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 第3章 便利店

“今天就播到这里，谢谢大家，明天见。”

晚上十点多，唐乐下播，关了电脑后，她摘下脸上的口罩，透过黑色屏幕看着自己。

有点无聊。

大概是每天都要直播打游戏，下播后唐乐几乎不会再碰游戏。其实一开始玩游戏和开直播也只是为了有一条赚钱的途径。她对这两者本身的兴趣并不大。

毕竟那个时候，唐乐一心只想着赚钱，养活自己，有个住处。活下去，仅此而已。

如果当时在她眼前还有其他的路，谁知道现在的唐乐又会在干什么呢？

“不想了。”

唐乐从桌子前站起，走出房间。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只不过声音调的很小。虽说这行为有些浪费，但是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太安静了，唐乐害怕这种安静，于是只能通过创造一些声响来保持某种心安。

往常这个时候她还在电脑前坐着，如今闲下来了，她倒是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前几天在医院无事可做，躺在床上，每天除了玩手机就是吃饭睡觉。

唐乐站在客厅中央，环顾一圈，那就拖拖地吧，好几天没拖过了。说干就干，唐乐洗了拖把后把每个房间都拖了一遍。拖完地又想起下午扔进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拿出来，唐乐把衣服拿出来晾到阳台上。

阳台上一排整齐的仙人掌也生长的十分健康。这种不需要太多培育技巧的植物很适合唐乐。一开始是觉得仙人掌和她很像，不需要太多营养，也不需要常常挂念浇水，也不会因为生长速度而需要经常换花盆。

只有一点点阳光和土壤，它们就可以慢慢生长。

好了，收拾好一切后，上厕所，关灯上床。

唐乐躺在床上，柔软的被子把她包裹起来，软软的好舒服。她拿出手机，打开自己常看的小说app，看到追更的小说有更新。

“耶！”

卧室的窗户只拉了一半，她抬头就能看到夜空中的月亮。

手机屏幕的光线照亮唐乐的脸，她看着书里的女主角，脑海里却想起了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女生。

头发黑黑的，绑在脑后。

背影高高瘦瘦，说话时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清冷，但是又很善良热心，帮她送来了东西。

最让唐乐忘不掉的是她的眼睛，瞳孔像是黑曜石，亮亮的，潋滟着水光。

唐乐又想到了那双眼睛，那双一盯着就会让人不由自主陷进去的眼眸。

“李、然 ？”

唐乐的声音突然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把脸埋进被子里，心脏跳得砰砰响，隔着胸口都能感觉到强烈的跳动。

唐乐今年23岁了，从没谈过恋爱。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怪不得电视里总说喜欢一个人时心里像是住了个小鹿，她甚至觉得，心里简直是住了一群小鹿。

从被子里探出脸，闷在里边有点热热的，脸都红了。

唐乐想要再见她，再见一面也好，她应该认真谢谢她。

无聊的夜晚，思维容易发散。她开始幻想再见时的场景。

唐乐社恐，面对陌生人总说不出话，平时出门都要带好帽子口罩。而且，她也不常出门。

来到这个城市几年了，她也没怎么逛过玩过。最熟悉的地方除了家里就是小区外的超市。

这次要勇敢一点！唐乐给自己加油鼓气，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表达感谢。

然后呢？唐乐不知道了。

她有点得寸进尺了。

刚才想的还只是再见一面，现在连这一面还没见到，唐乐已经想再见她第二面、第三面了。

她晃晃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倒出去，现在应该想的是见到她以后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唐乐，勇敢一点！见到她以后不要畏畏缩缩的，大声一点，把背挺直。要是能加到她微信就更好了，简直太好了。

这晚，唐乐在床上幻想着见面时的场景，整个人都要红温，在床上打滚，翻来覆去。

而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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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李然的微信里非常不太平。

自从尤莉和成琪琪吵架之后，辅导员劝说成琪琪以后如果要在宿舍熬夜学习，可以先问问其他人的休息计划。

成琪琪确实听进去了，但没完全听进去。

比如她只是在宿舍群里说了自己的学习时间，但并没有听取别人的意见。

下午四点多钟时，成琪琪在宿舍群里发，【今晚我要熬夜复习，你们自便】

尤莉自从退宿后几乎不在群里说话。

李然还没看到成琪琪发的微信时，王珊珊就已经和她在群里吵了起来。

王珊珊：【我们白天在医院实习很累了，晚上都需要休息，你学习的时候台灯开得很亮，而且动静又大，你让我们怎么休息？】

成琪琪：【那怎么办，不开灯我又看不见，你们戴个眼罩耳机不行吗？】

王珊珊：【凭什么你学习就要我们戴眼罩戴耳机，你自己的动静多大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戴着耳机放着歌根本没用。你别这么自私行吗】

成琪琪：【我怎么自私了，考研初试快到了，今年考研的人这么多，我想多复习复习有错吗，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复习，是不是不想让我考上？你怎么这么坏】

王珊珊：【你有毛病，实习的时候就去问问医生。谁管你考上考不上了，是你影响了我们休息，现在还反过来说我们的错。宿舍本来就是休息的地方，你要是想学习就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你能敞开了学，也没人说你！】

成琪琪：【我就要在宿舍，你没资格管我。】

关于成琪琪不去图书馆是有原因的，她大二在图书馆学习时经常吃有味道的东西，被其他人挂到过校园墙上。从那以后，成琪琪就再也不去图书馆了。至于自习室，她认为自习室里人来人往，影响她学习。

李然的微信是免打扰状态，她看到群里消息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还有王珊珊发来的私信。

她先回了王珊珊的私信，又在群里说跟成琪琪说，【晚上是休息的时间，第二天大家都要上班，如果你再这样，那我们只能去找辅导员了。】

成琪琪没有回复，李然烦得拿开手机，放在一边不再去看。

-

下午出发前，唐乐在衣柜里翻来翻去，又在镜子前照来照去，最终选定了这一身衣服。走进医院之前，她站在角落，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梳了梳刘海。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带着果篮，跨进了急诊大门。

急诊大厅里，她没看到李然的身影。

唐乐环顾四周，走到护士站，“你好，我想问李然在吗，实习生李然。”

一个护士跟她说，“哦，李然好像昨天就已经出科了。”

“出科？”唐乐没明白她的意思。

护士语速很快，“出科就是她现在不在急诊科了，去其他科室轮转了。”

“哦，谢谢。”唐乐皱皱眉头，接着问，“那请问你知道她去哪个科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护士摇摇头。

唐乐走出急诊时还有点懵懵的，她准备了好几天，却没想到李然已经去其他科了。

连急诊的护士都不知道她去了哪个科室，她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李然呢？

总不能整个医院挨个科室问吧，那对李然也挺不好的。

唐乐垂头丧气地走出医院，完全没了来时的精神气，她看着手里的果篮，“没人要你了。”

傍晚的天是橙红色的，但唐乐已经没了欣赏的心情，只能抱着果篮往公交站走。

站牌下有很多人，唐乐站在其中，张望着公交来的方向。

突然，唐乐的眼睛睁大，定在一个方向。

是李然！

李然在医院对面的便利店里！

唐乐不会认错的。虽然她每天都面对电脑，但她的视力好得很，隔着一条马路就确定了那是她要找的人。

一辆公交驶来，唐乐不再关心那是不是她在等的那辆。她穿过急着上车的人群，焦急地等着红灯变绿，然后跑过人行道，跑向便利店。

李然正在便利店吃关东煮，她吃完最后一口，把台子上的垃圾收拾在一起。

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是清脆的门铃声。李然还在擦桌子，忽然注意到有个人站在自己身侧。

“那个，你好？”

一句有些磕巴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李然转过头就看到了唐乐。

正在大喘气的唐乐，此时头发也跑乱了。但她没顾得上这些，幸好在她离开前赶到了。

“是你。”李然认出了唐乐。

唐乐点点头，拍拍胸口平复呼吸，“你还记得我？”

“你出院了吗？”

“我已经好了，”唐乐拨拨刘海，有些不好意思。

和之前在医院见面时不一样，这次的李然没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件黑色外套。而且这次两个人都是站着，能近距离看到对方。

唐乐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幸好刘海有些长，能帮她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之前在医院，谢谢你了。”唐乐说得很诚恳。

李然在医院实习这几个月，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甚至一些医院的医生对实习生的态度也很差。现如今唐乐这么真诚，倒是让她不太习惯，“没事，真的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我这次来，就是专门来感谢你的！”唐乐举起手里的大果篮，“这个希望你收下，是我的一点心意。”

“啊？！”李然反应过来，赶紧摆摆手，“这个真不行。”

“为什么？这只是果篮，又不是其他的。”

“什么都不行，”李然跟她解释，“医院有规定的，什么都不可以收，会被举报的。虽然我现在是实习生，但也得遵守规定。”

唐乐没想到医院的规定这么硬，“真的不能收吗？”

李然摇头，“真的不能收的，你带回去吧。”

唐乐皱着脸，今天和她预想中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没能在急诊部见到她，不过幸好在便利店遇上她。但医院竟然有规定，连果篮都不能收，那她藏进去的纸条该怎么办？

李然看她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们有规定是不能收的。心意我知道了，你能恢复健康就好。”

“你不知道……”唐乐低着头小声说。

李然没听清她说什么，“你说什么？”

唐乐看着藏在香蕉缝里的小卡片，心想不然直接把卡片塞给她怎么样？她刚伸手拔香蕉，李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在内科的带教老师。

“老师喊我了，我先走了。”李然留下这么一句话，拿起手机离开了。

“哎——”唐乐刚把香蕉拔下来，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了。

她逆着人群跑进晚霞里，离唐乐越来越远。

唐乐站在便利店内，隔着玻璃窗看着她。她的手里还拿着刚拽下来的两根香蕉，其中夹着一张卡片。

唐乐朝她的背影挥挥手，心情有些郁闷，“再见，可我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呢。”

唐乐想了很久该怎么要她的联系方式，在网上查了很多，最后决定写在纸上。她嫌自己的字不好看，还专门描了两天字帖，最后一笔一画写了下来。

【你好，李然。我是唐乐，就是那天凌晨倒在急诊门口的女生。我已经出院了，身体已经恢复，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谢谢你朝我跑来，也谢谢你帮我保管我的物品。如果可以的话，你方不方便加一下我的微信155---------，我想当面谢谢你，请你吃顿饭。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最后希望你的生活一切顺利，身体健康，天天开心。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