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寒站定在树下,又被树上突然的掉下来的积雪砸个透心凉。
沈淮川听见树枝抖动掉落的声音,笑得合不拢嘴,腰都直不起来。
“这可不怪我。”
“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
“萧风回,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比我这个更严重,所以,现在需要讨好我?”
沈淮川嬉笑:“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了?我以为你会逮住我,往我衣服里塞雪。”
“没见有人主动求着挨打的,老实点,别着凉了,你的手很冰了。”
楚昱寒亲昵的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衣袖里暖着,又面不改色地配合。
“雪人可以明天继续堆,请问淮川公子,我们现在可以先回房间了吗?”
“淮川公子?”
沈淮川朝他一笑。
“其实你袖子里也不暖和。”
那笑容差点让楚昱寒忍不住去告诉他真相。
他真不想当“萧风回”。
可他不能把人吓走了,真是烦透顶了。
……
回程路上,沈淮川让楚昱寒给他找了个树枝,他试探着放开他的手,尝试着自己走路。
他并非是想证明什么,只是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上次他听不见的时候,自己就拼命地学习手语,他有时候真想做个医师,不用一直被恶病缠身。
楚昱寒望着他难行的背影,正如他的性格,是执拗的,倔强的。
他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淮川成年后,不再是那个爱哭黏人的少年了。
只有楚昱寒一直困在了十年前。
遂城初遇后,他又被困进了楚宫。
一直到房间门前,楚昱寒打开门,在他耳边轻声叹道:“你很厉害了。”
“等等。”沈淮川掀开被子,要直接上床,楚昱寒半跪着,脱下他的鞋袜,“你的脚很凉。”
“不碍事,被窝里,没一会儿功夫就暖热了。”
楚昱寒没回话,将盆子端在床榻下,他的手先试试水的温度,“我让他们端来了热水,你老实坐着。”他觉得适合,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放在里面。
“你…”沈淮川的脚刚刚进热水里他“唔”了一声。
脚趾因为受热发红,慢慢地蜷缩在盆里。
他暗哂,他真想告诉眼前人,他这暴露的太多,明显是将他不是萧风回这个证据摆在他的面前。
沈淮川顿了下,问道:“你明天还会来吗?”
少顷,楚昱寒反问:“你想让我来吗?”
“是我先问的,你还会来吗?”
“会的,在你醒来前,我会一直守着你。”楚昱寒深深地看着沈淮川,眼底是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沈淮川轻笑:“我醒之后,是装作不记得还是会换成别的人来替代你吗?”
楚昱寒:“你有没有想过恢复记忆?你难道就一直不好奇你缺失的记忆?”
“好奇。”
“但我也没办法,忘了应该是有喜有悲的,不如往前看。”
……
楚昱寒僵了下,后面的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沈淮川又将话重新拐了回去:“相当于我只睡了一觉,做了个梦,起来就碰见了你,从你救我开始,毕竟我连怎么受伤的都想不起来,你呢?你想不想让我找回记忆?”
楚昱寒声音低了几分:“你的记忆,应该由你自己做主,不要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把一点恩情一直挂在嘴边说。”
沈淮川叹了口气。
“水凉了。”
楚昱寒擦了擦他脚上的水,将他的脚放回被褥里盖好,提醒:“天冷,半夜不要踢被子,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我们从前不是睡一张床的?怎么现在分的这么清楚?”
“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瞎子?”
楚昱寒终是和沈淮川躺在一张床上,夜里又下起了雪,沈淮川睡的坦荡,香甜,他一夜无眠。
因为淮川邀请共枕的是萧风回,而非是楚昱寒。
他听了一夜的雪。
雪人堆了一半,应该被雪重新盖上了吧。
次日醒来,沈淮川抬起手举着,问他:“你包扎的?”
昨天他只觉得有点手有点累,想到可能是用树枝走路太过使劲磨的,并没在意。
没想到“萧风回”还挺细心,竟然连这样的小伤口也能发现。
楚昱寒两手按着他的肩膀,安抚他,“你不用心急,暂时性的失明未必全是件坏事,等你重见光明那天,视力说不定会突飞猛进,到时候百步穿杨于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谁稀罕。”沈淮川收回手,嘴硬:“虽然我看不到,但你包扎的肯定很丑。”
他摸索着床边,没找到,他问:“我的树枝呢?”
“我扔了。”楚昱寒说道:“伤手。”
沈淮川:“为什么?我用着挺顺手的,你怎么不问问我?那我着急如厕怎么办?”
“给你上药的时候,问你,你说嗯,我看你同意了才把它扔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包扎的?”
“昨天晚上。”
沈淮川嘴角抽动,“我都睡着了,脑子不清醒。”
“下次知道了。”楚昱寒说完,又添了一句:“你要是担心如厕,我可以扶着你去,或者,房间里有夜壶。”
沈淮川梗着脖子:“我现在要洗漱。”
楚昱寒没假手于人,他亲自伺候人更衣洗漱。
穿戴整齐,沈淮川被楚昱寒扶着坐下,他听见一群人进来,放下东西又出去。
楚昱寒:“饭前吃点水果。”
沈淮川摇了摇头,“我不吃。”
楚昱寒又问:“苹果还是草莓?”
沈淮川没吭声。
楚昱寒也不催促,他拿起一个苹果,放进他的手心,“沉默的意思是都想要尝尝。”
沈淮川推拒:“不,我要吃葡萄。”
“确定要吃?”楚昱寒促狭一笑,耐心十足,他并没有把这个当做刁难,很有风度地应下,“好,那我让人去买。”
沈淮川不依不饶:“没诚意,这些水果都是他们准备的,我吃不下,但你亲自去买,我肯定全部吃干净。”
楚昱寒略有迟疑,还是答应,“好。”
“等等。”
沈淮川嘴边的话呼之欲出。
他后悔了,白天里没下雪肯定更冷,他明知道是发泄情绪,故意为难,没成想对面一口应下,连回嘴也没有。
可何必逞能答应?
谁会大冬天非要吃葡萄?
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他只问:“外面的雪厚不厚?”
“昨夜雪又下了起来,堆一个大雪人,放一天一夜,应该没问题。”
“等你回来,我想在树下埋点酒。”
楚昱寒宠溺地弯了弯唇,似乎只要出自沈淮川的口,他没有不应允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