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瑾瑶终是撑不住般坐回方才的椅子上,宽大的袖摆垂落,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目光随着向岁安默默退出去的身影,看着那扇木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她才缓缓松了口气,一只手撑着隐隐作痛的头,另一只手的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
胸口的闷痛还在隐隐作祟,可比起身体的不适,心头那片莫名的空落更让苻瑾瑶难以忍受。就在这时,脑海中毫无预兆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日,阁主倚在窗边,手中把玉杯,漫不经心地问她:“苻瑾瑶,你懂什么是爱吗?”
那时的她只觉得荒谬又不耐烦,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反问阁主为何突然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蠢问题。
可此刻,再次回忆起这个问题,苻瑾瑶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中竟第一次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向岁安那句“真诚热情地喜欢一个人有什么罪”反复在耳边回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苻瑾瑶,露出了内里从未被触碰过的柔软与困惑。
她一直以为,向岁安是靠别人的爱来维生的,但是,今日后,苻瑾瑶不会再有这样愚蠢的看法了。
原来,她爱的,是她的爱。
——
几日后,齐域飞被禁足的府邸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向岁安的身影从门后慢慢走出,她依旧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只是往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眉眼间,却多了些坚定。
神色虽依旧带着几分因事情棘手而显露的严肃,但那张素来苍白的脸颊上,却悄然染上了几分难得的红润,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气。
她站在门边稍稍停顿,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见并无异常,才提步沿着墙根快步离开。
而在远处街角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里,如同融入阴影的礁石。
直到向岁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马车的帘子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车内,流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郡主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明显的不快,才压低声音问道:“郡主,咱们走了吗?”
苻瑾瑶靠在车壁上,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方才透过车帘缝隙看到的向岁安的神色后,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些,但是却又心中更加焦虑了几分。
苻瑾瑶沉默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让府里的侍者多留点心,盯着这边的动静。”
说完,她闭上眼,挥了挥手:“走吧。”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载着满车的沉默,驶向与向岁安截然不同的方向。
苻瑾瑶半倚靠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看着是不是被风掀起来的帘子。
这些天,她并没有闲着,苻瑾瑶去找了好几次镜花阁阁主后,都失败而归,不是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就是被告知阁主不想和自己见面。
就算是硬闯进去,又发现,对方是真的不在。
苻瑾瑶明里暗里和景硕帝打探过了,但是在不能泄露有关齐域飞的事情,所以,她也隐瞒了很多,只是避重就轻地和景硕帝说是什么好奇阁主。
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苻瑾瑶心中有一些烦闷,已经很久都没有这般做事不顺利了,而这一切追其根源,不仅是这个神秘而又麻烦的镜花阁阁主,还有就是齐域飞和向岁安两人。
事情变得这般碍手碍脚,着实是让苻瑾瑶头痛。
流诗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为苻瑾瑶轻轻按揉着肩膀,温言软语地劝慰道:“郡主,您已经连着好几日没好好歇息了,这事急不来,不如先放宽心些,或许过几日就有转机了呢。”
苻瑾瑶被她按得紧绷的肩颈稍稍放松了些,半睁开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懒散地问道:“到哪里了?”
流钟闻言,立刻上前掀开了一点点帘子,探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象,随即回道:“郡主,前面就是石经寺了,离皇宫还有些距离。”
“石经寺?”苻瑾瑶喃喃重复了一句,忽然想起之前镜花阁阁主曾提过,问她可有去过石经寺的后山。
当时她并未在意,此刻想来,那位阁主向来行事莫测,或许,这句话或许并非随口一提。
这般思索着,苻瑾瑶心中未免多了几分重视,沉默片刻后,她抬眼吩咐道:“去一趟石经寺吧。”
流钟虽有些不解,不明白郡主为何突然要去石经寺,但还是立刻应道:“是。”随即转身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了几句。
马车缓缓改变方向,朝着石经寺的方向驶去。
——
石经寺内,香火袅袅,梵音轻诵,一派清幽肃穆。
为首的慧能主持正端坐于佛堂之上闭目打坐,神情宁静祥和,仿佛与宁静的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从小径跑来,一路小跑至佛堂前,脚步轻缓地走到慧能主持身边,小心翼翼地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慧能主持原本平和的神色微微一动,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缓缓起身,对着其他几位僧人略一点头,便迈步往外走去。
其他几位主持皆是一脸茫然,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只能继续各自的功课,心中暗自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苻瑾瑶的马车停在了石经寺山门外,她在流诗和流钟的陪同下缓步走进寺内。
看着眼前古柏参天、殿宇错落的幽静景象,她的目光在各处缓缓扫过,不知在思索着什么,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
没过多久,之前从正殿离开的慧能主持便快步走到了苻瑾瑶的面前,双手合十,恭敬地行礼道:“扶桑郡主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主持客气了。”苻瑾瑶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我今日路过此地,一直都知道石经寺乃是千年古刹,佛法精深,便想着进来参观一番,叨扰了。”
慧能主持连忙说道:“郡主能来,是我寺的荣幸,怎敢说是叨扰。郡主请随贫僧来,贫僧带您四处看看。”
苻瑾瑶点头应下,与慧能主持一边往里走,一边闲聊着关于石经寺的历史渊源、寺内的珍贵文物等事情。
聊着聊着,苻瑾瑶看似不经意地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主持,本郡主听闻镜花阁的阁主对佛法也颇为感兴趣,不知他近日可有来过贵寺?”
慧能主持闻言,仔细回想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说道:“回郡主的话,在贫僧的印象中,似乎从未接待过镜花阁的阁主。镜花阁行事向来神秘,其阁主更是极少在人前露面,贫僧也只是有所耳闻,未曾得见。”
苻瑾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诧异,她原以为镜花阁阁主既然提到过石经寺的后山,想必是来过这里的,没想到主持竟然说从未接待过他。
但她面上并未显露分毫,依旧保持着浅笑,继续跟着慧能主持往内走去,心中却在飞速思索着这其中的缘由。
总不能是主持说谎了吧,那就只能是这镜花阁阁主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理解错了吗?
苻瑾瑶笑了笑说道:“许是我记岔了,毕竟像阁主这种忙人,行踪不定也是常事。”
慧能主持感觉到她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但并未多问,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依旧边走边为苻瑾瑶解答着关于寺内陈设、佛像典故等方面的疑惑,语气平和而耐心。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穿过一片栽种着各色花草的庭院,苻瑾瑶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慧能主持,状似随意地说道:“听闻石经寺的后山景致独特,不知本郡主今日可否有幸去看一看?”
慧能主持闻言,立刻点头应允:“自然可以,郡主有此雅兴,贫僧这就带您过去。”
苻瑾瑶看着他干脆的样子,心中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生怕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特地强调了一下:“我想去的,是那处比较特殊的后山。”
话音刚落,就看见慧能主持很了然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洞悉的意味,语气笃定地说道:“郡主放心,贫僧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处,那地方确实有些特别。”
可是越是这样,苻瑾瑶心中就更加困惑了。
主持明明说从未接待过镜花阁阁主,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所说的那个特别的后山,这根本说不通啊。
若不是阁主来过,并留下了相关的痕迹或信息,主持又怎会对那处特殊的后山如此了然,还能精准地领会自己话中的所指?
明明主持还是笑意盈盈地,但是苻瑾瑶却笑不出来了。
仙人板板嘞,你说的那一处到底是哪一处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处是哪一处,为什么你就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一处是哪一处了呢?
慧能主持并未察觉苻瑾瑶内心的腹诽,依旧含笑在前引路,引着苻瑾瑶和她身后的流诗、流钟往靠近后山的方向走去。
山间草木葱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道古朴的木门,门后隐约可见蜿蜒向上的石阶,想必便是通往后山的入口。
就在这时,慧能主持脚步一顿,微微侧身,伸出手拦下了想要跟上的流诗和流钟。
流钟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眼神警惕地看向主持,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苻瑾瑶心中也泛起几分疑惑,不明白主持为何突然拦下她的侍女,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转头对着流钟假意斥责道:“流钟,不得无礼,退下。”
慧能主持连忙双手合十,解释道:“郡主息怒,贫僧并非想要冒犯,只是这后山,是扶桑郡主您自己先前吩咐过的,不得随意放他人进入,贫僧也是按规矩行事。”
苻瑾瑶闻言,心中更是诧异。
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但事已至此,再追问下去反而显得刻意,她只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哦?许是我忘了,主持做得对。”
居然,是我?下令的。
苻瑾瑶冲着流钟她们安抚地笑了笑,那笑容浅淡,却足以让流钟和流诗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她转过身,抬步穿过了那道古朴的木门。
就在穿过门关的一瞬间,苻瑾瑶忽然感觉心头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股莫名的情绪翻涌上来,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就好像,自己已经无数次走过这里一样。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心口,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比平日里要急促几分。
苻瑾瑶微微地喘了两口气,试图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异样。
流钟她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周遭只剩下山林间的寂静,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苻瑾瑶站在原地,心中闪过一丝不合常理的熟悉感,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异常强烈,让她有些发怔。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可为何会有这般仿佛故地重游的错觉?
甩了甩头,将这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苻瑾瑶定了定神,抬眼望向前面蜿蜒向上的石阶。石阶两旁长满了青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苻瑾瑶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继续往后山上走去,心中的疑惑和那丝莫名的熟悉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对这后山更加好奇了。
走了一小段路后,石阶渐渐平缓,苻瑾瑶抬眼望去,而后忽然被不远处的景象惊得顿住了脚步。
那片山坡上,竟栽满了桑树,郁郁葱葱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墨绿色的叶片层层叠叠,将那片土地遮得严严实实。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讨厌恋爱脑[托腮]
可是后面,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我不应该去批评那个真诚又热烈的人,准确说,并不是真诚对待爱情的人就应该说是恋爱脑
只有特别真诚炽热的人,才会在很爱一个人的时候表现出来。这不是单纯和不理智,反而是对情感最深最认真的表达。
比起不敢爱的、害怕认真了就输了的那些人,他们敢于为爱情而勇敢。这种能心动、有梦想、有激情的爱的能力,弥足珍贵。
也许他们会受伤、会痛,但他们一定能得到至高的奖赏。因为当你全力以赴奔向世界,不是至幸,便是涅槃。
我真心祝愿:愿我们始终爱得坦荡、真切、勇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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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