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坐在暗金阁的紫檀椅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暗卫方才回报,暗金阁外连续三晚都有陌生身影徘徊,虽没靠近机关阵,却显然是在探查;再加上徐忠派人追查齐域飞,竟连尸首都没见着。
这两件事凑在一起,让徐来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齐域飞命倒硬。”徐来将令牌狠狠摔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暗金阁绝不能出事,那小子也留不得。”
站在下方的徐忠立刻躬身:“相爷,要不要再派些人手去搜?总能找到那小子的藏身之处!”
“搜?”徐来冷笑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上锦城里有镜花阁的人护着,明着搜只会打草惊蛇。不如,给他设个局,让他自己跳进来。”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镜花阁并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景硕帝。
虽然徐来不清楚为什么镜花阁会这样做,但是显然,即使镜花阁不说,自己也不可能蠢得去向景硕帝揭发镜花阁的暗中行动。
既然,这次镜花阁的行动不是听从,要是是听从那个神秘莫测的阁主,要么......便是苻瑾瑶。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徐来不想明面上对上的。
他转身看向徐忠,眼底闪过阴狠的光:“你去办两件事。第一,让落霞寺里咱们的人,找机会给齐域飞递消息。”
“就说他要找的那个‘中间人’,其实在落霞寺后山的破庙里,还说那人怕被相府的人盯上,只肯见他一个,让他明日巳时过去。”
徐忠愣了愣:“相爷,那要是齐域飞不相信怎么办?”
“他会信的。”徐来端起案上的茶,却没喝,只盯着茶水表面的浮沫。
“齐域飞急着查永国旧事,只要提到‘中间人’,他就算有疑虑,也会忍不住去验证。何况,咱们安排的人,是落霞寺里最不起眼的烧火僧,平日里闷不吭声,没人会怀疑他是咱们的人。”
“那第二件事呢?”
“你挑五十个精锐死士,明日一早潜入落霞寺后山。”徐来放下茶盏,声音压得更低:“让他们带上两样东西。”
“一面永国皇室的玄色旗帜,还有几篇写好的反慕朝檄文。再找个身形和那‘中间人’相似的死囚,扮成苏老僧的样子,绑在破庙里。”
徐忠立刻明白过来,眼中闪过狠厉:“相爷是想......若是齐域飞去了,就当场杀了他,用旗帜和檄文定他个‘勾结旧部谋反’的罪。若是他不去,就杀了那假中间人,把刀塞到齐域飞的人手里,嫁祸他‘杀人灭口’?”
“不错。”徐来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不管他来不来,这口‘谋反’的黑锅,他都得背。到时候,就算镜花阁想护他,景硕帝也不会饶了一个‘反贼’。永国旧事没查清,他先成了阶下囚,隐患自然就没了。”
徐忠躬身领命,转身要走,却被徐来叫住:“等等。”
徐来走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告诉那些死士,动手要快,别留下活口。尤其是齐域飞,必须死。”
齐域飞活着一天,他就睡不着一天。
“属下明白!”徐忠攥紧拳头,快步退出暗金阁。
阁内只剩下徐来一人,他走到墙边,按下暗格,露出里面存放的永国玉玺残片,指尖轻轻拂过残片上的纹路:“永国的余孽,就该早点死干净。当年没杀了你齐域飞,是我失算,这次…… 绝不会再让你逃掉。”
——
齐域飞捏着那纸条,眉头越皱越紧。
纸条是落霞寺一个面生的僧人送来的,只写着 “寺后山洞,欲告永国旧事,速来”。
前几日他让暗卫查遍落霞寺,都没找到半点关于“苏老僧”的线索,如今却突然有人主动递消息。
“公子,要不要去?”一旁扮作随从的镜花阁暗卫低声问,眼神警惕。
齐域飞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点燃,灰烬落在地上被他碾灭:“去,但不能按他的规矩来。卫峥带五个人,穿寻常布衣去后山赴约,见了人别多话,若是有异动就往寺外跑,记住,要‘跑得狼狈’。”
他转头看向身后二十名身着劲装的上军精锐,这些人是苻瑾瑶暗中调给他的,个个身手不凡:“我们绕到落霞寺后山的密道,等卫峥引开伏兵,就冲进去抓那个‘中间人’。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真线索,还是徐来设的局。”
——
第二日清晨,落霞寺后山雾气弥漫。
卫峥带着五人刚走到山洞外,就听见里面传来 “簌簌” 的响动,紧接着,数十名蒙面人举着刀冲了出来。
卫峥“脸色大变”,拔腿就往寺外跑,却在下一秒错愕地看见穿过自己向后飞向敌人的箭矢。
镜花阁还安排得有其他人来保护这边吗?
但是身后的伏兵紧追不舍,容不得卫峥继续多想。吵吵嚷嚷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正好把后山另一侧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而此时,齐域飞正带着精锐从密道钻出,悄无声息地摸进落霞寺的禅房。
禅房里,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男人正坐立不安,手里攥着串佛珠,见齐域飞等人冲进来,吓得瞬间瘫在地上:“你、你们是谁?”
“你就是那个‘中间人’?”齐域飞一脚踩在他面前的蒲团上,眼神冷漠:“落霞寺的苏老僧三年前就圆寂了,你是谁派来的?”
中年男人浑身发抖,却还想抵赖:“我、我就是苏老僧,你别血口喷人!”
“还敢装?”齐域飞弯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方才后山的伏兵,举着永国旗帜喊杀,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徐来的手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响,镜花阁暗卫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递到齐域飞面前,又凑到中年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死灰,攥着佛珠的手猛地松开,佛珠散了一地。
“你、你们怎么知道……”他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恐惧:“我妻儿还在徐来手里,他说只要我引你上钩,就放了他们……”
齐域飞冷笑一声,松开手让他瘫坐在地上:“徐来拿你家人要挟你,你就甘心做他的刀?镜花阁已经查到,你妻儿被关在徐府的别院,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仅能救他们,还能保你们一家平安。
“毕竟,我们可是受命于当今陛下最宠爱的扶桑郡主,徐来再横,也不敢跟陛下作对。”
中年男人抬头看着齐域飞,又看了看一旁持着令牌的镜花阁暗卫。
他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是徐来!他让我扮成中间人,说只要引你到后山,就杀了你栽赃谋反。若是你不来,就杀了我,说我是被你灭口。横竖我都是一死啊!”
“我知道了。”齐域飞蹲下身,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现在,你去给徐忠带句话,就说齐域飞要跟徐相谈条件,用你换永国转运册,地点定在听荷轩,明日午时,过时不候。”
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即连忙点头:“我去!我这就去!只要能救我妻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齐域飞站起身,看着暗卫将中年男人带下去
——
而后苻瑾瑶听了暗卫描述的这个场景后,沉默了半晌。
好半天后,她才默默吐槽了一句:“这是什么狐假虎威的现场?”又是什么你说我就做的主角光环buff?怎么,是男主角,做事就可以这么任性?
历史的严谨性呢!
齐域飞立刻把脑袋偏向一旁,死活都不看苻瑾瑶的眼神。
——
徐府书房内,烛火将徐来的影子拉得极长。
他捏着刚伪造好的“永国转运册”,指尖划过故意写错的“永国三十七年冬,运金器皿十箱”。
“齐域飞急着拿证据扳倒我,定会拿着这本假册去告御状,到时候我再戳穿错处,就能坐实他‘伪造证据构陷朝臣’的罪名。”
但这十箱本来就是他当年上报给景硕帝的数量。
徐来将册子递给徐忠,眼神阴鸷:“你带五十人去听荷轩交易,见了齐域飞,先把册子给他,等他接了,就发信号让埋伏的一百人冲出来。记住,必须杀了他,不能留活口。”
“属下明白!”徐忠接过假册,塞进怀中,转身时脚步急促,眼底满是杀气,上次归安坊让齐域飞逃了,这次绝不能再失手。
——
而此时的城郊据点内,齐域飞正对着徐府地图沉思。
镜花阁暗卫刚传来消息,徐来调了一百人去听荷轩附近埋伏,私库那边只留了十个守卫。
“徐来果然把宝押在听荷轩了。”
齐域飞抬头看向卫峥:“你确定金器皿在私库,不是暗金阁?”
“老臣查了,徐府的采买记录里,每月都有‘清理私库’的支出,却从没有暗金阁的采买项,暗金阁定是放更重要的东西,这些金器皿,他只当是寻常赃物,藏在私库更放心。”卫峥指着地图上的私库位置。
“从这里翻进去,直接能到库房,守卫都是些老弱,很好解决。”
齐域飞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假中间人:“你去听荷轩,见到徐忠就说‘齐域飞在附近等着,先看册子再交易’,尽量拖延时间,别让他起疑。”
假中间人连忙应下,揣着提前备好的“暗号纸条”匆匆离去。
巳时末,听荷轩外的茶摊旁,徐忠带着五十人守在门口,眼瞧着假中间人走来,立刻伸手要册:“齐域飞呢?让他自己来拿!”
“齐公子怕有埋伏,在巷口等着,您把册子给我,我送去验明真假,没问题再让您见人。”假中间人故意磨蹭,手在袖中攥紧了信号弹,按齐域飞的吩咐,只要拖到午时,就发信号示意私库那边行动。
——
而此时的徐府私库外,齐域飞带着三十名上军精锐,借着高墙阴影翻了进去。
守卫的老卒正靠在门边打盹,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暗卫捂住嘴拖到角落。
“动作轻些,别惊动里面的人。”齐域飞压低声音,一脚踹开库房大门。
库房内堆满了木箱,最里面的二十个箱子上,赫然刻着“永国国库”的篆字印记。齐域飞走上前,撬开其中一个箱子,金光瞬间晃眼。
里面全是金酒杯、烛台,做工精致,还带着永国特有的云纹。
“谁在里面?”库房深处突然传来声音,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举着灯走出来,正是徐府私库总管,徐来的远房侄子徐茂。
他见着齐域飞等人,吓得灯都掉在地上,转身就要跑,却被暗卫一脚踹倒在地。
“徐茂是吧?”齐域飞蹲下身,踩着他的手背:“这些金器皿,是哪来的?”
徐茂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想抵赖:“是、是徐府祖传的……”
“祖传的会刻永国国库的印?”齐域飞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刀刃贴着他的脖颈。
“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进暗金阁的机关里面,我可是听说徐来的机关,能让人疼上三个时辰才死。”
徐茂脸色瞬间惨白,浑身发抖:“我说!我说!这些是永国灭国后,徐相让徐忠从永国国库运回来的,一共四十箱,这里放了十箱,另外三十箱藏在暗金阁!”
“徐相还说,等国节祭天结束,就把这些器皿熔了,做成慕朝的新礼器,把永国的印记全毁了!”
“你说的是实话?”齐域飞眼神一冷:“敢撒谎,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敢!不敢撒谎!”徐茂连忙磕头。
“库房的账册上还有记录,您可以去查!”
齐域飞让暗卫拿来纸笔,扔在徐茂面前:“把你刚才说的话写下来,签字画押,若是有一个字错了,后果你知道。”
徐茂不敢犹豫,颤抖着写下供词,按上指印。
齐域飞拿起供词看了一眼,刚想让暗卫搬走两箱金器皿:“你要是敢跟徐来通风报信,我就把你的供词送到陛下面前。”
下一秒,带着火的箭矢直愣愣飞向众人。
齐域飞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金器皿缓缓融化。
“公子,定是徐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暗卫提醒到,众人冷眼扫过了瘫坐在地的徐茂,立刻离开。
徐茂看着齐域飞等人带着人离开,继续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锦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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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听荷轩,徐忠等得不耐烦,一把揪住假中间人的衣领:“齐域飞到底在哪?再不说我杀了你!”
假中间人见时辰已到,猛地拉开信号弹,红色火光在半空炸开。
徐忠见状,瞬间明白上当:“不好!齐域飞没在这!快回府!”
可等他带着人赶回徐府时,私库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凌乱的木箱,和吓得魂不守舍的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