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凶案发生的那一天 第30章 030章

秦晓斐神情严肃：“先让我猜一下！是不是凶手掌握了开锁密码？弄坏了监控设备，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杀人？”

凌霜摇头：“不是。”

“那就是房间内有机关！可以从别的房间潜入！”

“也不是。”

秦晓斐挠头：“那就是……从中央空调的排气口杀人？这种杀人方法我也听说过。”

“都不是。”凌霜揭开了谜题：“凶手一直待在房间里。”

“啊！”秦晓斐显然没明白：“如果凶手一直待在房间里，我们肯定能看到他啊，难道书房有密室？”

“没发现有密室，如果有的话凶手已经被抓了。”

“那是怎么回事？”

凌霜看向秦晓斐：“你仔细想想，今天早上在门外等着的人都有谁？”

秦晓斐掰着手指头数：“你、我，程莺、周虹、蒋峰、管家，还有罗阿姨。”

凌霜颔首：“发现尸体以后房间里是不是多了谁？”

秦晓斐开始回忆当时的画面：“我、程莺、管家、周虹、罗阿姨、蒋峰……还有大哥，对啊，大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里就是问题的关键，凶手利用的是我们的惯性思维，我们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在一间密室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是后来进去的，可如果他一开始就在房间里呢？”

凌霜进一步说道：“我们假设他就在房间里，躲在门后，等门开了以后众人蜂拥而至，全都围在了秦远洲的尸体旁，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是从门后走出来的。”

“这样说也有道理。”秦晓斐的眉心拧起来：“可是楼上这么大的动静，大哥听到以后上楼查看完全符合逻辑啊，从楼下到楼上总共也用不了几分钟。”

“我观察过了，从我们破门而入到秦大少出现总共用了不到五秒钟，除非他会瞬移。”

“可是不对啊。”秦晓斐很快想到了问题所在：“按照管家的说法，大哥曾经与五点半和五点四十五要过蜂蜜水和咖啡，如果他一直待在书房，是谁点的东西？”

凌霜看着她，平静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程莺。”

秦晓斐一愣：“怎么可能，妈妈当时在我房间，况且妈妈是女人，怎么伪装成大哥？”

“我跟管家确认过，秦大少全程没有打开门，他和管家的沟通全部都是语音，至于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在你房间，你之前已经给过我答案了。”

秦晓斐缓慢转过弯来：“所以她提前去了我的房间，把我的手机时间调整到五点半，之后叫醒我，我自然以为当时是五点半。等我睡着以后她又把时间调整到正常，并关掉了我的闹钟，悄无声息的去了大哥的房间点蜂蜜水和咖啡。等到五点四十五以后她重新回到我的房间，一直到我起床她才下楼。”

凌霜朝她递来赞赏的眼神：“没错，很简单的时间诡计。”

“她怎么能控制我中间不会醒过来呢？”

“那就要靠她给你喝的那杯水了。”

秦晓斐：“……她是我妈妈！”

“少量安眠药而已，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伤。”

在秦晓斐的沉默中，凌霜说道：“密室之谜就是这样，我现在还缺动机和作案手法。”

“如果凶手是大哥，那动机肯定就是他前女友和遗产了吧……可是不对啊！”秦晓斐说：“我第一天验证的就是他，但我验证失败了啊！”

“那是因为他不是唯一的凶手。”凌霜说：“这是一起多人参与的谋杀案。”

“多人参与？”秦晓斐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还有谁？”

“目前还不确定。”凌霜说：“要等我找到作案动机才能确定。”

“所以这件事和我妈妈有关是吗？”秦晓斐问。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她也参与了其中，具体的参与程度要等我找到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才能确定。”

沉默良久，秦晓斐问：“那你找到方向了吗？需要我怎么帮你？”

“动机应该就藏在花房里，我需要你找个时机，帮我支开花房里的所有人。”

秦晓斐看着她：“那查出真相以后，你会报警吗？”

凌霜能明白她的心情，她只能拿出最基本的逻辑劝她：“晓斐，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查到真相，否则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明白吗。”

秦晓斐当然明白，但事情查到现在居然牵扯到了程莺，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

在她的沉默中，凌霜说：“有可能查到最后发现我之前的推测全都是假的，秦远洲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呢？”

“所以姐姐，如果不是意外，你会报警的对吗？”秦晓斐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沉默片刻凌霜说：“听你妈妈说你大学学的是法律专业。”

秦晓斐点头：“嗯。”

凌霜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里，如果你支开人群，我就能拿到线索，反之则不会。”

秦晓斐沉默着点了头。

……

从傍晚开始，众人齐齐聚在灵堂。

偌大的花房摆着棺木和夹竹桃，风雨声敲打在玻璃上，和室内的呜咽声合二为一，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期间秦晓斐绞着手指，多次犹豫着看向凌霜，又多次欲言又止的看向程莺

就这样一直到了七点多钟，秦晓斐终于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先是求着罗伯母带着程莺去吃东西，等两人离开，她又求着秦大少陪着周虹出去透口气。

最后她看向蒋峰：“蒋峰叔叔，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饭。”

蒋峰有点犹豫，秦晓斐忙道：“有凌姐陪着我呢，没事的。”

“好。”蒋峰站起身：“我去给你做，你等一会儿。”

他对凌霜说：“这边就拜托你了。”

凌霜颔首：“放心。”

等蒋峰离开，花房便只剩凌霜和秦晓斐两人，秦晓斐咬着唇朝凌霜点了点头。

凌霜没再犹豫，迅速戴上手套起身走到棺木旁，拿出了那个放在秦远洲身边的紫檀木盒。

盒子相对朴素，只顶部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依旧是榫卯结构的机关盒，整体圆润平滑，几乎毫无破绽。

秦晓斐也站起了身：“姐姐，你是觉得线索藏在盒子里吗？这好像是爸爸时常把玩的机关盒，能打得开吗？”

“可以的，这是一个榫卯结构的机关盒，找到暗销就行。”

借着明亮的灯光，凌霜仔细观察着盒子，很快就在侧面找到一个暗销，手指往右推动，果然成功打开了盖子。

在秦晓斐惊讶的眼神中，凌霜把盒子里的小叶紫檀手串取了出来。

“这是爸爸的手串，这里有什么秘密吗？”秦晓斐也戴上了一双手套，开始研究那串手串：“一百颗的小叶紫檀，金星爆满，高油高密，光泽度又好，我印象中这手串好像是18万多。”

凌霜没有关注手串，两个拇指再度按住盒子上层的机关。

秦晓斐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就瞧见凌霜已经打开了第二层的机关，盒子里放着十几个紫檀木的U盘，每个U盘上都刻着名字。

斐然、芳菲、望月、听雪、彩虹、莺语……

这些好像都是花房里夹竹桃的名字。

啪嗒一声。

秦晓斐手中的小叶紫檀手串掉在了地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什么？”

凌霜摇了下头，从里面取出了“芳菲”和“望月”两枚U盘，秦晓斐要取那玫“斐然”，手指却被凌霜按住了。

她摇了摇头，僵持片刻秦晓斐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好吧。”

凌霜重新合上了机关，又躬身捡起那玫手串放进了盒子里。

等众人陆续回来的时候，那个紫檀木盒已经原封不动的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蒋峰已经做好了蛋炒饭，在程莺的催促下，秦晓斐站起身邀请凌霜：“姐姐，你也没吃东西，你陪我一起吧。”

“好。”凌霜应了声和秦晓斐一起出了花房。

路上秦晓斐一直沉默，到客厅以后管家招呼她去餐厅吃饭，她借口不舒服，端上蛋炒饭带着凌霜上了楼。

回到房间以后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姐姐，要用电脑对吗？”

凌霜接过电脑：“我回我房间用。”

“别，就在我这儿吧。”秦晓斐说：“你在茶几上用，我去书桌那边吃饭。”

凌霜点了头，她坐到了沙发旁的地毯上，打开电脑，插好转换头，把那玫刻着“芳菲”的U盘放入接口。加载成功以后她在电脑界面找到那玫U盘，点开，里面是一段mp4的视频文件。

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两秒，凌霜的眉心微微蹙起，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视频文件的内容。

看了一眼背对着她吃饭的秦晓斐，她滑动鼠标关闭电脑音量，随后才双击点开了视频文件。

五分钟后，秦晓斐听到身后的凌霜突然开始干呕，她愣了一下：“凌姐，你怎么了？”

“呕……”凌霜的眼泪都快呕出来了，她抬手合上电脑，起身往卫生间跑，还没忘叮嘱道：“别看电脑！”

秦晓斐把嘴里没吃完的蛋炒饭吐到了纸巾上，拿上凌霜的那杯水去了卫生间。

她拍着凌霜的背：“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找管家给你看看？”

“没事儿。”凌霜这一天基本没怎么吃东西，也吐不出什么，但脑海中一旦回忆起视频画面中，属于秦远洲的那具白花花的泛着褶皱的□□，她的胃部就忍不住的翻江倒海。

秦晓斐把水杯递给她：“漱漱口，我去给你拿纸巾。”

凌霜用水漱了漱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片刻她突然察觉到秦晓斐还没有回来。

面色一变，她迅速起身跑了出去，果然看到秦晓斐正犹豫着准备打开电脑。

凌霜快步冲过去一把按下屏幕，又顺手拔下了U盘：“不要看了。”

秦晓斐抬眸看着她，眼神复杂：“是什么？”

凌霜脑海中再次闪现视频画面，在男人肆无忌惮的动作中，床上的女人始终紧闭双眼，似乎一直是昏迷状态。

她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沉默着没说话。

“秦远洲的迷/奸视频对吗？”秦晓斐语气平静的问。

面对凌霜震惊的表情，秦晓斐放松似得长叹了一口气，旋即苦笑道：“我曾经也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但我不想让妈妈难过，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她。”

凌霜什么都没说，她的胸膛强烈的起伏，大脑一片嗡鸣。

那颗叫做“斐然”的夹竹桃是秦晓斐14岁生日那天栽种的，那么有没有可能秦晓斐是在那天……

凌霜根本不敢往下想，木盒夹层里一共有14枚U盘，夹竹桃也一共有14颗，名字有14个。

“斐然”是秦晓斐，“芳菲”是江雅菲，“望月”是沈明月，听雪是“宋清雪”，还有“彩虹”、“莺语”、“文竹”、“寒露”……这些人有的还留在秦宅，有的已经离开，有的“意外”死了，有的则在复仇。

“呕……”

这片刻秦晓斐也开始干呕，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卫生间，眼泪鼻涕一并淌下，伴随着压抑的啜泣。

直到她吐干净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凌霜把温水递给她，拿了纸巾帮她擦干鼻涕眼泪。

“姐姐，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告诉妈妈，我记得这件事，好吗？”

凌霜点头：“好。”

……

夜幕深沉，雨声淅沥，三楼书房里亮起幽暗的光。

凌霜拉上了窗帘，关上了房门，打开了书桌旁的一盏台灯。

秦晓斐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所以秦远洲那个畜生到底是怎么死的？”

凌霜立在红木书桌旁，沉声说道：“管家说过秦远洲有洁癖，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安排人更换房间里的一应用品，包括桌面上的纸巾和桌面下的垃圾桶。”

她指了指纸巾盒：“你发现了什么吗？”

“纸巾被用过了。”秦晓斐说。

凌霜颔首，拿脚把垃圾桶勾了出来，电动的盖子启开，里面空无一物。

“有人用过纸巾，但垃圾桶里却没有，这说明什么？”凌霜问。

秦晓斐想了一下：“有人把用过的纸巾带走了？为什么？”

凌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打开纸巾盒，把里面质地柔软的纸巾一并取了出来。

“秦远洲用的纸巾都是定做的，每盒88张，柔韧性极好，吸水性也极好，我数过了，现在这盒纸巾还剩74张，有14张被用掉了。”

秦晓斐点头：“然后呢？”

“你听说过明朝有一种刑罚叫做贴加官吗？”

秦晓斐摇头：“没有。”

“贴加官也叫开加官，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法。执行时，先将受刑人四脚朝天捆绑在特制的“刑床”上，司刑人员将浸水的桑皮纸一张张贴在犯人脸上，被浸湿的纸张会紧贴在脸上，随着纸张的层层叠加，犯人会因无法呼吸而窒息死亡。”

凌霜一字一字的说：“那14张纸巾就是这么用的。”

秦晓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视线望向那张可以自由调节的人体工程学椅子。

“或许秦远洲提前吸入了麻醉剂，那种可以让他的大脑处于清醒状态，但四肢却无力反抗的麻醉剂，他就这样亲眼看着那一张张浸了水的纸巾贴在自己的脸上，清醒的感受着死亡的气息。”

沉默良久，秦晓斐问道：“所以凶手到底有几个？”

“晚宴结束以后宋清雪更换了碟子，并诱导秦远洲拿走了那碟栗子糕点。但我想，那碟糕点秦远洲根本就没吃，像他那么谨慎的人，不会不知道宋清雪恨他，也不会闻不出那碟糕点有问题，不过他根本就没把宋清雪的这次报复看在眼里。”

凌霜凉凉勾唇：“当然，想杀他的人也根本没打算用这种方式，真正的杀局是从早上五点钟开始的。”

她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说起事情的经过：“五点的时候秦远洲点了一杯牛奶，此时秦大少就在他的书房里，因为某些事情与他产生争执，并在管家到达以后生气的摔门离开。而就在管家离开以后，秦大少又返回了书房，并成功让秦远洲失去了反抗能力。”

凌霜看向门口：“紧接着进来的是程莺、周虹和蒋峰，他们中的其中一个人还端来了一盆水，之后就是贴加官的过程，她们安静的目睹着秦远洲的死亡，之后其他三人带着水盆和纸巾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了秦大少一人。”

“之后就是利用管家制造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秦晓斐补充道：“然后就是九点来钟，妈妈引导众人发现密室。”

凌霜颔首：“对，这就是所有的过程。”

随着凌霜的叙述，秦晓斐的脑海中清晰的倒映出当时的画面，她磨了磨后槽牙：“活该！”

凌霜把纸巾重新收回到纸巾盒里：“相比他犯下的罪孽，这确实是最轻的惩罚。”

真相大白，秦晓斐问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会选择报警吗？”

凌霜沉默着没回答。

秦晓斐突然扑通跪在了地上：“姐姐，你的职业是侦探，能不能这样，我给你付委托金，你就当成是接了一单委托，后续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

凌霜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某些情况下，侦探不负责查明真相，只负责给枉死者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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