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影浮于高阁之上 第3章 三原的双面神·其他记述

对了，上篇中忘记提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战国时期的人名重复率还真高，比如叫“长政”的，就有浅井长政、浅野长政、黑田长政这些。

然后前几天看到一段实际，说有个叫大崎义隆的大名，有个小姓叫新井田隆景……我一看这一个是义隆一个是隆景，是不是后世避讳的说法呀？像改了个姓其实是在映射隆景和大内义隆的关系这样的。结果一查似乎不是，还真有这两个人，不过记载很少。说这个叫新井田隆景的是新井田的城主，和同为大崎义隆小姓的人争宠，引发了大崎家的内乱（大崎骚动）。

——哎真是挺有既视感的，虽然名字是义隆和隆景，实际事情却比较接近大内义隆和陶隆房。不过具体出处我没仔细查过（我对这些人又没什么考据的兴趣嘛），日本战国历史又是如此的……呃，玄之又玄，个中真实性就请自行判断了。

说到三原城就是隆景，亦即如今的三原市。这是隆景建起来的城，一方靠近海，看起来就好像漂浮着似的非常美。最后隆景也在这里离世了。

人的多面性，再加上，他所在的那个时期的历史扑朔迷离，使之有时同时呈现出仁慈与残忍的矛盾姿态。

·仁者之相

其一前文已经提过了：黑田家谱中所记载的隆景跟孔子上身了似的，和人进行论语似的对谈，一副完人的模样，滤镜厚得吓人……

二是，弗洛伊斯日本史中的记述。据说他评价隆景为：その深い思慮をもって平穏に国を治め、日本では珍しく、多年にわたり騒動も反乱もない国を作った（原文没有找到。此处意为：他以深邃的思虑平稳地治国，在日本很罕见地，国家多年内都没有发生骚动和叛乱）

——很高的评价吧！但作为一名传教士，此人评价大多掺杂了这个立场的影响。隆景的养子秀包受洗基督教，加上隆景本人对此态度开明，还允许在领地上建教堂，对他抱有高评价也就不足为奇。反例如隆景的父亲毛利元就，作为一向宗的信徒，当然不待见基督教了，弗洛伊斯便称之为“魔鬼”。

·隆景与伊予国

这部分也可以放在“仁者之相”的小标题下，但因为内容相对较多，还是单开一条来。假如说之后真写隆景相关的东西，这部分几乎可以单拎出来做个大章。

1582年，秀吉在备中高松城攻略期间，信长于本能寺遭遇明智光秀叛变。秀吉得知消息后，战况处于优势的他立刻隐瞒消息以高姿态同毛利军讲和，随后在仅仅一周多点的时间行军两百公里返回京都，击败光秀。秀吉能及时赶回京都，当时毛利军能果断接受和谈、即便之后得知信长已死消息后也不进行追击的做法也是重要的因素。隆景是毛利军当中亲和秀吉的一派，所以这之后秀吉也给予其充分的信任。

1585年（天正十三年），此时距离极大改变了毛利家与秀吉等人命运的备中高松城之战与本能寺之变过去了三年。隆景参与了秀吉对四国地区的征伐，此战主将为秀吉的弟弟羽柴秀长，战后，隆景因功或封伊予一国的领土。

（说到四国，近年关于本能寺之变的原因讨论中就有“四国说”。简单来说就是信长对四国地区大名长宗我部元亲的态度由亲和转变为敌对，而令从中进行外交的明智光秀感到前途无光……云云。作为交叉阅读的材料也挺有意思的）

隆景以三万军势登□□国，首当其冲的是金子元宅所在的高尾城。金子元宅原本是当地豪族河野氏的家臣，后成为长宗我部元亲的家臣。而河野家在高松城一役前是铁杆毛利派，金子与毛利家关系也比较近，故而原本隆景觉得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而在和谈时，金子元宅表现出了死战的决意。一方面是武士精神吧（武士の本意），二来他还有人质在长宗我部元亲那里。总之七月十二日，极其悬殊的一战就开打了。这头隆景的军队有整整三万人，金子元宅手下却只有两千（又说是三千），后者最终全灭了。战后，据说隆景感叹他们的勇猛，对着众多将兵的遗骸合掌，在铠甲上放置法衣，跳起了吊唁舞，在场的将兵配合着舞蹈的节拍“嗵咔咔”地响着，这成了后来当地的乡土艺能“トンカカさん踊り”（嗵咔咔之舞）。

（不过以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算不算一种名副其实的“坟头蹦迪”……）

后来的进攻就势如破竹了，接连数郡的守军都不战而逃。七月二九日，隆景军包围了伊予大名河野通直所在的汤筑城。河野通直家中内部意见不一，最终在一个多月后的九月六日接受了隆景的劝降。

隆景本人对于伊予那块的土地或许是很热情的。有秀长给他的书信留下来：“予州の城々念を入れて受け取り、其方へ異議なく進ぜるから安心するように”。这封信写于七月六日，鉴于笔者日语水平就不逐字翻译了怕闹笑话，大意就是让隆景放心，伊予地区的土地会给他的。之后在八月十四日，秀吉本人又从越前向四国征伐的监军黑田官兵卫等人下令说：“予州の諸城を早く受け取って小早川隆景に渡すように”，就是让他们尽快接收予州的诸城交给小早川隆景。

近年有学者认为，通直的母亲是隆景姐姐五龙局家的长女，同时也是隆景的养女。而在隆景接收下伊予后，她也积极协助了隆景的伊予统治。

九月三日，隆景先是在当地的大禅寺发布禁制如下：

“禁 制

右軍勢の無法な行いを堅く禁止する、もし背く者があれば厳しく処罰する。

天正十三年九月三日 小早川左衛門佐”

翻译：严禁右军的违法行为，若有违抗者，必将严惩不贷。同样的内容之后又在龙泽寺发布。

有个词语叫“乱取り”，就是说当时的军队会在战斗后抢劫平民。取财物甚至取人的都有。算是大名“犒赏”军队的方式（照《甲阳军鉴》的说法，桶狭间的成因或许正是骄兵的乱取）。如此看来，隆景这篇禁制也可成为仁者的证据吧。

·恶鬼之相

1586年，秀吉展开了针对九州的征伐，派出黑田官兵卫作为监工，主力则是隆景带队的毛利军。

其中宇津留城是座难攻的城，因为它的周围都是很湿泞的田地与沼泽，即使持有十倍的兵力也不好妄然攻城。这时候忽然有人看见一条白色的狗从浅滩上游过。隆景收到报告后与官兵卫商量，第二天就从那里攻城，花了一天就拿下来。城主加来与次郎战死，投降的四百名男女（又说是一千名）全部处以钉刑（磔），遗体扔到海里，周防滩的海面被染得通红。

（不过我更倾向于说这是官兵卫的手笔，他下手一向比较黑。虽说称号叫“今张良”，风格更像“今贾诩”……）

其实系统讲隆景的书我还没读过呢（还在路上），现在收集的都是些网上看的边角料。等书籍收到了，看过之后，或许还有更多可以说道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