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几天,宋绥都没怎么出门,除了买菜和买日用品之类的。
下午下班回家,在巷口大娘那里买完菜,正常交流,说着说着,大娘的语气低下来,“你最近少出门,晚上一定别出门。”
年纪大的人有时候会保守小心些,宋绥从善如流,“好。”
大娘一看宋绥就没信,接着说,“刚又失踪了一个,死了一个都。”
“就我们这片区。”
宋绥听程淮好像提起过,但没想起来,被这么一提,电光火石间想起前不久碰见的那三个人,那个令人可疑的行李箱和车,正巧温鹤年来的那次。
后面没遇见过,就没联系在一起。
“两个?”
“失踪的十有**是omega,死的那个倒是稀奇,听说是个alpha,说是自杀,自己跳河的,那真的我们哪知道。”
“没人管吗?”
“管?谁管,”大娘脸皱巴起来,手上拿着喷水壶,往菜叶子上洒水保鲜,“说不到72小时人家不立案,真等到三天一过去,人都不知道死在哪去了。”
声音里尽是讥诮和嘲讽。
“全是omega,所以我说你也小心点。”
“莫说你在政府工作,搞不好……”
大娘没再往下说,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被人一个举报吃不了兜着走。
但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怀疑跟政府有勾结。
宋绥提着菜往回走,心里说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能被人提起说明失踪事情闹得范围很大,至少旧城区这边大半都知晓。
一些明显诟病的法条法规被人尊如圣旨,政府官员在其位却不谋其职,完完全全墨守陈规毫不作为。
他却毫无办法,甚至现在只能为不殃及自身而躲在家里,为那些作恶的人腾出空间。
不知是不是宋绥的错觉,警笛长鸣声在耳边时有时无,但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直到一辆红蓝爆闪的警车出现在巷口,与宋绥擦身而过,直奔尽头,消失不见。
明明和自己无关,一丝丝的不安和焦虑却从心底蜿蜒而出。
而停在宋绥所住的那栋公寓的警车加剧了这种不安情绪的滋生,电梯上行,门缓缓打开。
那群红蓝制服围绕在他家门口。
S城公安局刑警支队副队长孟恒,整了整行装,上前敲门。
在近期失踪案频发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一起命案,引起高度重视。
在今早上六点左右,有人报警在郊区河里发现一具浮尸,经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因长时间河水浸泡,只能模糊确定为前天凌晨一点至五点之间。
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身体有一定程度的浮肿,尸斑浅淡,口鼻部有蕈性泡沫,初步判断是溺水窒息而亡。
通过面部身体特征和基因匹配,在发现当天联系死者家人,调取监控和调查死前人员接触来判断是否属于自杀行为。
旧城区治安管理较差,监控覆盖不完全,死者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是从饭店出来后往前一百米,在此后完全失去踪迹。
在了解家属及其职业工作状态剧均无异常后,关键就在于从死者从到达郊区河路线以及死前接触重要人物——宋绥。
旧城区街道划分弯曲复杂,从所在街道通往郊区河的路线不在监控覆盖范围内排除当街大路,剩下三条小道。
刑警队兵分两路,队长带人勘探现场排查路线,搜索直接证据,副队到达宋绥家上门调查。
时间紧迫,在了解央法单位在五点下班后,孟恒直接带人上门,没有注意人员的家庭情况。
在持续一段时间的敲门后,屋内没有动静。
孟恒抬眉,好几条抬头纹横亘在额头,皱了皱鼻子,身体后仰伸出一条腿,双手叉腰,心想不该啊,一个小时足够央法院到旧城区路程,就算算上脚程也该到了。
就在自认倒霉时候,门缓缓眯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掌大脸的脑袋。
孟恒能清晰感受到面前这只小beta对他上下打量,从头扫到尾,意识到可能是调查人的孩子。
头往后一扭,对着旁边挨他最近的警员伸手,拿过帽子往头上安安稳稳一戴。
他头上延伸到额头上有一道疤,红肉凸起狰狞,平时不怎么在意,在这时候突然想起,怕吓着孩子。
孟恒他们就站在那,任他打量。
随即又想起资料显示调查人才大学毕业工作一年多,未婚,怎么会多出孩子。
下意识往门牌号上瞧了一眼,默默与心里数字一对,没错就好。
“小朋友,请问你家大人是叫宋绥吗?”
“你们是谁?”
安全意识还挺强。
孟恒从兜里掏出皮夹层警察证,蹲下身,挨在脸旁,“人民警察,孟恒。”
宋时貌仔仔细细对比后,终于松开紧皱眉头,抿嘴点点头,将门拉开,但人还是堵在门口。
“那宋绥去哪里了啊?”
“下班还没回来。”
“是这样的,我找你家大人有些事情,可以让我们先进去吗?”
看beta逐渐软化的态度,以为进去轻而易举,结果就在他期待的眼神中,beta摇头。
得,还得站一会。
就这样,在之后的半小时里,孟恒蹭完左脚蹭右脚,想抽烟又因为上班时间,硬生生忍住,手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往哪放。
盯一个地方没意思,活动活动筋骨头到处转转,转着转着就瞥见从电梯走出来一个omega。
没看清,头就自动就回来,印象最深的就是与众不同很独特的气质,下意识就错开眼的那种。
听着脚步越来越近,才把资料上的脸与现实匹配上。
“你们好,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声线很冷,但没有故意压抑上扬而尾音,莫名有一丝勾人的味道。
出示警察证,走过一遍流程。
打开客厅盏灯,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起来,孟恒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糙汉黑皮都被照得莹白光泽几分,更不用说宋绥了。
和宋绥面对面谈话时,孟恒能最大程度感受到面前omega这张漂亮的脸所带来的冲击力,
不能完全用漂亮来形容,相反,或许因为生活工作上某些事情,眼眶下疲惫的阴影,以及微微泛白的唇角,瑕不掩瑜,反而增添真实脆弱得美感。
五官和轮廓立体清晰的,不是当下流行弱幼所追求的畸态审美,纤瘦挺拔的体态让孟恒脑子里莫名想到一个词。
坚韧。
不畏风雨,不惧风霜。
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他笔直的脊梁压弯。
看宋绥得知文铭睿死亡消息时震惊的表情,不自觉放轻声音,“我们来这里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日凌晨。”
宋绥眼神一顿,又垂下眼,从孟恒的角度很轻易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眼睫甚至每根翘起的弧度。
但职业素养犹在,孟恒下意识认为面前的omega一定知道些什么。
“宋先生,为查清事件起因,请问在本月23日下午,也就是前天十点左右,文先生是为什么找您,在与您交谈期间,您是否发现其不符合常规的地方?”
宋绥没有直接回答,选择清清楚楚陈述当晚文铭睿从踏入他家那一刻后所有的活动。
孟恒脸色认真,同时也结合宋绥微表情肢体动作以及语气综合支持判断,直到宋绥说出“他向我表白”这句话时,顺着动作不经意瞥一眼宋绥。
“所以总体来说是晚上九点左右文先生到您家向您表白,在十点半离开,对吗?”
宋绥点头。
“在走的时候您有关注到他出现异常,比如精神状态之类的。”
宋绥自然清楚这句话的潜台词,而很显然,在警局方面没有在死者身上检测出有关挣扎打斗痕迹,他接下来的回答将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警方对此案件的判断。
从刚才一系列问题的对答如流,现在才有了第一次停顿,斟酌用词,“没有,只是失落,没有过激行为和情绪。”
“他是一个很开朗乐观的人,不会因为这样小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听出宋绥言外之意,孟恒习惯性抬手抚了抚眉毛,顺着痕路一路顺下来,点点头。
又问了些关于文铭睿的工作生活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宋绥都表示他不是很清楚,回答可以和工作单位同事接触,他们相处时间更多。
从宋绥淡淡的情绪和话语中,孟恒默默为死者默哀。
“明天中午我们会派人通知央法单位。”
最后站起身,孟恒伸手,“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您后面想起任何有关事情,可以和我联系。”
在omega手附上来的那一刻,好似一块寒凉美玉,在没有回过神来时候一触即分。
孟恒呼吸一窒,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刑警特训让他看上去毫无异样。
放下交握的左手,右手递出名片。
宋绥收下名片,余光瞥见刑警上电梯后,关上门。
一转身,在询问期间不见踪影的宋时貌拿着练习册坐在沙发上。
beta眼里的好奇和疑惑遮挡不住,那本书的障眼法对宋绥完全不管用。
“是昨天那个alpha?”
“他死了?”
“怎么死的?”
“是从我们这回去之后?”
宋绥走过去,抽走练习册,上下一扫,毫不留情地点评,“第一题,第七题——之外的,全部重做。”
宋时貌一脸麻木。
早知道不出来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宋绥说这句话意思只是让宋时貌专注自己,和警察死人扯上关系不是好事。
但显然宋时貌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是宋绥排斥自己,没有对他毫无保留,在这些事情上自己从来不是宋绥的倾诉对象。
盯着宋绥背影的眼神愈发黯淡。
文铭睿的死让宋绥震惊,却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影响,除去大四学校忙碌一年,至多见面相处都不足一月。
硬要比较的话,甚至没有程淮留给他的记忆深刻。
所以他很不理解对方莫名其妙的表白,没有时间就代表没有情感基础,连感情都没有,怎么会有喜欢这种深刻情感。
第二天照常上班,从门口打卡,还有十分钟左右才到上班时间,宋绥习惯去洗手间。
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经常只有宋绥一个人,空无一人和黑灯是这里的常态。
但很显然,今天不是。
洗手间里的声控灯亮着,里面有人。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宋绥出来洗完手,里面也没有人出来,就在即将转身走的那瞬间,隔间里爆发的一句话将他脚步顿住。
“你说现在怎么办?人都死了。”
一个极度熟悉的声音,一个极度相似的场面。
“那他都已经到河里了,我能怎么办,你又不能给我瞬移,等我到人都死绝了,我直奔河里去,警察不说我是杀人凶手就好了!”
“那不行,我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你报告上面,我要积分补偿。”
“这都不肯?你也不看看这都崩成什么样了?”
“反正,你不给我积分,我就不干了,大不了这个世界直接判定我失败。”
“反正我不会死,但你——”
里面声音没说完,就如上次好似话闸被突然掐断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顿住。
在里面omega声音出来第一句话,宋绥眼里的震惊和诧异一闪而过,旋即眸色幽深,本就黑如墨玉的瞳孔在这瞬间变得更为幽暗不明。
他站在门口,脚步没有再挪动半分,如同一尊雕塑,不带丝毫温度。
如果他没记错,警方还没有通知,除去和当事者家人联系或者在警局有人脉之外,消息都是对外封锁的,外人很难了解具体。
而从刚刚声音听来,他不仅知道人死了,甚至还知道人是溺死的,甚至什么时候死的都知道。
而所说的什么积分失败,他不太明白。
但其余的一切很清楚明了,里面这个omega有问题,和文铭睿的死脱不了干系。
上次宋绥选择装作没听见,因为对方的纠缠只是在情感方面,花心浪荡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他不理解,但也不会阻碍,和他没关系。
况且文铭睿对他的态度根本不热切,根本不需要他的额外干预。
他缓缓走进去,朝着发出过声音的最后一个隔间走去。
抬手敲门。
“开门。”
没存稿了,没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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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