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青梅 第2章 初遇

褚江怀是2016年9月份来到翎江的，那年他爸爸病重，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为了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有父亲庇佑，他在褚家尚能‘苟延残喘’。现父亲倒下了，别说夺一份家产，能在西北安安心心高考完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可事情并不能如愿，父亲刚进ICU，他跟母亲沈艳笙就被褚家的人赶了出来，那座大房子也即将被变卖，再也回不去了。

沈艳笙走投无路，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西北了，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给那个曾经被她‘抛弃’在翎江的女儿刘兰菊打电话。

之后褚江怀被刘兰菊带回了翎江，沈艳笙在离开西北前接到律师的电话，称受褚先生所托，有关财产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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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翎江，仍旧炎热至极，下午两点走在路面上，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层一层的热浪，像要把地表熔化。

刘兰菊带着褚江怀在水果档的冰柜前挑冰镇西瓜，“老板，要这个大的，麻烦帮我切成两半，分开打包。”

“好嘞。”老板从冰柜里抱出西瓜上称，“56.3，就收您56吧。”

刘兰菊掏个钱包的功夫，褚江怀已经把钱给付了，来时母亲交代过，要有眼力见，不然别人不会喜欢的。

回到楼下，刘兰菊先给陈少梅送了半个西瓜上去，褚江怀站在一颗树荫下等待，抬头，看见二楼有个窗户，是敞开的，白纱窗帘飘出来，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窗台一侧放着几盆不知名的小小盆栽，在这炎热的环境下，那绿叶蔫蔫的。

刘兰菊在接到沈艳笙电话那天，便急急忙忙把李昂的房间腾了出来给褚江怀住，“你以后就住这屋。”

褚江怀把行李拖进去环顾了一下这小小的房间，说实话，面积还没他以前那个家里的洗衣房大。

屋内东西的摆放有点极端，一边拥挤一边空挡，角落有一个很小的旧衣柜，双门敞开，里头空空如也，这一看就是预备给他用的。

整个房间，最好的位置就是眼前这扇窗户了，窗前有一张长长的书桌，款式也很老旧了，抽屉的拉手还是铁环状的。桌面上盖着一块小雏菊的棉麻桌布，布料面积与桌面不符，能看到下面的台面上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板。

褚江怀走近，想试探一下这桌子会不会散架，五指指腹按在桌面上，用力一晃，还挺厚重的，没有半点动摇。他收回手，抬眸往窗外看，没想到这扇窗竟正正对着方才他在楼下看到的那个敞开的窗户。

他视力好，加之巷子不算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对面那个房间墙上贴满了动漫海报。还有床的一角，被罩是碎花的，落地衣架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一件白色的文胸大大方方地耷在衣架上。

这无疑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喜欢动漫，衣着鲜艳，想必房间主人年纪也不大。

“热吧？”

褚江怀的思绪被打断，喉咙不受控制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刘兰菊把西瓜切好端进来，“把窗关上吧，开空调凉快凉快。”

褚江怀关上玻璃窗，开始找遥控器，桌面，抽屉，床头，都没有。

“李昂！”刘兰菊喊了两声，对面房间的门开了，李昂懒散着一张脸出来，半眯着眼靠在门框上，等他妈发落，“几点了，还睡，昨晚又通宵了吧，都高三了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把空调遥控器给我拿过来！”

李昂折返进房间，摸了遥控器过来，单手叉腰站在门口，将遥控器对准空调按下开关，滴一声，空调开始运作。李昂又把温度调至16度，给房间快速降温，才颇有怨气地开口，“哪敢通宵啊，还不是认床，逼我一下子让出这个房间给别人住，我哪能一下子适应过来。”

“什么别人，这你舅舅。”刘兰菊说完，转向褚江怀，换了副面孔，“这李昂，我儿子，跟你同龄，你明天就转到他们学校去。”

褚江怀看着倚在门边的李昂，他左边脸颊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睡痕，带着倦意的双眼，满是不爽地看着自己，褚江怀颔首，做了个官方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褚江怀，以后请多指教。”

“切。”李昂扁了扁嘴，小声叨了句：“指教就甭了，您可是长辈。”之后随手把遥控器扔到床面上，转身进了对面房间。

刘兰菊请了三天假，去西北接人来回就耗了两天，又逗留了一天。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安顿好褚江怀，她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临走前吩咐李昂，到饭点把褚江怀带到邹茉家去吃晚饭。

接着又过来跟褚江怀说了声：“我现在要去公司加个班。”她往对面的窗户指了指，“晚饭去那家吃，我已经打过招呼的了，到时候李昂会带你过去。”

人走后，房子里安静无比，褚江怀把那盆切好的西瓜端了出去，敲了敲对面李昂的房门。

李昂在屋内回得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西瓜，吃吗？”

“放那吧。”

褚江怀杵在原地，在这新环境中有些不知道所措。

放哪？这块离餐厅桌那有点远，褚江怀想了下，索性搬了张凳子过来，搁在李昂门前，把那盆西瓜放在凳子上。

回到房间，褚江怀坐在书桌前，盯着对面那扇窗户无所事事。白纱窗帘还在风中飘荡，晚饭去那家吃，是不是就意味着会见到住在那个房间里的女孩。

不知道她多大，长什么样。

褚江怀拎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汗味倒是没有，但是看到胸前有几点粉红色的污渍，应该是刚才拿西瓜的时候沾到的西瓜汁。

他起身去打开行李箱，想挑件干净的衣服出来换，发现几件T恤都有点皱，也是在箱子里头压了一天一夜了，不似从前，每天阿姨都会把要穿的衣服先熨好放在他床头。

最后褚江怀选了一件褶皱没那么明显的黑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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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邹茉刚练舞回来，看见桌子上有切好的西瓜，这东西凉，陈少梅是很少买的，“谁来了？”邹茉拿了块最大的西瓜开始吃。

“哎哟，你少吃点，刚来完事呢，洗手了没有啊？”陈少梅在厨房里做饭，居然有炒花甲，罗氏虾。

“这么丰盛！”邹茉吃完一块西瓜才洗手。

“去把李昂他们叫过来吃饭。”

他们？平时不都只有李昂一个人的吗，今天多了个们，“还有谁啊？”邹茉好奇地问。

“他们家来了一位客人，以后也要煮他的饭了，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过去，一道喊过来，客气点啊。”

说到客人，邹茉可是好奇死了，赶紧飞奔过去，看个究竟。进屋之后，她习惯了去推李昂那房间的门，刚好褚江怀又没锁，门虚掩着，被邹茉一搡就开了。

房内，褚江怀在换衣服，刚提起衣服下摆扯过头顶，还没脱下来。他的头被衣服罩着，视线透过薄薄的衣料，能看见门口站着个女孩的身影。

邹茉看见一块白花花的腹部，一下子呆住了，这人左侧腰那，有一块像喇叭花一样的红色胎记。

坏了，这人不是李昂！同样有一块喇叭花胎记，但李昂那块是长在左边屁股瓣上的，小时候邹茉看过。

非自己人的礼勿视啊！邹茉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赶紧把门关上，跑到对面房间去敲门，“李昂！李昂！”期间还回头看了一眼，担心刚她看到的那个人要出来。

前几天，李昂跟她说过，以后他要搬到对面房间去睡了，当时邹茉没在意。原来他是要把房间让出来给那客人住。

李昂打开门出来，“是不是要吃饭了？”眯缝着眼，困得不行，一时没留意脚下，迈出来时踢到了那张凳子，陶瓷盘哗啦一声往地下滑，一盘西瓜狼狈落地，瓷盘也“啪”地摔碎了。

“卧槽！”李昂一声惨叫，来不及避让，一脚往前踩，又刚好踩到一块西瓜，朝前滑了一步，脚拇指被碎在地上的瓷盘碎片划破了个口，见血了。

李昂赶紧蹲下去，用手按住自己脚拇指的出血口，“卧槽！这谁放的！”

本还在房内，准备开门出来的褚江怀，听到外面的动静，吓得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自责感瞬间爬上心头，是他放的，他只是想叫李昂吃西瓜，本来占了人家的房间已经很抱歉了，现在殷勤没献好，反倒还把人给害了。

邹茉把李昂扶起来，让他坐到凳子上，她去找药箱。期间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抬头望过去，门被打开一半，那人站在房内，往外看，不太敢出来的样子。

还以为是怎样的一位客人，原来是个跟李昂一般大的少年，媚眼长得跟李昂有几分相似，却又比李昂更精致，头发很黑，不似李昂，头发细软微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邹茉看了那人两眼，还是李昂的伤口要紧，提着药箱，赶紧过去给他包扎。

“对不起。”褚江怀站在门口，小声道歉。“我放那的。”他也不想多狡辩什么，本意是想叫他吃西瓜的，没想到闹这么一出。

听到他的道歉，李昂翻了个白眼，没说话，还好割得不深，血止住了，邹茉用棉签沾了碘伏涂在他伤口上。

褚江怀走过去，问道：“需要帮忙吗？”

“把纱布给我拿一下。”邹茉说。

他蹲下来在药箱里找。

李昂吐槽道：“包什么纱布啊，消消毒得了，矫情。”

邹茉也懒得理他了，平时李昂就粗糙，小伤小口的给他包扎的再好，没一个小时就被他撕了，简单给他消消毒贴了片创可贴，便喊他们过去吃饭。

趁邹茉收拾药箱的间隙，褚江怀赶紧把地上的碎片狼藉收拾了。

李昂先走一步，他不想跟褚江怀走一块。

留邹茉在后面，褚江怀是客人，她肯定不能丢下人家先跑回去的。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拐出来，过巷子时，邹茉抬手往二楼她窗户的位置指了一下：“在那吃饭，我家。”期间她侧头瞄了褚江怀一眼。

男生抬头往楼上看，下颚线绷紧，脖子上凸起的喉结好像还滑动了下。

到家后，李昂已经坐在饭桌上了，在啃西瓜。邹安在打游戏，开着外放。褚江怀刚进门就一直听到“请求集合”的游戏声音。

李昂扔了西瓜皮问邹安：“什么段位了？”

“钻石。”

“真菜。”

邹安瞪他一眼，不削地问，“你呢，王者了吗？”

“我要是打，早荣耀了。”

褚江怀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到李昂这个人，说话比较欠。

“来来来，吃饭吃饭。”陈少梅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上下打量着褚江怀，让他过来坐，“李昂，快给介绍一下啊。”

都是自己人，李昂也不想避讳些什么，直接介绍，“这褚江怀，我舅舅。”

“褚江怀，名儿怎么写呀？”陈少梅把桌上的菜都移得紧凑些。

褚江怀正要启唇，李昂先一步替他答了，“衣者褚，滔滔江水的江，情怀的怀。”

“哦~褚这个姓挺特别啊，名儿也好听。”陈少梅摆好碗，挨个盛汤。

李昂开始给褚江怀介绍，“这梅婶，家庭主妇。”

闻言，陈少梅往李昂胳膊上打了一掌，这孩子，打小就欠揍。

打得轻，李昂耸了一下那边胳膊，继续说，“还有这俩是梅婶那不省心的孩子，姐姐邹茉，弟弟邹安，邹呢，刍耳邹，刍是一种牲畜吃的草。”好家伙还带诋毁一句的。

简直是讨打的，邹茉一拳锤到他胳膊上，这次是真疼了，李昂吃痛倒吸了口凉气，抬起手掌摸了摸刚被锤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