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香 第7章 夏日的歌

夏日的光在这时很舒服，陈蓓第一次觉得能有这么舒服，在学校里。来到了这个新的学校，她坐在窗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静听着外面银杏树上鸟儿的叫，一声比声清脆，热闹。她又转过头，望了望教室里疯打的同学，一张张脸，笑着，闹着。一切都在陈蓓的脑海里记下，她有些羡慕，想融入他们，但她感觉自己跟他们隔了一个台阶，是一个登山舞台的台阶，他们在他们青春的舞台上尽情舞蹈着，而她只是坐在台下的观众，看他们笑，她也悄悄地笑着，但她知道自己是融入不进的。

这些同学都觉得陈蓓是一个既漂亮又安静的女孩子，就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女，谁也不敢冒犯。大家都也都尽力地与陈蓓交往，但他们感觉，陈蓓总是把将要伸出的手立马缩回去，然后表现出一副对谁都友好的样子，这种友好只是对陌生人的友好和拘谨。

这时，余皓阳那小子和入学那天的开门的小子叫莫杰是这个班上最闹腾的男孩子，正在陈蓓桌边打闹着，抱来抱去，互相掏裆，像是早就认识了好几年的好兄弟。陈蓓拿着本书，在旁边偷偷笑着。

突然，莫杰往后退时，踩到了陈蓓的脚，整个身子往后仰，差点要摔倒，他立马回过头，很是尴尬的样子，这样正经的样子很少见，这时，整个气氛都变了。

“啊，陈蓓对不起对不起。”

陈蓓脸上表示着没关系，但心上还是有些失落，还不如不道歉，因为，他们还是像对待不熟的人那样，不像余皓阳那样很快就融入其中。这都入学半个月了，其他新生早就习惯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呢。

鸟儿继续叫着，翅膀扑腾的声音和着蝉鸣。教室里的孩子还是那样疯打着，有的将书扔来扔去，在那些快乐的影子间，陈蓓轻轻地笑着，眼中有些苦涩，觉得，挺好的，同学对我挺好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只不过……

我只是这个盛夏的旁观者。

在一个下午，金色的花缀满绿色的枝头，绿色的叶正摇着拽着。与纯色的蓝天和学校的灰砖墙是绝配。

这是陈蓓在音乐教室的窗边看到的景色。这时长发的音乐老师老师正在轻抚着钢琴，琴声在教室里，在花枝间绕转，似乎拨动了花，陈蓓很享受，跟同学，老师，钢琴，花，蓝天唱着歌。

突然，琴声停下了。花的动摇也停了。陈蓓独自还沉浸在歌里。

余皓阳在旁边似乎也像是还在听了歌了一样，看着陈蓓。

突然

“老师就她。”余皓阳对老师说。

陈蓓一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热热的什么又聚在她的身上了。一张张期待的脸都面向了她。

余皓阳用胳膊碰了碰陈蓓的胳膊，悄悄地说：“老师刚才问哪个同学来唱一下这首歌。”

陈蓓僵着脸忍着悄悄说出了一句：“你不想活了。”

音乐老师很漂亮，有一种特殊的优雅气质，虽然人到中年，但头发依旧乌黑亮丽，皮肤很光滑，笑肌很发达有着不同的光，这时，她脸上有些许赞许的眼光看着陈蓓，或许也有些期待。

老师笑着说出了一句：“那好余皓阳就和旁边的那个女孩唱《在哪银色的月光下》。”

陈蓓立即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简直比自我介绍更有杀伤力，她快要烧起来了，两个脸蛋红得简直不要再红了。关键是还和旁边的那个傻子唱，这不是要让全班同学误会嘛，越想就越慌。

余皓阳笑着看着陈蓓，然后又面向老师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啊？我也要唱。”但是他那演技并不好，脸看起来似乎不情愿，但眼里却充满了期待，在音乐课上他最得宠了，老师能不如他所愿吗。

“不行的喔，一起唱。”老师一副认真的样子，然后笑起来

突然，不知道是后面一排的哪个人拍起手来，然后相继有人拍起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期待的笑。

“一起唱，一起唱，一起唱……”

余皓阳装作无奈的样子：“那好喽。”

陈蓓简直就不能呼吸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控制了，直僵僵的，她现在只剩下咚咚咚的心跳了。她慢慢起身，走向讲台，那个将所有目光聚集的讲台。

余皓阳倒是像在自家KTV里一样，根本没什么负担。

前奏缓缓的前奏响起。

余皓阳先唱：“在那金色的沙滩上，撒着银色的月光……”

余皓阳的声音有着男孩子的低沉，这首歌是老歌，但却唱出了现代流行的歌的感觉。底下同学都有些按抑不住了。

陈蓓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嗓子：“犹如幻梦一样，你在何处躲藏。”

虽然平时看起来陈蓓像是不会唱歌的样子，但是一开口，清亮的声音就像小溪流一样缓缓流出，因为紧张在咬字方面，还是欠缺。

这时陈蓓心里多少有点放松了。但是不敢看下面的那一双双眼睛，于是就看着对面的墙。

当余皓阳唱到“你在何处躲藏，背弃我的姑娘……”时，余皓阳，面向陈蓓，陈蓓僵硬的转过头来。余皓阳笑着，长长的睫毛在弯弯的眼睛上很好看，他看着她，感觉是在笑她僵硬。

台下的那群倒起哄起来，拍起手来，就连正在弹钢琴的老师都回过头来，笑着看着。

陈蓓真不知道余皓阳那个傻子在干什么，于是继续望向对面被阳光漆上米黄色的墙壁和树枝摇曳的影子，陈蓓边唱边在心里说着，我，我这算是半只脚登上了舞台吗，我应该可以算是参与者了吗，听着余皓阳的声音，不觉的，脸上又添上了一层红。好静，教室好静，就好像只剩下了余皓阳，音乐，那面墙，还有砰砰的心跳。

……

唱完后，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那是真心的觉得好听。

下课后，女生都围着陈蓓的桌子，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说着：

“陈蓓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是学过的吗？”

“你喜欢余皓阳吗？”

“什么喜欢，人家都是老夫老妻了，我看得出来。”一个比较漂亮，很白的女生在一旁笑着。

陈蓓一听到就立刻开始解释：“那个，李兰兰，不是不是，只是小时候认识。”

李兰兰继续笑着更开心了：“喔，原来是青梅竹马呀。”

现在，走廊是男生的天下，一群群的男生在走廊勾肩搭背的。

“想不到陈蓓长的漂亮，唱歌也很好听的呀。”莫杰用手搭在余皓阳背上调侃到。

“什么嘛，那是可是我们阳哥的女人。”一个穿着球服皮肤很黑的男生有些猥琐的看着余皓阳。

余皓阳立刻捶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背：“林龙奎，那是我姐们，用拖鞋扔我，可疼了。”

“陈蓓还有过这样，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莫杰继续说。

余皓阳笑着就是对莫杰一个掏裆。

“我错了，哥。”

……

天又黑了，满夜又是星星，陈蓓和余皓阳也下晚自习了。在黑黑的黄角树街上走着，两旁的黄角树还是那样抱住了整个天空，只剩下有着树叶轮廓的小块天空。路灯很稀疏，有些昏黄，照得路也昏黄，几只蛾子在灯边扑动着，煽动着夏夜的温柔。

夜还是夜，有蛙叫，也有虫儿灵魂的合唱，总之也算是热闹。

但陈蓓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余皓阳觉得应该说说什么

“你…唱歌是谁教的。”

陈蓓抬起头来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刚好能看清她的眼睛，望着了余皓阳一会儿，决定开口：“易星。”陈蓓说这句话时头有底下去了，脸也浸在阴影里，只留下被暖光照着的头发，而且说这个名字时发音也有些不标准。

余皓阳听到这个名字后，没说话，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蓓低着头继续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突然又抬起头来，“她第一次教我唱歌也是在这个季节，也是这样的夜空下。”

在黄角树遮掩的天空，能看见许多星星，在叶间，似乎有一个星在闪烁。

“那天月亮很亮，星星很多……

那天月亮很亮，星星很多就跟陈蓓度过的无数个夏夜一样，那样漂亮，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厌。

两个女孩躺在草坪上，静静地看着。

“陈蓓，你会唱歌吗？”那个披着头发的女孩，脸很漂亮，眉毛细密眼睛也是深深的似乎满含着星星。

“不会。”那时还是四年级的陈蓓。

“我教你吧。”那个叫易星的女孩笑起来，轻轻闭上了眼，慢慢吐了口气，唱起来了：“夏夜未央，鱼香草微凉，让它带我到故乡，让它带我到远方……

易星的声音很圆润，很明亮，让人总能安静下来，如果星星有歌声，那么我想就是易星这样的，陈蓓想。

但是陈蓓学着唱，总是会跑调。

易星没有生气，笑着说：“没关系，多唱就行了，只要你无时无刻的唱，喜欢唱，你就会唱得很好了。”

在夜色的映衬下，易星真的很漂亮，她不是普遍的那种漂亮，而是清淡的漂亮，就像是她所说的鱼香草也就是野薄荷。

陈蓓以前也不怎么听歌，但是现在却一下子喜欢上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喜欢上，就感觉唱歌很好，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