嗯”了一声,清亮之声传来:“今日进擂之人修为都不会差,你若是想赢,灵力枯竭是大忌。”
说罢,一片青叶飞出,带着劲气,轻轻敲了下钟催意腰间悬挂的令牌。
钟催意哑然失笑,没想到她倒是好目力:“我本身进不进都可,既然收了你这瓶灵丹,那我可要尽力一搏了。”
“沈师妹,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难题。”
上方闻声未动,只是又飞出一个玉瓶:“你那个冰饮,还有吗?”
怪不得这么火爆,味道着实是好。
钟催意这回是真笑出声了:“沈师妹,你可真是个妙人。”
四方光幕生升起,隔绝擂台上的灵气,以免打斗波及台下之人。
擂台之下嘈杂之音不绝于耳,众人具翘首以盼。
嘹亮鹤鸣绕梁而起,光幕彻底闭合。
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两道弟子牌飞到半空碎为齑粉,随后便是两道身影飞入台上。
两人互相行过礼后,右方之人率先出手,身形一闪便至面前,提剑砍去,那人折扇展开手腕一旋,剑便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卡在了折扇里。
那人脸上笑意莹莹,可他身前之人剑尖却不能寸进,方才的凌厉剑势也散的无影无踪 。
持剑的人还想再动,那柄折扇就像是缚虫的蛛网,坚不可摧。
不过片刻,那提剑之人便被打下台来。
沈观云静静看着那人从台上走下来,身后跟着如影子般的两人,气势沉稳,修为不凡,均以黑甲覆面,一左一右侍立左右。
看着那标配青玉嵌珠扇,沈观云认出他了,书中的男二,男主后期忠心耿耿的下属,风荷举。
众人自台上之人被扔下来的时候便爆出赫然喧声,此时更是四处打探他的身份。
而那玉面风流郎只是笑笑,足尖一点轻盈落地,隐于人群中,不见身影。
好厉害的身法,沈观云默默想着。
接下来的比试可圈可点,但都没有开头那样出彩,众人都兴致缺缺,连带沈观云也躺在树上昏昏欲睡。
“内门弟子应抚月对战外门弟子顾惊潭!”声音随着铜锣声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声响渐熄的比武场顿时沸反盈天。
也震醒了躺在树上的沈观云,她以手撑着树枝坐起,目光随着穿过前方灼然天光看到了擂台上的两道身影。
一黑一白,一人如轻月般温和强大,一人如静水般渊寂流深,格外夺目,引得无数目光具于其上。
台下有窃窃私语传来。
“那黑衣的人是谁啊,竟然对上首席,太倒霉了吧!”
另一人赶忙接话“虽说如此,可我看不透那人身上的气息,修为必定在筑基后期以上。”
说这话的是外门有名的弟子,今年最有希望进内门的人之一,且为人忠厚老实,修为稳扎稳打,既然是他说这话,那便必不可错。
台下闻言的人看向顾惊潭的目光登时不一样了,隐隐夹杂着尊敬,质疑声也小了下去。
顾惊潭素来敏锐,感受到众人目光前后变化,不由心中冷笑,动作几不可察拂过指间铁戒,随后定了定心神,躬身行礼。
“请师兄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