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潮线 第15章 第 15 章

期中考过后，高三第一学期的进程已经过半，但一中的学习氛围却没有很紧张，这种松弛感也微微影响到宋渝，他不再像刚来的时候，像一台紧绷的机器人，心里只有学习。

自习课时，偶尔也会被庄清栩、赵述山他们拉去打篮球放松一下，被女生送水时遭到大家的起哄；课间也会听程家淳和严圆讲某些明星的八卦新闻，然后震惊于娱乐圈的混乱；有时也乐意跟着江棠去排长长的接水队伍，聊外婆的果园，外公的菜地，爷爷钓的鱼以及奶奶种的花。

日子这么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不好，但在高三老师的眼中，那就不行了。

宋渝因为一场生病，考试状态不佳，排名从第一滑到了第三，分数波动最大的就是语文这一科目。

“每个科目都少几分，这要是高考，那还得了？！”语文老师非常喜欢宋渝，现在拿着宋渝的语文试卷，脸上那叫一个忧愁啊。

“人孩子考试的时候还在生病呢。”化学老师捧着大茶缸，乐呵呵地说：“你没见老许都没愁吗？你烦恼啥？”

许圳此时确实没空烦恼宋渝的成绩，因为蔡志煊又跟林志强闹了起来。

起因是一班的班主任训斥一班时说一班什么都不如二班，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多数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恰逢期中考成绩出来，蔡志煊和庄清栩在走廊讨论成绩，就说了一句，年级第一又是我们班，这话也没什么问题，但被人传着传着，传到林志强耳中就变了样。

一二班的体育课在同一节，自由活动时大多数男生会去打球，林志强带着气，蔡志煊原本是躲着他的，但三番两次之后，也被这莫名其妙的火气点着，两人在球场上打了起来。

许圳觉得自己要少活几年，今年的高三尤其难带，三天两头就给他搞出一堆事来。

这件事最终也没闹到年级主任那里，两班的班主任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罚了两人写检讨，打扫一周本班负责的公共区域卫生，就把两人都赶了回去。

长大后再看年少时的矛盾吵闹，只会觉得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但在当下，谁心里都会不服气、不甘心，憋着的这一股气，只是再等下一次的爆发而已。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一月末，秋意更加浓烈，春困秋乏夏打盹，原本昏昏欲睡的学生，又开始躁动起来，因为十二月快到了。

“今年的校运会的时间定在12月8号到9号。”许圳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全班都欢呼起来。

一中的校运会一般是两天，会安排在周四周五，结束后连着周末，高三能从高压的学习中得到短暂的放松，名正言顺不上课，还能喜获两天假期，能不欢喜吗？

宋渝刚来还不了解一中的风格，只好奇大家为什么这么开心。

好心的庄清栩再次上线，为宋渝解答。

“一中的校领导还挺注重课余活动的，像是各种文艺汇演、社团活动，还有校运会等等，都会搞得很盛大隆重。”

庄清栩找出去年校运会的照片给宋渝看，并继续介绍：“校运会前一天晚上我们会布置班级，当天的话，我觉得班级方阵表演比较好玩，还有还有，那天晚上不会强迫学生晚自习，老师也不会管我们，在班级里唱歌，表演节目都不会有问题，而且我们会偷偷进行打水枪活动。”

“你体验过就知道了。”庄清栩像阅历丰富的老者一样，说得语重心长并拍了拍宋渝的肩。

“体验什么，要不要来体验一下五千米呀？”蔡志煊拿着报名表到处宣传，毕竟长跑这个项目还是很难推销出去的。

“怎么了阿菜，这就开始宣传上了吗？”庄清栩边说边扯过报名表看。

“难呐，班长上不了，大家都闻五千米色变。”说着他跟庄清栩挤在一个椅子上坐下。

“哦对，差点忘了江棠要去青协那边，那今年举旗是不是也要重新找人？”

“别说举旗了，班级牌也没人啊，栀夏是学生会的。”

“天，那我们今年的方阵表演岂不是毫无希望。”

“你们俩别说了，方阵表演我还没想出要搞什么呢？”程家淳是文艺委员，听到他们在谈校运会，转过身来跟着一起加入讨论。

宋渝静静地听着，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没人。

庄清栩适时出来解答，青协跟学生会要维持整个校运会的秩序，有时还要兼顾裁判，校运会开幕式入场也是由他们举旗进场，他们俩都是协会的会长，有很多事要忙，一般举旗举牌子都是班级的门面……

庄清栩说着说着，三人都望向了宋渝，看得宋渝浑身发毛。

“我真傻，这不就有个现成的门面吗！我的渝，你要为我们班级争光！”庄清栩二话不说就在举旗手空栏写上宋渝的名字。

“等等，我没参加过这些。”

宋渝来不及阻止，报名表已经被庄清栩拿给蔡志煊了，体委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拿高了报名表，不让宋渝拿到。

江棠刚开完会回来，就看到后座闹成一团，走过去伸手拿过那张报名表。

第一行就是宋渝的名字，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不想参加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名字划掉。”江棠回到自己的座位，把申请表拿给宋渝看。

“不要啊江棠！”

“不要啊班长！”

庄清栩和蔡志煊同时开口，双双扑过去江棠的桌上，想捂住那张申请表，可惜江棠先一步抬起手错开了他们。

对阵江棠无果，两人只能转而向宋渝投去哀求与忧伤的目光，似乎宋渝再强硬一点，庄清栩还能在眼角挤出一滴泪。

宋渝看着他们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松口答应了。

程家淳一看后面的人搞定了宋渝当举旗手，用手肘轻轻杵了一下严圆，示意她报举牌手，严圆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后方，庄清栩和蔡志煊抱在一团欢呼，宋渝正温柔地笑着看他们吵闹。

似有所感，宋渝转过头来看向严圆，严圆立马转回身子，正襟危坐，脸颊微红，程家淳都看在眼里，在她耳边悄悄说声我帮你就离开了座位。

虽然离校运会还有一段时间，但整个学校都充斥着欢愉的气息，教学楼已经开始拉起横幅，操场上不时有班级在排练方阵，有的班级敲锣打鼓，有的班级舞龙舞狮。

宋渝很少会参与到热闹的场面当中，但看着大家的活跃，内心也隐隐带着一点期待。

二班的方阵方案最终决定选出四名男生、四名女生分别扮演《西游记》与《红楼梦》中的角色，走到主席台中间时跳《good time》，剩下的同学穿着民国的学生服饰排成方阵围在四周。

庄清栩不负众望被拉去扮演唐僧，每个午休都要去驯服不协调的四肢，回来之后怨声载道，扑在宋渝身上，向他哭诉。

宋渝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往他手里塞了几颗薄荷糖，庄清栩瞅了一眼，果断塞给后面的江棠。

宋渝吃的糖不甜就算了，还凉得透彻心扉，当初偷偷吃了一颗后喝了点水，庄清栩觉得自己炸了，之后就没再碰过宋渝的糖。

这糖还是江棠买的，待在一起久了，他才摸透宋渝那挑剔的口味，排骨做成咸的吃，酸甜排骨就不吃；番茄单独做甜汤吃，做咸汤不吃；番茄炒蛋咸口的吃，甜口的不吃。他自有自己的一番规章制度，觉得每块肉、每片菜的味道都应该是他想象中的味道，如果不是，他就难以接受。

这可能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宋渝平常跟大家一起吃饭不会特地挑剔什么，遇到不喜欢的也会夹几筷子，不过每次他俩单独吃饭时，江棠都能发现一样宋渝不爱吃的东西。

宋渝一开始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后来就发展成为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不吃的食物挑出来，江棠倒是会把他挑出来的菜吃掉，美其名曰不浪费粮食，再后来宋渝就直接把菜夹江棠碗里了。

当然江棠本人倒是喜闻乐见。

校运会越来越近，庄清栩终于不负众望学成归来，并放言他是二班的舞神，收拾收拾就能出道了。

二班的方阵近两天才开始整合排练，宋渝举旗，严圆举班级牌，他俩倒是不怎么需要排练，只有集体大排练的时候，他们才需要在场。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这个班最闲的人，没有报任何项目，也没有参与什么表演，越临近校运会，晚自习班里的人就越少，有的练舞，有的练项目。

江棠也是忙得基本见不到人影，宋渝每天只能在上课或在宿舍的时候见到他。

学校为了让学生能更好的训练，提前两周把操场的大灯从十点熄灯延长到了十点半。

叮铃铃——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宋渝本想收拾东西回宿舍，却听见操场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他往操场的方向望去，严圆转过身刚想问道题，一看这样，于是改变了主意。

“去操场看看吗？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她默默把本子放了回去，改为收拾书包。

宋渝想着回宿舍也没啥事，便点头答应了。

整个操场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有些班级的表演服饰还没来，大家要么穿的是校服，要么是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显眼的标志让他们好找，最终在某个角落找到了二班的大部队。

二班参加方阵的人站着围成一个圈，里面是庄清栩他们在表演舞蹈。

宋渝还是头一回见，不敢走近打扰，和严圆一起乖巧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庄清栩他们表演。

排练解散后，庄清栩和程家淳走了过来，调侃两人只顾着学习，连班级荣誉都不争。程家淳拉走了严圆说是要兴师问罪，庄清栩则把宋渝拉去看江棠排练青协和学生会的方阵。

江棠本人平常虽然有点不苟言笑，但也不会一本正经到哪里去，宋渝却在这里看到他严肃的一面。

走不好的方阵几次三番被他叫停重来，宋渝走了过去，悄悄在他旁边说了句：“你好凶哦。”

江棠转头看到宋渝，愣了一下微微提了提嘴角，眼神也转为温和。

“我们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林栀夏歪着脑袋出来解释。

宋渝这才看到江棠旁边站的林栀夏，顿时不好意思的退后两步，一个是为自己满心满眼只有江棠感到难为情，一个是因为影响了他们两人的排练节奏。

“啧啧啧，他分明是故作正经。”庄清栩走过来挂在宋渝身上，不胜赞同地看着江棠。

江棠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咙说今晚就到这里，让人都解散了，庄清栩一看形势不对，跟宋渝说了声再见就立马跑路了。

等到江棠过来，只捞到一只抱着他书包的宋渝。

“走一圈？”他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今天结束得早，现在才九点半，还有一个小时才关灯。

宋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夜里的温度降得更低，即使操场此刻人声鼎沸，也不能阻挡这股凉意。今晚月色清朗，他们在月下闲逛交谈，许久没有这么聊天，竟让他俩产生一股相谈甚欢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