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宙 第40章 第 40 章

宋逸一阵沉默。

程凌进门时警觉地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秦越，但没太在意，回头继续道。“地球的安全层内没有受到什么不明磁场或者电磁波干扰的迹象，我们转了一圈，凌晨的信号没有再次出现，飞船放出去的十来个追踪器也找不到信号的具体来源，只追溯到一些散乱在银河系里的彗星，有的相距好几光年，没有任何联系。”

“彗星吗……”宋逸念道。

“嗯，追踪器上显示信号的能量来自于太阳系外的一些彗星，那些彗星不知道受什么影响，改变航道径直穿过太阳系才被信号塔接收到。”

宋逸困惑地沉思片刻。“……秦越，宇宙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由于完全不了解这个突如其来的出航任务，秦越云里雾里地托腮听着，接到任务后只管照做。

于是一系列身份信息验证后，无数个全息平面星空图炸开了似的展现在众人面前。视频里的星星很小很微弱，地球和月球几乎占据了整个页面。

宇宙监控是空间站针对地表以上外界能够影响地球运转的一定区域，也就是安全层，搭建的三个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不定点摄像头。摄像头拍摄的图片和视频能够拉伸作三维，便于宇宙分析员们更好地观测安全层的状况。

冉求原先也进行这项工作。只不过，相比于其他普通分析员，他的职位更高些，和秦越梁洛平起平坐，所以被称为高级宇宙分析员。但这个名字实在俗气，所以他便令总部将其改为了星际分析员。

不太宽敞的办公室里，程凌被几个几乎不动的视频面板围着，片刻后随意拉出一个三维模型。

众人间，雪白的月球始终如一地在人们眼前以极慢的速度自转。

宋逸严肃地看着并无异常的投影敲着手，高眉骨和上面分明的眉渐渐下沉，右手的手指一点点摸着左手的指关节，转而问道。“那串信号破译了吗？”

“还没有，信号塔里已经安排下去了，但可能要废些时间。”程凌看了眼宋逸的神色，顿了一秒后道。“冉求不在空间站。”

一直以来，其他星系的和这些复杂的数据都是冉求负责的。

宋逸抬眸看了眼她，无奈地继续思索起来。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再把这些监控传给信号塔吧，让他们做进一步的排查。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报道，能源计划刚刚启动，对空间站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程凌处事不惊地应下。

同时梁洛身后的几个搜查员有些躁动。

方七一本正经地站得笔直，眼珠转了两圈，偷摸拿手戳了戳身边的齐明飞。“飞，哎，这跟能原计划有什么关系啊？”

“别问。”齐明飞用力打了一巴掌戳在自己屁股蛋上的手指，嘘声叫道。

“啊？为什么？”方七仍就不罢休，看了眼宋逸的眼色，发现他仍在和程凌交谈并没有心思管他们，便继续用手肘顶了顶齐明飞的手臂。

“不知道。”齐明飞偷偷摸摸地飞速说道。

他前几天从戚寻那收到的任务就是关注宋逸的动向，为了能够参与到计划中，他绝对不能知道太多引人生疑。

可方七依旧时不时伺机靠近他，像是认准了他就一定知道似的，一直催促他解释。

齐明飞本就爱八卦，在他试图屏蔽方七无果后，终于是挨不住方七的追问，一边苦恼一边小心着宋逸凑近了方七同时伸过来的脑袋，可接着又憋了老半天。

“……不知道。”

“……”方七碍于场合硬生生吞下一声大叫。

何文青在两人前面听到一阵窸窣，向后瞥眼，往后一步，终于如方七愿地面色不改地小声做了解释。

“能源计划是针对未来将面临的能源危机提出的出航外星系寻找可利用能源的项目，对空间站的磁场和循环系统都有很大作用。”

“跟这次的信号有什么关系？”齐明飞认真地问道。

“啊，你真的不知道。”方七有些惊讶。

由于一直给戚寻当卧底，齐明飞知道的东西总是比他们多很多。

齐明飞朝方七憋嘴，继续听着。

“只是猜测，也许有关吧。”何文青一直警惕着，视线从不离开宋逸。这件事是总部的重要机密，肯定是容不得他们随意讨论的。“虽然那个计划的启动新闻是最近才发布的，但听说空间站已经计划很久了，也找到了能源的线索，只是没人知道是什么，上层瞒地很严。总部应该是推测这串信号和目标能源有关。”

齐明飞听着一声不吭地端站回去，面不改色地思考起来。

戚寻一直没多说他们现在在调查些什么，只说让他关注一下宋逸的动作，至于他们为什么把调查的方向转移去了大陆，齐明飞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因为能原计划的问题，宋逸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便没那么多心思通缉大陆上的人。

于此同时，梁洛心有所虑地站在程凌身后，多少也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他看着身旁的录像，思考片刻后插话向宋逸问了一句。“需要通知Rubens吗？”

宋逸皱了下眉。“先不说，等情况查清楚了再做打算。那个老家伙多疑地很，如果知道计划有风险，他肯定会立刻撤资。”

“那最近……”空间站就法尔直播一事抗议的浪潮已经过去，但梁洛由于和冉求走得近，上级明显限制了他的行动和权限，今天跟程凌出航纯属巧合，但直觉告诉他应该跟进下去。

“照常。”宋逸不容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过几天如果大陆那边有消息了，你要负责下去接应吴施妍，这个项目交给程凌就行，你不用跟进。”

说是对梁洛的问题做出答复，但宋逸显然已经给梁洛划出了红线。除了让梁洛带队通缉冉求试探梁洛对总部的顺从度，他也暗示了这个项目如果梁洛再问下去，就不止限制他的行动这么简单了。

梁洛也听出了宋逸话里的意思，紧了紧后牙，只好暂且应下。

“信号塔有消息后报告给我，这几天你们时刻检测安全层附近的动向，有异样立刻出航。”宋逸双手交叠在前方，绷着薄唇对程凌令道。因为是混血，他的面相带着西方人特有的骨感。脸上干净地没有岁月留下的斑，头上也不见白发，不过眼角和两颊垂坠的皮肤仍让他看起来沧桑威严。

“是。”程凌点头再次应下，抬头看了眼宋逸深渊般的眼睛，转身离去。

秦越见状起身，在宋逸的默许下跟着出门。关闭电脑的同时，他无意间和梁洛身后正一脸严肃思考着什么的齐明飞对上了眼神，瞬间不明所以得一愣，蹙了眉。

齐明飞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毫不躲闪地看他了两秒，转身跟着梁洛走了。

雨又停了，办公室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只剩宋逸一人两手扶着鼻梁冰冷地直视前方。他褪去他或和蔼或严肃的笑脸面具，露出一副先天凶残的森森白骨。不知这般思考了多久，他阴沉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监控视频，转身打开的身后伪装成书架的门，走进了另一个空间。

走廊外，梁洛和秦越各有所思地并排走着，身后跟着一言不发的齐明飞三人。

没走几步，梁洛就抬头看见了等在电梯口的程凌。

程凌一头及腰的乌黑高马尾卷过肩膀上的银色飞肩，躺在她特殊布料做的军衣上。她玩着耳朵上金链子一样的耳环，侧身靠在电梯旁，瞄一眼显示屏上一点点上升的楼层，左手在空中随意翻着新闻。

不一会，她闻声转过头来，荧幕也同时关上，似是有话要说。

梁洛疑惑着丢下苦恼的秦越走进。

“明天，我会去信号塔看看。”她看了眼秦越，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要来的话，让他帮你消除芯片记录吧。”说完，电梯门打开了，程凌二话不说地走了进去。

梁洛急步追了上去。

“为什么？”梁洛不解。程凌如何知道他想加入这个计划，又为什么违背宋逸的安排拉他进来。虽说程凌在总部一直属于很好相处的类型，但他们的交集不深，她没理由冒这个风险。

程凌等着剩下几人跑进电梯，目光一直定在只比自己高一点儿的梁洛身上。过了一会儿，电梯关闭，她才道。“没为什么。来不来都随你，我会准时到。”

梁洛半信不信地看着程凌，没办法再追问。也许程凌有自己的打算，但她明显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电梯里没人一路无言地下达到一楼，没人来得及找到机会说话。

一尘不染的电梯门叮地打开，下一秒，程凌便没有任何顾虑地踏着军靴扬长而去。

梁洛看着程凌的背影走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和身后的秦越道。“记得帮我删记录。”

“啊？”秦越不乐意。“你和冉求两个，怎么总让我干这些勾当，你真的要去？”

梁洛翘着嘴认真地想了一下，愣像是在问灵。“嗯。”他肯定地答道。“我十七岁上岗工作七年的经验告诉我，这场计划不简单。”慢慢地，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咋咋呼呼的调子。

“你凑热闹的哪个案子简单？”秦越反问，撇了下嘴。“……不准带人，改你一个人的记录就够麻烦的了。”

梁洛得逞地高兴地笑了笑，用拳头重重地锤了下秦越的胳膊。“谢了。”

秦越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三个窃窃私语的搜查员。“你家皇家副队呢？”

梁洛眨巴两下眼睛，回想起来。“Eric？他昨天一早就带人出任务了，空间站大大小小的事很多的，哪像你们这么闲。”

“哪里闲，还有数不完的记录要核查。冉求最近一直没有消息吗？”

“没有，应该是在大陆继续跟进案子。空间站这边我们已经被限制调查了，组织那些人下了大陆，我们就更抓不到。”

“还没结案吗？”

梁洛摇摇头。“总部做了报道就把案子强制搁置了，没办法。那些被抓来的孩子被都送了回去，社会上也没有什么抱怨，他们可能也不想知道案子背后有什么阴谋论。涉案人员有两个在查案时就死了，都尽量联系了他们在大陆的家属。金世华还好，马飞像是没什么亲人，找了很久也没什么消息。剩下的高达之因为伪造供词被被加了刑，他受到的打击挺大，我们商量后还是决定把他转移回大陆的监狱……”

说着，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哦……对，我还有个事要麻烦你。”

秦越眯着眼睛看他，看起来很警戒。

于是乎梁洛突然一脸严肃。“过几天你恐怕还要再帮我删掉一些视频记录。”

秦越皱起了眉头。

——

下午，四面环海的澳大利亚北部矗立着像钟楼一般的Criss总部。

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把枪搁置给了那人的秘书，带着身后比他还高些的年轻人走进了一间典雅的办公室。

Criss的高层来自各个国家，不同的办公区分布在高楼的不同角落。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都在处理一些大陆的案子和计划。

男人如往常一般和路过的同事用不同的语言打招呼，松弛有度，虽然因为昨晚的失策有些苦恼，但甚至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慢慢来到这里。

一进办公室，红木桌子后面的人就抬起了头，眼神询问着昨晚的结果。他的头发乌黑，硬挺的发梢有点不明显的发卷。他看起来五十出头的模样，一副标准东方人的长相，骨相很柔和，像是在上海街边的躺椅上坐着看报的老人。

男人不回避眼神，直接了当地说。“跑了，在空间站跟着他们的时候就我有察觉，很有本事的两个人，地图也给他们偷走了。”

坐在远处的人十指交叉贴近鼻尖，不由地笑了一笑。“是很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叫你去处理他们，你张谦刃在我这儿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把枪。”

“哈哈哈，”张谦刃擦了擦鬓角上从炎热的空气里带进来的汗，继续说道。“本来只对付他们两个的话可能还有些胜算，但没想到法尔沉不住气把他身边的那小子叫来算计你。”

“伍邑？”那人一脸吃惊的模样。

“嗯，你和法尔最近闹掰了吗？”张谦刃随意地插着腰，完全不像正在和上司汇报工作的人。

那人微笑着侧身，端起手边的陶瓷杯，拿起杯盖在杯口刮了刮。“确实有些矛盾。”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继续看张谦刃道。“我想知道宋逸的秘密，可他不告诉我。”

“如果告诉你了那他的实验还保吗？”

“话是这么说。”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我也不能总是被他这么吊着。伍邑去你那里做什么了？”

“他好像跟冉求他们的目标一样，都想拿走核电站的资料。”

“哦？”男人有些意外。“他们不是早知道核电站的位置吗？”

“要我去他实验室里查查吗？”

“暂时不用。”男人悠闲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但我想他们应该是怕我发现什么……你去跟着冉求他们，看他们能在那里查出什么东西。冉求肯定会纠察到底的，法尔是个疯子，等他们把他逼急了，他就算死也会拉上宋逸垫背的，到时你再去收拾残局。”

“行。”张谦刃爽快地点头，接着指了指身后一直默默无言的人。

他身材极为高挑，一头象牙色的头发在透进的阳光下发亮。淡淡的薄唇紧闭着，看起来很没什么情绪，不是很想说话。

“这几天我让他看着点，收到情况了我再来。”张谦刃和那人的对话像是友人间的闲谈，透露着一丝不真实的岁月静好。

“好。你培养的孩子我肯定是信得过的。”

于是，听罢，张谦刃点头，自然而然地带着身后的人出了门。

——

八月初，澳门的夜晚已经悄悄变长了。太阳一下落，漫天飞舞的彩灯便环绕着一个巨大的商铺，震耳欲聋的音乐肆虐地轰击路人的心脏，带着两旁的路灯都在上下颤抖，墙上的黑色瓷砖不断地在抢夺这片商业区的灯光。只要靠近这片地方，匆忙的人们都会被旋转门上的那串龙飞凤舞的神秘的紫色字母吸引——passion。

这是一个高消费的酒吧，店里忽高忽低的朋克音乐让人们在这个黑紫色深渊里几乎听不见什么别的声音。一切都在混乱中沸腾，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一个相貌出众的女人闲适懒散地半躺在黑皮沙发上，生了薄薄一层茧的右手优雅地托着香槟杯，挂满粉白色羽毛的紧身短裙下，一双匀称的腿搭着缠绕到小腿上的粉色高跟鞋绑带交织在一起，随意地横在沙发上。

她无所事事地抿了口酒，看着眼前欢乐的舞台，困意渐渐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板正西装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弯腰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可周围的白噪音实在太吵，女人没有听清。

“嗯？”她皱起她细长的眉毛把头扬起来，手里的酒晃晃荡荡地快要洒出来了。

服务生面色凝固，紧张了一下，讪讪地重复了一遍。“老，老板，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是……”

话还没说完，女人扭头便看到了人群里黑着脸推开保安走进来的伍邑。

也许是因为这里太吵，伍邑烦躁地皱着眉头，身上的白T和工裤沾满了尘土，脸颊上贴着个创口贴，仔细看的话身上还挂着几根树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克拉见罢立刻仰头大笑起来，双脚随着曲起在空中划了一圈翘起了二郎腿。

这绝对是她这几天遇到的最有趣的事，连身旁的几个服务生惊愕地愣在原地看克拉发笑，不敢动弹。

伍邑踏着登山靴一言不发地走进，绕过数个又好奇又畏惧地盯着他的服务员和顾客，走到克拉身边坐下，拿着克拉放在桌上的香槟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是怎么？What happen？你被联会那些人玩了吗？”克拉兴致盎然地喝完了手里的酒，接过伍邑手上的酒瓶，把瓶口抬地老高恰好让倒入的香槟满过杯底。

“不全是联会的人。”伍邑喝了口酒，香槟甜滋滋火辣辣地溢在他舌尖。“前段时间一直追着我们的那两个，现在还多了一个女法医，被他们帮了一把又被耍了一把。”

说着伍邑将酒杯放下，靠上了椅背，不打算再喝。

“哈哈哈哈哈哈！”克拉再次笑出了声，把酒杯一摆，接着妩媚地把手轻轻支在翘起来的膝盖上撩起头发。“这下有好戏看了，能耍得了你的。”

伍邑听罢不屑一顾地瞟她一眼，觉得这的灯光也格外吵，便闭上了眼睛。

“那Farr让你办的事呢？”克拉慢看着冒着金灿灿的气泡的香槟，悠悠地问。

“让那个女法医抢了。”伍邑平静地回答，毫不在意一般，反而让克拉有些疑惑。

“哼？”克拉手肘支着沙发靠背半靠在沙发上凑近伍邑。“Farr不是叫你一定要拿回来吗？你打不过那个法医？”

“嗯。”伍邑不思考，敷衍道。“打不过。”

“原来不是对他说的话说一不二吗？这次是干嘛？终于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了？”

伍邑没兴趣回答她的问题，轻描淡写地说。“……交给他们更好，核电站他们是一定会去的，到时跟着就行，根本不用费力气。”

克拉闻言又哼了一声。“你想怎样我不管你，别影响我赚钱。”

伍邑拿出手机，头也不回。“祝你的钱早日发霉。”

克拉不悦地用她的尖高跟向后踹了一脚伍邑坐的沙发。

围在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们散到了酒吧的各个角落，整个硕大的包间里只坐着克拉和伍邑两个人。几乎所有路过的小姐少爷都认得这儿的老板，虽然很好奇这个三五个月会来一次的长相优越的人到底是谁，但碍于情面也都相互看一眼后识趣地走开了。

克拉依旧是悠闲地喝酒，闲聊似的问起来。“你来找我这该不会只是为了讲故事的吧，Farr找我什么事？”

伍邑慢慢坐了起来。“过几天，去核电站找那东西。”

“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吗？地图不是都在那几个家伙手上？”克拉玩着自己耳朵上的水晶耳钉。

“这几天我派人跟着，先让他们到核电站给我们开路，接着你再潜进去找，到时组织会安排一个人跟着你，我也会去。”

克拉不乐意地摆摆手，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让他别来了。”

伍邑有些顾虑，但还是沉下脸警告道：“Farr的安排。你别想着把人甩了或者弄个半残，你不一定打得过他，而且Farr要求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麻烦，报酬呢？”克拉烦躁地皱起眉头，一言不合就谈钱，拿着喝光来的空酒杯懒懒地掀着眼皮指着伍邑。

伍邑微不可察地瘪了下薄薄的唇。“包括后几天的行动，翻两番，八百万。”

克拉一下子抽回酒杯，贴了闪亮的玫红色美甲的拇指抚着杯柄，灵动的眼睛上上下下转动起来，尚有兴致地做着抉择。

五颜六色，星星点点的光斑照在克拉脸上。一分钟过后，克拉附身去身前的茶几上拿起了所剩无几的香槟酒瓶，在自己和伍邑的杯子里都倒了半杯酒。

她并没有拿起伍邑的杯子递给他，而且将自己的高脚杯挨近伍邑近似正方体一样的冰川杯，轻轻地敲了一下。金色的酒带着气泡在杯子里晃荡晃荡地撞击着杯壁，剔透的玻璃间发出叮一声清脆的轻响。

克拉扭头媚笑着看着伍邑，心情很好。“成交。”

伍邑淡淡看了她几秒，伸手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