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炸开的纸箱,从箱子里滚落出来的玩具堆到脚踝。
会跑的发条青蛙歪在角落,有一条后腿断了,却还卡在“跳跃”姿势里。
旁边还有散落的塑料积木,红的、蓝的、黄的块状的,远看也有些像翻斗乐的泡泡池。
地上还有脑袋滚到一边的毛绒兔子,白色的绒毛沾着灰,在这昏暗的玩具厂仓库里,原本红彤彤的塑料鼻子被踩得变了形,耷拉着脑袋像在哭。
镜头扫过这一切后,慢慢转移到了这琳琅满目的拥挤中,一个跟这片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再一次满脸鼻青眼肿的杀手,此刻正被绑在一把粉绿色的儿童塑料椅上,椅子高度让杀手的大长腿扭曲得局促。
他的眼睛里闪着惊恐,青筋暴起,身体已经被脱去衣物,带着肌肉线条的男性上身,被塑料的儿童跳绳给绑着,带着几分搞笑跟违和。
背对着镜头,穿着一身粉色背带裤的迷妹还拽着手里的粉色跳绳在忙碌着。绑人计划还未完成。
“为什么要逃!”
她故意压低声音凶狠地问。带着苗密本人那种可爱亲和的声线让人觉得搞笑。
封哲的双手被两个带可爱毛绒球的头绳绑成了死结。
他的脸上一脸无语表情,“你神经病啊!”一副被人逼到崩溃的模样。
他不断挣扎,嘴巴里还骂骂咧咧。身上都是经过练英导演指导打磨出的性感肌肉,在粉绿塑料绳的捆绑下,有一种带着童真的性感。
按照剧本,苗密应该上前“威胁”,手里触碰他之后,遭到反抗,导致她不断加码,绳子越扯越紧。
苗密的手指抚上封哲的锁骨时,脑内突然跳帧,想到了那天在浴室里,湛承星微微抖动的脖颈与细腻的肌肤。
她的眼神中露出几秒的炙热。
一切发生在镜头之前,借着演戏,她可以当一个好色的疯子。
苗密看着封哲,其实是透过看他在看别人。
封哲在不断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呼吸渐重。
苗密的脸上露出一种热跟兴奋,手下的绳子又拉紧一点点。
她恶狠狠地勒了一下封哲胸口的绳结,“听话点!”
她接下来要“吃豆腐”,手指捏着封哲的下巴逼他抬头,脸更加凑近。
听到封哲嘴巴里吐出的喘息,苗密口中念着台词:“我允许你爽了吗?”
“你……你真是个疯子!”
苗密手下压着封哲被绑住的胸肌位置,手下的触感让她指尖发烫。苗密随手拿起旁边一只被肢解的兔子,长长的兔毛化身为苗密的触肢,摩挲着肌肤。
手下的人就像一个不断充气的玩具,开始到达临界点。
苗密的手伸进封哲的裤子口袋,嘴巴里念着台词:“有没有藏凶器!”
此处按照剧本,是一句有点擦边笑话的情节,镜头会集中在封哲的面部,同时画面外充斥苗密的声音:“这什么,硬邦邦的?”
苗密的手往下伸的时候,封哲的裤子口袋里却发出了塑料包装的声音。
苗密感觉到不对,想忽视继续演下去。声音可以做后期处理,她不想戏的情绪断在自己这里。
“不好意思,我忘记拿出来了。”
封哲扭头对着在监视器后面的练英开口抱歉。整个现场安静紧绷的氛围就这样结束了。
导演走过来,看了看苗密掏出来的东西,是薄荷糖的包装纸。
“对不起,我的。”封哲由于身体被绑着无法动弹,只好点头致歉。
苗密已经从状态中出来,脸上挂起谦逊礼貌的笑,摆手说:“没事没事。”
封哲对着练英说:“导演,能不能休息一下?我手都僵住了。”
练英对于封哲还是比较宽松的,点头答应。助理忙上前将封哲身上的绳子解开。
苗密一般在休息的时候,只会跟在练英身后,请教他自己刚刚的表现,是否还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于是在封哲去厕所的空档,她还跟着练英在监视器旁看回放。
练英是一个非常具有强迫症跟偏执的导演,尤其是对于镜头画面以及演员的表现。
而苗密对于他的调教,从来都是全盘接受,似乎她的潜力跟忍耐力没有竭尽的时候。
练英在旁边对着镜头给苗密解释:“这个分镜,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处理。不过,你刚刚的动作,给了我一些灵感。”
他又让道具组从现场的布置里拿过一些玩具,在里面挑选。
“来,苗密,你拿着这个芭比试试。”
粉色的芭比纱裙挂在了娃娃身上,像一片破布,胳膊已经断了,露出身体内的中空,头发也乱七八糟地沾着灰。
练英没再多说什么具体的指令,苗密入组以来已经习惯于导演的这种模式,自己发挥着,将头转到一个跟芭比的脑袋同样的弧度,露出一种机器人娃娃一般的空洞眼神望着导演。
练英又拿着掉漆的小火车头、半截毛绒熊爪子,彩色橡皮泥在苗密手里寻找灵感。
练英又有了些新的想法,转头跟摄像、执行导演、还有编剧讨论了起来。
苗密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往往意味着剧本的改动或者练导又有新的想法要折腾。
他跟团队需要大块时间捣鼓,苗密自己就安心坐在助理放好的椅子上看剧本休息。
“老练又想推翻之前的拍法了?”
一片阴影投在苗密的剧本上,她抬起头,看到已经回来的封哲。她赶忙看附近是否有椅子,小助理已经很有眼色地又拿过来一把让封哲好坐下。
“刚刚对不起啊。”
封哲坐在她旁边,他的助理拿饮料过来,封哲递给苗密,她接下了,没有喝。
“我之前看到你在片场吃这款薄荷糖,好像是从我们拍吻戏之后。”
听起来就像随意的打发片场无聊等待时间的闲聊,没头没脑的。
“我就在想,是不是苗苗比较喜欢这个清新的味道。”
“让助理也去买了之后,发现这款薄荷糖还有润喉的功能,挺小众的。就不好意思给你知道,怕你觉得我学人精。”
苗密立马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哲哥早说,我让助理送你几大包。我酒店房间里备了很多。”
苗密也进组一段时间了,在镜头打开的时候,封哲是一个让她对戏很舒服的演员。
他的对手戏带着一种巨大的渲染力跟包容感,跟苗密之前拍过的吕宋等等那些人,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
她其实还并不是一个对于演技这回事能明明白白说出一二三四来的人,却在面对封哲的时候,非常明显地能够感受到,这就是强,是经过市场跟奖项检验的顶级演员。
出了戏之外,苗密对于跟封哲的接触,带着一种负担感。
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能融入新环境的人,也很快可以靠着亲和力跟别人打成一片。封哲给她的负担感,不仅仅是一种没代表作没咖位的新人对于前辈大佬的拘束感。
她对练英跟其他前辈已经完全能亲近地交流。
而封哲,总给她一种他捉摸不透的感觉,他就像一只看到有趣猎物的猫,或者是观察着仓鼠的巨型人类。
苗密只想跟他在戏外保持普通同事距离,最好还带着男女演员之间的避嫌。
封哲却不这么想。
他在此刻特别有谈话的**。
“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的行程问题,这场戏提前了。”
“这很正常啊,没关系的。”苗密立马回应。
封哲盯着她,他的眼睛笑的时候,似乎也在放电。偏偏苗密无视了他的目光接触,目光只望向布景。
“你有没有发觉自己总在我面前说没关系?”
封哲挪动了一下椅子,他跟苗密之间靠得更近了。
苗密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封哲的笼罩,他的身上因为未拍完的捆绑裸露戏的间隙,只套了一件轻质的浴衣,敞开着胸口,里面的胸肌若隐若现。
“刚刚那场戏,你的表现还有些放不开。”
如果他开口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么苗密一定是一个愿意听取意见的好学生。
“是不是对我有些拘谨?毕竟我们接下去还有很多对手戏。我希望你我之间,能够更加熟悉一些,没有隔阂。”
“为了更好地完成电影,达到练导的要求。”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种催眠蛊惑,苗密却像一个由于至纯至真因而不受此功法影响的普通人。
“我觉得如果练导没有不满意的话,那就说明我表现还行?”
小猫露出了尖锐的牙齿,天生的蠢萌外表之下,被人类玩弄而恼怒的脾气才是真实的。
“我拍过那么多作品,男女演员之间是需要一些默契跟情感流动的。”
“行。”
封哲还有半箩筐的话未出口,苗密已经一口应承下来。
他惊讶地挑眉看她。
“哲哥,你看什么时候需要?”
封哲看着眼前这个还穿着可笑戏服,温和笑容又挂上脸庞的苗密,自己也发出了轻笑。
“那就今晚吧。”
在一个剧组,就像一个团一起出去游玩。天天都住在同一个地方,来来去去就这点人。
虽说可能这个项目结束了,这么多人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可至少在剧组内的时间里,想要干些什么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比如吃饭喝酒聊天之类的。
封哲很客气地带了助理跟打包的大餐进了苗密的套房,他提议的。希望苗密在自己熟悉的空间内能够更放松。
这间套房外面的会客区域看不到卧室,还算具有**感。
吃完东西后,会找话题带动气氛的助理们自觉地退场,留下拿着剧本随意坐在会客沙发上的封哲和停留在酒水吧台倒了两杯矿泉水的苗密。
封哲没有多啰嗦,对苗密指了指按照安排之后会展开的戏份,率先说起台词。
果然是影帝级别的男演员,上一句还在聊天,下一句就能立马入戏。
杀手的气质一瞬间就在他身上展开,封哲的剧本摊开在他的腿上,他并没有看,台词信手拈来。
“你到底要跟踪我到什么时候?我哪里惹到你了?”
按照剧本,苗密走上前去,痴迷地摸着他的脸颊到喉结,刚要说台词,酒店房间一声“滴——”
房门被一张门卡打开了。
湛承星手还拧在门把上,冷冷看着苗密跟封哲的超近距离,冷冷开口:
“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