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顺理成章搬进了420,过上了每天给宋渝打饭的生活,虽然宋渝一直言辞恳切地拒绝,但被江棠用节省时间堵了回去,最终也是接受了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
之前宋渝每天都等到人差不多走光了才去食堂吃饭,其实剩下可挑选的菜少就算了,还冷了,好在他口腹之欲不强,囫囵吃完就算果腹了。
江棠知道宋渝这人其实很挑食,遇到不喜欢的勉强夹几筷子意思一下,如果不留心观察,是不会发现的。提前开学那一个月,大致上让江棠摸清楚宋渝喜欢吃什么,所以他打的饭宋渝基本会吃完。
高三的日子总是过得平淡又紧凑,让大家期待的是十月将近。
不过与之一起来的是一中的第一次月考,考完就是国庆假期,所以学生们紧张了,也只是紧张了一半,更多人讨论的是假期怎么过。
一中的考试安排在国庆前,也是为了让大家考后能放松些,不过对于高三来说,就没什么放松与不放松了,横竖也就只有三天假期。
“怎么才三天假期啊。”许圳在班里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换来的是全班的哀嚎。
“怎么?你们嫌多是吧,那我去报告主任把假期收回。”
“老师,你好狠的心呐,你怎么忍心祖国的花朵遭受摧残。”庄清栩趴在桌子上,装作半死不活的模样。
“庄清栩,你月考要是进不了年级前三,你就把数学卷给我抄十遍。”
“我错了老师,我真的错了,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怎么会被这一点挫折打倒呢!”
“出息。”许圳哼笑道:“好了,把昨晚的试卷拿出来,我们继续讲。”
庄清栩看着许圳在讲基础题,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嘴,小小声问宋渝假期有什么安排。
江棠看着他越来越凑近宋渝,抬腿轻踹了一下庄清栩的椅子,这一脚没用力,但是因为庄清栩正歪着屁股往宋渝那边靠,椅子有一边半悬着,这就造成庄清栩屁股着地。
全班哄然大笑,许圳才刚写完一道题的解法,被这声响吓得粉笔都按断了。
“庄清栩,不想坐着就给我滚到后面站着!”
庄清栩转头恨恨地看了一眼江棠,江棠认真地看着试卷,没分给他一丝眼神。吃了哑巴亏的庄清栩只好默默把椅子扶起来,揉了揉屁股坐下,在许圳转回去继续讲题后,掏出手机对着江棠输出一堆优美的中国话。
宋渝看着他悲愤的表情,写了张纸条问他怎么了,屁股没事吧?
庄清栩看着纸条,心里受到些许安慰,重新在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完整的纸,给宋渝写了一篇论江棠十大恶事,痛诉自己这些年来遭受的不公,被江棠压榨的惨痛经历。
宋渝看他写得慷慨激昂,言辞悲壮,非常同情地看了看他,转头不赞同地看了看江棠,江棠被宋渝看得一头雾水,又看了看庄清栩沾沾自喜的表情,内心若有所思,拿出手机回复了庄清栩一句:我要把你十岁还尿床的事告诉柚子姐。
而后不管庄清栩再说什么,江棠都不回了,直接拉黑,深藏功与名。
***
月考如期而至,宋渝在一班第一个位置坐下的时候,除了二班的几位,其他班级的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位新秀,交头接耳地谈论着。
宋渝本人倒是一脸平静,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而庄清栩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却是满脸的骄傲,要不是知道庄清栩性取向女,江棠都要以为他对宋渝有不正当的心理述求了。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考完最后一科了不能直接走,接下来就是国庆了,学校照常要求老师给学生上一堂安全出行课。
赶着放假,其实谁也没心情听老师在讲什么,连庄清栩都震惊地发现宋渝在桌子底下戳手机。
他这会子忙着回复信息,一边是老两口报了个夕阳红旅行团,开开心心去旅游,还要叮嘱宋渝晚上要锁好门,要准时吃饭,出去玩不要太晚回家。
另一边就是我们的徐弛弛同志准备携许柏来找宋渝诉说相思之苦。
江家父母与宋渝的爷爷奶奶一块走,本来也想带江棠一起去旅游,他以学习为由,假期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打发了父母。
这话被庄清栩看到,一边大骂特骂他是大骗子,一边用相同的理由去忽悠想带他去走亲访友的父母,但是庄父庄母并不吃这一套,并决定把走亲访友的时间延长,换来庄同学的一声仰天长啸。
按照往年的假期生活,四人就是凑在一起打球,玩游戏,但是今年赵家兄弟被带走去看望老人,因为他们远在S市的外婆突然摔了一跤,甚至等不到老师讲完安全课就被父母火急火燎地接走了。
虽然省实也是只有三天假期,但徐同志等不到寒假才来见宋渝,提前一个月就订好了机票,假期第一天,一大早徐弛弛和许柏就出现在了宋渝家门口,与他们一起出现的,是逃离庄父庄母魔爪的庄清栩。
此刻三人在两家门口大眼瞪小眼,几秒钟之后被各自领进了门。
小镇上没有什么酒店可以住,爷爷奶奶临走前也把房间收拾了出来,所以徐弛弛与许柏拖着行李就来了。
徐弛弛当即表示:“渝渝,我想跟你睡。”
“不行,就你那四仰八叉的睡姿,肯定会把小渝踹下床。”许柏当即表示反对。
“我睡相有那么差吗?”徐弛弛同志非常愤慨,结果就是收获两个幽怨的眼神,看得他像只浑身炸毛的猫,只好放弃这个决定。
徐弛弛跟许柏这次来还给宋渝带来了省实的一些土特产:各科试卷习题大礼包。着实是让宋渝受宠若惊,立马就想投入题海战斗,被两人制止了。
三巨头会面后就考虑去哪玩,南新镇不大,但宋渝来这里的时间属实是有点短,还不太清楚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徐某弛慷慨大方表示愿意在宋渝床上瘫三天,反正现在去哪都是人从众。他们俩来找宋渝本来就不是为了玩,只是想看看宋渝现在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罢了。
宋渝觉得真在家躺着过假期就太浪费时间了,于是求助于江棠。
三分钟后,江棠和庄清栩也出现在了宋渝房间,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又过了半个钟,三队人马开着江棠家的小电动风驰电掣在乡间小道上,江棠载着宋渝,许柏载着徐弛弛,庄清栩自己开。
半个钟前,江棠提议说要不要去隔壁镇看海,那个地方因为偏僻难行,所以游客不多,这个镇从乡下外婆家抄小路过去可以近一点,也不用担心晚上太晚,回不来也能直接去外婆家住。
徐弛弛吱哇乱叫了一路,直到抵达外婆家时还在控诉他们不给他开车,许柏着实是不敢相信徐弛弛的驾驶技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让徐弛弛乱叫吧。
气得像河豚的徐弛弛一见到唐君岚立马换了副嘴脸,像极了古代皇帝身边的谄媚小太监,这变脸技能让江棠和庄清栩大开眼界,而宋渝跟许柏表示见怪不怪了。
带徐弛弛在身边的好处就是嘴甜,能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在外婆这里进了一波货后一行人朝海边前进。
其实他们多少都看过大海,只是对于不是海边长大的孩子来说,每次看到大海,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碧海蓝天,沙鸥翔集。
徐弛弛甩掉拖鞋,迎着海风在沙滩上狂奔,直到扑倒在沙滩上。其余几个慢悠悠在后面走着,不知道聊着什么,风中只送来徐弛弛的呼喊,让他们快一点过来。
南新镇隔壁的镇子叫海新镇,比南新镇更繁华热闹一些,国庆期间为了吸引游客在海边举办了集会,有小吃一条街、有玩乐摊位、有手工精品摊位……,徐弛弛就像一匹拉不住的野马,这边钻那边蹿。
四人见实在是捉摸不住徐弛弛的身影,就在旁边的沙滩上找了个靠树的阴凉地,铺上块布坐着。
树影婆娑,海风习习,宋渝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于是决定去找徐弛弛提提精神,庄清栩也跟着一起去。剩下许柏跟江棠,在海鸥的叫声中,两人谈起了宋渝。
***
玩乐的时间就是过得飞快,等徐弛弛满载而归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五人驱车前往外婆家。
只见外公和阿松叔在院子里支着烧烤架,江棠的舅舅一家也在,五个男孩一进来,感觉院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江棠刚停好车下来,就见一个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小炮弹冲了过来抱住他的腿。
“哥哥你回来啦。”
“是呀小桃子。”江棠摸摸柳陶的小脑袋,把她拉开后问她:“大家在做什么?”
“我们在准备烧烤。”柳陶拉着江棠走了过去。
院子的大灯只安在进门的门框上方,五人走过来时,小桃子看清几人长相后,果断抛弃江棠,跑去扑宋渝的腿。
“哥哥,我喜欢你。”柳陶瞪着亮晶晶的眼睛,抬头看着宋渝。
宋渝蹲下来和柳陶平视,温柔地笑着,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哟。”外婆调笑地看着柳陶,这是家里最小的孙女,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被大家宠得无法无天。
柳陶捂住宋渝的耳朵,脸颊微微发红说:“哥哥你不要听外婆乱说,我只喜……”
一句话还没说完,柳陶就被她爸爸一把拎走了,丢给她姐姐柳宥,让柳宥好好给她树立一个小孩子的爱情观,外婆笑着看他们,边串肉串边问江棠他们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玩。
其他人还没说话,徐弛弛就已经窜到烧烤架边了,庄清栩也跨步走到柳宥旁边坐下,柳宥只比他们大一岁,今年刚上大一,以前也在一中上学,为了方便去学校在江棠家住过一段时间,是庄清栩暗恋已久的女神。
柳宥一头黑长直,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干净得像是会发光。江棠所说的柚子姐,就是她。
看到两人已经单方面决定留下来,剩下三人也只好留下来。
宋渝晚上其实很少吃宵夜,更何况还是重口味的烧烤,但是看在大家兴致都很高的情况下,他也加入其中。
柳穆拿出了自家酿的米酒,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除了柳陶。
宋渝拒绝说自己没喝过酒,柳穆乐呵呵地说米酒度数很低,喝不醉人的,宋渝也就接了下来。
浅尝了几口,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味道确实不一样,没有苦味涩感,更像一种带着酸甜口味的饮料,喝着还有股淡淡的糯米香味混杂着一点酒香。
原来酒喝起来是这种味道,宋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愉快地喝起酒撸起串来。
徐弛弛不爱吃,爱烤,烤完疯狂往宋渝碗里塞,宋渝看他这么起劲也就吃得起劲,徐弛弛看他吃得起劲,烤得就越发起劲,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江棠坐在宋渝旁边,几次提醒他悠着点,但宋渝似乎越喝越嗨,脸颊都泛起微红。
酒足饭饱之后,地上一片狼藉,外公外婆赶着几个小孩去睡觉,奈不住几个小孩想帮忙,一群人胡乱地收拾了一波,看得外婆要犯偏头痛。
徐弛弛和宋渝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宋渝看着像是还清醒的样子,如果忽略他走路走不了直线的话,徐弛弛是彻彻底底地醉了,抱着外婆的扫把当做KTV的麦,拉着宋渝在院子里鬼哭狼嚎。
许柏颇为头痛地看着这个场面。
江棠好奇地发问:“他俩没喝过酒吗?”
“小渝没喝过,弛弛喝过,但是酒量低酒品差,我应该看着他的。”许柏捏着眉心,看着不太想面对。
“先拉回房间吧,再嚎下去,村子里会以为进狼了。”
江棠说着走过去,把宋渝拉了过来,他晕乎乎地转过头,嘴里不停地嚅嗫着,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棠,隔着一层镜片却还能看出他清亮的眼睛,里面似乎盛了一汪水,会把江棠给溺毙了。
江棠不敢再看他,撇开脸朝许柏和庄清栩说外婆已经收拾好客房,让他们两个先把徐弛弛弄过去,宋渝他来搞定。
许柏话不多说,直接扛起徐弛弛就走,庄清栩在后面按住他乱动的上半身,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人按进房间。
宋渝就好搞定多了,被江棠牵着手乖乖走着。
“你来接我回家吗?”
“对,我们回家。”
宋渝被安置在床上,看着江棠忙进忙出,去给他拿热毛巾。
他蹲下来递给他,温声问他要不要洗澡。
宋渝拿着毛巾盖在脸上,点了点头,毛巾又掉在了手里,他无意识地攥着毛巾,江棠还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耳朵里面好像隔了一层雾,模模糊糊。
宋渝进去洗澡的时候,江棠不敢坐下来,就在门口站着等,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滑倒了,还嘱咐他不要锁门。
宋渝点点头,虽然脑袋晕乎着,但洗澡这事成了生理本能,基本不需要怎么思考,三下五除二就搞定出来。
确保宋渝安稳地睡在了被窝,江棠才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洗完出来发现原本已经躺下的宋渝,现在坐在了他的书桌前,盯着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他跟父母的合照。
江棠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宋渝的眼镜放在桌子上,没有了镜片的阻挡,他清楚地看见他水盈盈的眼睛。
里面确实盛满了水,此刻已经溢了出来,在脸上形成两道蜿蜒的小溪。
宋渝的哭是无声的,悲伤是不着痕迹的,从不惊动任何人,只有在这个喝醉酒的深夜,才被江棠窥探到一点。
他从父母那里知道了宋渝的一些事,清楚此刻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没什么用,也不需要多余去过问什么。他轻轻地拢过他的肩,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
宋渝双手抓住江棠腰间的衣服,把脸埋在他怀里,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里,无声地诉说着仅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的心事。
第二天,宋渝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似乎从未有过失态的一面,而徐弛弛带着一脸菜色,许柏和庄清栩带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再也不喝酒了。”
“你上次喝完也这么说。”许柏是这个家最头疼的人。
昨晚把徐弛弛扛回房间后,他还准备继续开展自己的演唱事业,被许柏手动闭麦后又拉着庄清栩跳华尔兹,好不容易被许柏控制住,又要去洗澡,结果摔了个四脚朝天,还非说是许柏用计谋设计陷害他的,一个人上演了一出宫斗剧,乐得庄清栩笑趴在地。
本来今天众人就打算打道回府了,但是外婆说果园里的龙眼要摘了,刚好五个大小伙在这,省得她去雇人了,今天来给她当免费苦力吧,报酬就是外婆做的一顿饭。
刚刚还一脸菜色的徐弛弛,听到这事又成了一匹脱缰野马,冲在了第一个。
许柏头痛地追了出去一把抓住,骂道:“你知道路吗你就乱窜。”
徐弛弛瘪了瘪嘴,朝着宋渝卖惨:“渝渝,柏哥又凶我了。”
宋渝笑着看他们闹,朝着江棠看了一眼示意他带路,江棠点了点头。
在两人眼里这似乎没什么,落在许柏眼中就变了样,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两人,庄清栩也察觉到了,两人心有灵犀,把努力想往两人中间凑的徐弛弛扣在他们身边。
果园不远,上次宋渝也来过,只不过上次是下雨天,周围一切都雾蒙蒙的,今天是个大晴天,连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格外的欢。
天气一好,人的心情就好,就算是干活也不会烦躁。
徐弛弛就像一只聒噪的蝉,一边干活,一边偷偷吃果子,但就这都堵不上他的嘴,在果园里上蹿下跳,跑得一身汗,弄得满脸脏兮兮,还在喊:江哥你好富有,你家有果园,你家还有菜园,江哥你不读书可以继承这些吗?江哥能不能让你爸妈收我做干儿子?江哥你看我能不能也继承这个果园?
江棠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转向另外两人问:
“他一直这样吗?”
许柏一脸习以为常,走向徐弛弛,进行了一波暴力闭麦,宋渝扶额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