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沈淮川攥紧手里的剑,他那张冷峻脸庞,因着眉毛往上轻翘,没有那么锋利,此刻眼神中却十分冰凉,浑身散发着冷气,语气带着愠怒,质问道。
“是我。”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前两日伤了楚昱寒的沈珍,沈淮川一时心软,没将凶手杀了。
后来,无尽后悔,楚昱寒养伤那段时间常有避讳,从不肯让他看伤口,那道伤疤现在仍在,沈淮川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来约见他。
“你的胆子很大啊,还敢来找我。”
沈淮川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又憎恶地将人扔到地上,冷眼看她。
他轻笑道。
“看来你这条命真的是很不想要了。”
沈珍眼神轻蔑,带着深深的恨意,她嗤笑,然后嘲讽道。
“真正该反思的人不该是你吗?楚昱寒给你灌了什么**汤,你之前不是一心想要逃离这儿,说起来,你利用过我,我对你有一信之恩,如今你又怎么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跟个女人一样甘愿雌伏在他的身下,做他的禁脔?”
沈淮川抽出手里剑,剑锋一闪,指着她:“我有我的原则,不对女子出剑,但你触碰了我的底线,原以为宋仁会带着你再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便也罢了,可你不自量力还敢以宋仁的名义约见我。”
“宋仁呢?你杀了他?”
沈珍低头吐了一口血,伏在地上,另一只手护住胸前,大口喘气,“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说完,她趁沈淮川愣神,朝他扔出一把白色粉末来。
沈淮川屏住呼吸,用内力一掌将扬起的那些粉尘聚成一团,然后震飞。
“死吧。”
是时,沈淮川毫不留情地取了她的性命。
信中约的地点在阳山,怀京城的一个坡上,沈淮川是瞒着楚昱寒出来,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背后响了一道声音。
宋仁磕绊着摔到沈淮川跟前,拦着要走的沈淮川。
他刚才就被沈珍安置在稍远处的石头处,沈珍交代,必须沈淮川走后,他才能出来,他没想到等来的是沈珍的尸体。
是沈淮川一剑杀了她。
宋仁无能地咆哮道:“沈淮川,沈珍小姐已经答应我,她对你道完歉,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从此离京,一辈子不回来,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沈淮川目光看向沈珍尸体的方向,像是终于明白她的苦心,轻笑道:“我一直以为,那天他要杀的人是楚昱寒,但如今看来,他的目标一直是我。”
“看在往日情份上,我不会拔剑,此后,山高路远,望自珍重。”
宋仁目眦欲裂,他从地上爬起来,质问:“淮川公子,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之前分明是清风霁月的良善之人!能对我我施以援手,为何现在双手会充满鲜血,变成一个是非不分的恶人?”
“良善?恶人?”沈淮川暗哂,嘴角压成一条线:“随你。
“我要杀了你!”宋仁掏出怀里沈珍前日送他的剑,对准沈淮川的胸膛就要刺去。
沈淮川挥臂一震,将他的剑震碎,宋仁一连后退几步,沈淮川慢慢踱步上前,还未出手,忽然从林子里又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
“景王殿下,不要,求你饶了哥哥,哥哥只是一时激愤,求你饶了他。”
宋仁的妹妹飞奔出来,不顾刀光剑影,挡在宋仁面前,扑通一下跪在沈淮川面前,泪眼婆娑地恳求。
沈淮川将剑收回剑鞘中,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宋仁,拦在前面的女子浑身明显的颤抖。
“与其被人利用,不如珍惜眼前人。”
沈淮川最后扔出一句话,来结束今天的闹剧。
“这是最后一次,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我与你不再是朋友了。”话尽,没再看宋仁一眼,转身离开。
宋仁突然推开她的妹妹,发疯似的对着沈淮川的背影吼叫。
“什么狗屁朋友,你就是想要报仇,装出一副宽宏仁善的样子,让所有人对你感激戴德,你很享受吧?”
沈淮川的脚步没因为他的污言秽语和诋毁而停下。
“谁稀罕!谁稀罕!你的虚伪简直令人作呕,恶心。”
“你现在分明跟那个暴君一样,阴狠毒辣,眼里容不下沙子,不得好…”
死字还未出,沈淮川闪身至人前,眼神阴鸷,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哥…”
沈淮川冷声道:“我确实眼里容不下沙子。”
回到楚宫,喷香的饭菜大老远就闻到了,沈淮川大马金刀地坐下,边吃边跟楚昱寒讲今天发生的事情,某些地方自然一笔带过。
“那为什么不干脆如他所愿?”
楚昱寒挑眉:“不会是你那个狗屁原则?不杀女人?”
沈淮川摇了摇头,“不,她那双眼睛很澄澈,而且,她并不是江湖人,虽有怨但无仇,我饿了,懒得拔剑。”
楚昱寒打趣道:“饿了还跑出去打架,翅膀硬了,这种事都不用提前跟我知会一声?”
沈淮川哦了声,将胳膊放在桌上,眼睛盯着楚昱寒,不卑不亢地反问:“你不知道?”
楚昱寒目光回以温情:“那能一样吗?”
楚昱寒悠悠道:“这分明是不老实,该罚。”
“哥,我不蠢。”
沈淮川左手伸了一个手指,摇了摇它,说道。
“这…可是你的地盘,那封信能传进宫,第一个拿到的应该不是我,所以,除非你不爱我不关心我不在意我,否则,根本不会明知故问。”
“弟大不由哥。”
楚昱寒轻叹一声。
“哎,什么时候我也能吃一顿我们淮川亲手做的饭菜,我就算是…”
沈淮川飞快地站起来捂住对面楚昱寒的嘴,挡住楚昱寒要说出口的那个字,说了两个字“避谶”随后重新坐下。
楚昱寒心中一暖:“你原来没打算杀宋仁,是因为最后的那句话,你才动怒了,是不是?”
沈淮川不置可否,又四处张望,欲盖弥彰地飞速说了一通不沾边的话。
“是他要挑衅的,我又不是他口中的善良大度的人,再者,他都那样说了,我还念什么旧情,留他一命,他反而心生愤恨。”
楚昱寒:“这种人,不该脏了你的手。”
沈淮川:“我想杀的你都帮我杀?”
楚昱寒眼神狠辣,他们应该庆幸的是沈淮川没有受伤,否则就凭沈珍当时撒向沈淮川的毒药粉末,楚昱寒绝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地死去。
“你若是想,我不会迟疑,包括他的那个妹妹,只是,我不会让他们这么死的这么容易。”
“嘿,我就知道。”
沈淮川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装作十分后悔,扬手倒了一杯酒,边说边想象那个画面,企图将楚昱寒也代入进去。
“哎,当时我就该把你一块儿叫去,然后带一壶酒,一屁股就坐在那树根旁边,一边喝酒,一边为你鼓掌。”
楚昱寒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并没被他带跑,宠溺地笑着,大手覆在他的手上,握紧他的手,温声提醒道。
“一月之期还没到呢。”
太医回宫后重新检查沈淮川的身体。
当时沈淮川中毒发作,会意外失明,楚昱寒就觉得奇怪。
太医当时只是施针,压制住毒性的蔓延,并未考虑到其他。
回宫后楚昱寒又让他反复诊治。
楚昱寒向他说明情况,旧时曾受过蹉跎。
最后太医提出可能是毒药捱的时间太长,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反而牵动了旧疾,引发如视,听,嗅缺失等其他一系列的病症。
那旧疾楚昱寒猜想,当是幼时淮川反复浸水呛水折磨留下的后遗症。
致使他对有些东西的气味异常敏感,比如迷香,可能是由于幼时经常闻到,身体产生了抵抗性,可还有些普通的气味。
他却很难嗅到,这就是他嗅觉丧失的时间最长的原因。
治疗除了药敷,还要在这个期间戒酒。
楚昱寒攥紧酒杯,一存不让。
沈淮川眨巴眨巴眼睛,恳求道:“馋了,想喝,就抿一小口,你就当没看见。”
楚昱寒笑了笑:“别撒娇,再坚持三天。”
沈淮川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专政!心眼小,心胸狭隘的暴君!”
“哦?”
楚昱寒身体力行地让沈淮川感受到暴君的力量和气度,让他今后不敢以下犯上,教他做个谦和有礼的景王殿下。
代价是沈淮川三天没理他。
三天后,太医来诊治,沈淮川的身体已经恢复。
不过,这种旧疾对身体造成的不可逆转的伤害却无法补偿。
比如,每到冬日突然降温,就他会咳嗽,被冷风吹,他的眼睛会无意识地流泪,吸入寒凉气体,他的鼻子会打喷嚏等等,这些只能往后慢慢调养身体来渐渐恢复。
太医每说一句都是朝楚昱寒心口插刀,楚昱寒恨不得将他老窝囊重新挖出来鞭尸。
沈淮川倒是没当一回事,这种冷了生病,才是正常人,百毒不侵才是神仙。
他反倒经常用这个来戏弄楚昱寒,楚昱寒每次都中招,让沈淮川啼笑皆非。
楚昱寒心疼沈淮川,沈淮川亦然。
他无需哥因为过往事情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