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宙 第28章 第 28 章

虽然已是凌晨两点一刻，但上海中心的大道还是挤满了人。这个不眠的城市里，所有商城和路边的小店都毫不疲倦地全天营业。

李珊珊领着两人穿过停停走走的车辆，来到一间十字路口拐角处的咖啡店。

咖啡店挨着一个中世纪风格的电话亭和一个依傍在它旁边的立式红绿灯。贴了简约图案的玻璃包裹在外面，荡漾在空气里的暖黄色氛围灯看起来更适合秋冬季节。

李珊珊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这里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段，就连外面走过的行人都让人目不暇接。

店里的服务员很快就小跑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李珊珊看了眼对面两人的眼色，自然地点了三杯玛奇朵。

“现在可以说了。”冉求看服务员跑远，开口道。“但我不接受我们已经有了的线索。”

李珊珊把目光从窗外的人群中收回来，低头笑了一下。低马尾旁，染成了橘棕色的中长卷发随着动作零零碎碎划到了她的面前，语调褪去了原本的谨慎。“当然了。”

她平静地端坐着，舒展的五官带着一点柔色。“我知道得最多的就是病毒的信息。”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它的特性之前梁队应该跟你们讲过，它虽然致死率高且还不能治愈，但不是一种传播能力很高的病毒，也很少人知道。所以按理说，就算他们想要控制下属，一般也不会想到这么麻烦的办法。而他们用，是因为这种病毒有更重要的用处。”

冉求稍偏了一下头，示意她说下去。

“限制宋逸暗中对他们的调查。”李珊珊双手放下，搭到了冰凉的石板桌子上。

冉求在不经意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宋逸不是自愿合作的。组织那边有他的把柄，当然也包括那天法尔在直播里说的。但他直播里说的亲人不属实，应该另有其人。我查过那段时间的医院记录，宋逸根本没有这号亲人，而且他是独生子。”李珊珊盯着冉求和戚寻的动作，判断着自己是否要继续讲下去。

“但病毒是意外的东西。”冉求接着李珊珊的话道，回忆起前天晚上法尔的一番话。“他们跟宋逸达成合作的时间离核电站爆炸应该很近，他们怎么预计得到能用这个方式来威胁他。”

李珊珊微笑一下，天生上扬的薄唇勾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因为病毒的爆发是偶然，组织发现宋逸的把柄也是偶然，但核电站的爆炸不是。14年的那场爆炸，就是宋逸亲自实施的。”

冉求闻言把原来垂着的目光投向了李珊珊。

这时，一位穿着纯棕色围裙的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礼貌地把托盘上三个精致的咖啡杯一一摆到三人面前。

李珊珊果断停下，转头道了句谢，接过咖啡杯，把小巧的勺子戳进经典的荞麦拉花上，安静地搅拌了一下。服务员很快地在桌面菜单上划了几笔匆匆离开后，她才重新抬头。

冉求看着服务员走去，从靠背上坐起来，一手扣住杯柄，一手捂在凹凸有致的陶瓷壁上感受了一下腾腾的热气。“继续。”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珊珊，浅棕色的瞳孔像是他手里冒着热气的玛奇朵。

李珊珊把咖啡杯推远了点，换回了刚才的动作。“我虽然不知道他所谓的亲人的身份，但那段时间的住院报告我还是找到了。其中一个记录表上没有名字，不过那段时间空间站只出现过这一个VCV的感染者，是个八岁的女孩，诊断为死亡。宋逸则是手部大面积烧伤，背部插入两根钢筋，部分皮肤溃烂。我找到了宋逸那几天的行程安排，他那几天都在出差，能造成这么大面积的创伤很大可能是因为他去过了爆炸现场，并且恰巧这两份病例的时间和核电站爆的时间都对得上。”

冉求沉着脸坐在对面，目光飘忽不定地听着李珊珊的话，一段时间后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抿了一口。

李珊珊把有些遮面的长刘海别到耳后。“另外，我还看过那之后的跟案记录，是一次下达大陆的抓捕行动，那次行动里宋逸还亲自带队缴获了大批量的病毒病原体。所以组织的旧址应该在大陆，而宋逸知道行动败露后第一时间去调查了组织。但这个调查也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月后分局就没有记录了。”

冉求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清脆的瓷杯。

虽然他们一早就猜测核电站爆炸也是法尔和宋逸合作内容的一部分，但如果李珊珊给的线索是真的，核电站的爆炸只是宋逸一手操控的，而法尔则是无意间才发现了这件事，那这个设想就不成立了。宋逸和法尔，他们两个人都会有一套单独的计划。

“但就法尔直播里说的讲，他们的合作是从十年前才开始的，宋逸有什么理由停止对组织的调查？这明显对他们很不利。”冉求估算着李珊珊知道的线索，继续追问道。

李珊珊显然没有听出冉求话里的陷阱。她听罢只缓缓地点头，毫不犹豫地解释。“不需要合作，宋逸只需要收到了威胁就好了。”她拿起了手边放凉了的咖啡，慢慢喝起来，逐渐地变得像是在解剖室里分析尸体一样有条不紊。“空间站的董事长炸毁了核电站引发病毒爆发，这消息放在什么时候都足以让他倒台，这病毒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所以一开始宋逸才会亲自调查组织的信息。”

冉求仔细听罢，分心思考起他们之间的线索差异，回应道。“也就是说，宋逸在某种程度上跟我们一样，都希望组织破裂。” 他习惯性地将食指的关节骨贴上了下唇，看向了远处忽闪忽闪的灯。

一旁的戚寻全程悠闲地喝着自己的咖啡，目光来回徘徊在两人之间，打算让这个僵持的局面再持续地久一点。他本不打算参与，毕竟这场唇枪舌战有冉求一个人足够了。而且在这个多疑的人眼里，他和李珊珊的性质也许也差不多。

一段时间过后，他再次收回观察李珊珊的目光，看向了冉求平淡的表情。冉求不爱外露自己的情绪，但在细枝末节处，他也总能找到冉求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是。”他应下了冉求刚刚无意间答下的话，弯起他的眼睛。“他们能够获得研究院的操控权应该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因为有宋逸作靠山，完全是因为他们无意间发现了宋逸炸核电站的事。”戚寻趴在了自己的一只手臂上，没有去看李珊珊，像是专门对冉求说的。

冉求听罢弯着眉转过头来，直面对上戚寻那对边犯困边笑眯眯的眼睛。

戚寻看着冉求又笑了笑。“他们两个各有一个计划不是吗？法尔只想要制氧场这个庇护所。”

冉求看着他思虑几秒，片刻后暗自笑了一声，和戚寻设想的一样默认了他把之前调查过的信息抖出来一点的事。

因为，他的确也有这个打算。

如果他没猜错，空间站在那晚直播之后报道的新闻里绝对不会把制氧场和法尔的实验室联系到一起。在这一点上，李珊珊和他们的认识应该有偏差。再加上研究院的信息十分隐蔽，除了空间站的开创者，基本不会人知道它。如果李珊珊说的属实，她一定会在自己未知的信息上自乱阵脚。

戚寻见冉求不言不语又转了回去，放肆地加深了笑意，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继续旁观。

对面的李珊珊则如冉求设想的一般露出了疑惑表情。但她依旧是沉心静气的默默喝着咖啡，没有追问。

“确实是这样。”冉求即刻转头就着戚寻的话说了下去。“所以后面他们才能达成合作，而且我猜这也是组织威胁的。不过十年后他们又分崩离析，原因是什么？”冉求目光不动，盯向了李珊珊微蹙的眉毛和有些上翘的杏眼。

他想知道，她对法尔在核电站爆炸后一个月就控制了研究院的事是否是一无所知。并且，除了那些陈年旧事，她还对组织了解多少。

李珊珊看着冉求不可捉摸的脸沉默下来，无意地频繁眨几下眼睛。接着，她抬手抵了下鼻尖，几秒后才思索着说道。“也许是法尔有了更好的计划吧。”

说罢，她停顿一下，偏来目光思考起来，权衡了两秒才继续道。“其实我觉得这次合作分裂应该也是他一手操控的。你们从分局离开后，我又对马飞和金世华的尸体进行了二次尸检。我发现他们体内残留的抑制剂总量其实并没有达到能起到抑制作用的用量，说明原本子弹上的抑制剂浓度本就不高。这些涂抹在子弹上的抑制剂对病毒的隐藏起不到什么作用，是专门给你们看的，为的只是把你们一步一步引到他们设的局里。”

她小心地把话题逐渐引到另一个方向，避开二者合作的话题。

冉求看着李珊珊不敢轻举妄动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笑笑，又道。“嗯，这点我们在去到制氧场时也发现了，这次的绑架案完全就是法尔故意暴露给宋逸看的，好让他以为自己能趁此机会把组织一网打尽。”他再次端起杯子，看向李珊珊。

李珊珊果然和方才一样抓到了几个关键词，又面色不改地仔细思考起冉求透露的线索。除了那双微蹙的眉，她的表情平和，看似平静的目光落在快要见底的咖啡杯底上，久久不动。

冉求随她沉默着，一言不发抚着手里的杯子。

看来李珊珊和他预想的一样，想要确定她的立场，还要再问深一点。毕竟是常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这些线索还不至于让她变得兵荒马乱。

于是片刻后，冉求把握在杯子上的手放下了下来，随意地点起有些粗糙的桌面，继续道。“而法尔的在子弹上涂抑制剂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把这个病毒的消息再次公布于众，用宋逸自己的手……但他怎么做到的呢？这个病毒明明很难被查出来。”

这时，李珊珊手里的铁勺落在杯里忽地发出哐当一声。

她瞬间从冉求赤/裸的目光中感到了一丝惊恐，右手不自觉握紧了杯柄，抬起头来，橘棕色的碎发遮住了半只耳朵。

“除非他们知道有人会特地去查它。”冉求接着说下去，特意放慢了语速，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李珊珊一字一句地道。“作为他们计划中的一步，他们早就知道你了，对吧。”

李珊珊心悸，把那对柳叶眉锁地更紧了。她再次捏住杯里的勺子，慢慢地在咖啡里了磨起来，目光时不时瞟几眼冉求，然后陷入自己的沉思。“那些线索我是这几年在空间站查到的，因为怕留下痕迹我都没有拿出来过，他们是怎么找到……”她顿时把话咽了回去，神经紧绷几秒，看向了冉求。冉求依旧是不向她透露自己的情绪。

窗外隐约传来几声车鸣，客人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带进了一涌夜晚独有的清风。空气在三人间凝固半分钟，慢慢地被咖啡的余温融化。

李珊珊沉重地思索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原本带着淡淡笑意的唇不明显地被抿成了一条线。

冉求静静地观察着李珊珊的动作，分辨不出她不小心显露的恐惧到底是因为暴露的危险还是别的东西。

丑时将要过了，案子的信息像湖中心奇异的漩涡一般在冉求和李珊珊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余音中缠绕在一起。

李珊珊慢慢看向了冉求有些微妙的表情，似乎在突然间猜到了冉求问题背后的意思——【你，是哪边的人。】

冉求还没打算要相信她。于是，她的脸上渐渐地又多了几分无措与忧虑。

她慢慢从脸颊上挤出了一个极小的微笑。“但他们并没有找过我。”她保持沉稳地正视着冉求和戚寻，扶上了手里咖啡杯的杯壁。“以我的能力，对他们起不了太大帮助或威胁。我只是一个一次性的棋子，他们能对我监视只不过是因为我在分局有工作，并且一直在调查他们而已。”

李珊珊逐渐又把疑问和恐惧埋到了心里，毕竟她已经算是在走捷径了，任何情况下的不慎都会使她功亏一篑。她见识过组织的残暴，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被困在独木上，摇摇欲坠，接着粉身碎骨。虽说在分局见到冉求并调查他开始，她就知道这世界上只有冉求和戚寻和她一样渴望找到组织，而且他们有能力找到它。但她也知道，他们和组织一样是捉摸不透的怪人，随时有可能对她产生怀疑并丢弃她。所以，她得时时刻刻都对他们有用才行。

“如果我真的和他们有交集，你们和组织接触过，知道他们的会怎么做的，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李珊珊近乎于孤注一掷地说道。“……我没打算白白利用你们的线索，我也有值得你们冒险的东西。”

冉求依然是端着杯子，提起了点兴趣，低头抬眼坐看向她。“说来听听。”

李珊珊听罢纠结一秒，从膝上的橄榄绿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袋里面装着一张十分普通的芯片钥匙和一块只在强光下显露出沟壑的塑胶薄片。她将密封袋放到桌上，利落地推过去。“中心医院的密匙和院长的指纹。你知道的，大陆和空间站的大型医院，甚至核电站。几乎都有他的投资。”

“怎么拿到的？”冉求微笑着伸手拿起，把密封袋放在头顶的吊灯下照射。灯光擦过，袋中的四棱柱芯片显露出一条条清晰可见，交错的线路。

“我跟踪他了。”李珊珊无心掩饰地说。“东西放在他中心医院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门是个指纹锁。我还不至于傻到两手空空就来大陆调查，这东西里有他的身份代码，只要是有点技术含量的门都能被打开。”

“很实用。”冉求说罢慢慢把密封袋放下，一边隔着密封袋转动着手里的四棱锥芯片，一边用他猜不透的浅眸看向了李珊珊。“要是找到了组织，你打算做什么？”

李珊珊随即稍微愣住一下，在心里悄悄松下一口气，立刻聚焦了目光直视冉求的眼睛，沉稳地弯起了她温柔的嘴角。

“我只要我妹妹。”她毫不犹豫道。

听罢，冉求轻轻一笑。

就像李珊珊说的一样，冉求不太在意她说的是否可信，因为无论她是旁哪边办事的，对冉求来说都有用处。从一开始他要的就不是李珊珊调查到的信息，而是她从空间站带来东西。她调查了这么久组织的下落，是绝对不会空手而来的。但她显然很明白把这些东西握在手里的重要性，一开始就丝毫不打算透露这一点，所以冉求才故意装作怀疑的态度，逼她自证。而现在的这个结果就正是他想要的。

冉求停顿许久，把最后的一口咖啡喝完。咖啡因冲上鼻翼扰乱了徘徊许久的困意，也清晰了被蒙了水雾的夜色。

他放下杯子，勾起唇，如微风抚过潮水般向李珊珊看去。“走吧。”

听罢，李珊珊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棱椎体，又低下眼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杯子，唤起了笑意。

咖啡店外，街道上的建筑顶端亮了一面带有两盏投射灯管的时钟。干净的长条形指针一下一下跳着，掩过了指向阿拉伯数字三的时针。冉求安静地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目光沿着规整的路面一直看到这座城市的尽头。他们的密谋沿着这个不眠的城市向大大小小的道路和河流扩散，蔓延渗透到了每一声钟响里。

他们像是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回ST222年，甚至更远。如果不谈父亲的失踪，这种在平和的夜晚享受时空颠倒混乱交错的感觉，就如雨后的空气，绝对会让他上瘾。

冉求久违地让自己稍微放空了一下，不久后又再次回到眼前的境况来，像是才突然想起似的，随意用手肘推了推一旁趴着犯困的戚寻。

正趴着只露出只耳朵的戚寻感受到肩膀上冰凉的温度，转出半边脸，蒙蒙地睁开一只眼睛，一脸笑意地看向冉求。“走了？”

冉求静静地盯着他交错的睫毛。“走了。”说着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对对面的李珊珊道：“跟我们去个地方。”

李珊珊转换地很是自然，像早已跟他们共事了好几年，十分熟悉这里的同事一般随冉求站了起来。“好。”她单肩挎上那只由宽大的橄榄绿皮条交错而成的斜挎包，像极了准备外出尸检的时候。但还未迈出一步，她又突然停下来。“嗯……既然我们已经算是同伴了，有个问题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冉求狐疑地看向她，停下脚步。“什么？”

李珊珊一本正经地看着冉求，瞄了眼趴在桌上看她的戚寻。“为什么你们会从酒店逃里出来？”

冉求更加疑惑了，片刻后又觉得这事儿有些可笑。他沉默一会，没好气转身，在戚寻的肩膀处挥上一巴掌。“……问他。”说着自顾自走了。

平和的夜晚？倒也不见得。自从和戚寻谈起合作后，他的夜晚就再未安宁过。

冉求推开被擦地透亮的玻璃门，屋内的冷气被房子留住，迎面而来的是夏天夜晚独有的湿润的空气。他眺望着远处明晃晃的灯，那带着些热烈的晚风从他身边路过路过，吹进了他的鼻根。夏天总是多雨的，一辆三层高的悬浮公交走过，挡住他的视线，溅起了水滩中的霓虹灯。

戚寻和李珊珊两人紧跟着出了门。

“你特意留我下来付钱的吧？”戚寻晃晃悠悠地跟在李珊珊身后出来，站在铺了凹凸不平方形石砖的路边，白花的灯照得他深黑的瞳孔发亮。

冉求孤傲地看着他。“对啊。我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这的钞票都没有。”

戚寻噗的笑了一声，打趣地质问道。“不是包吃包住吗老板？”

“那是在空间站。”冉求泰然自若地转进了一旁漆黑的巷子。“现在我破产了，你就得跟着没饭吃。”

戚寻无奈地笑着跟上去。“你是奸商？”接着随冉求一起消失在巷口。

李珊珊在两人身后静静地看着，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见两人迟迟没出来，她便也疑惑着跟了上去。刚转过有些斑斓的转角，一只白皙的手就从如暗里藏刀一般挥出了，利落地落在她的脖颈处。李珊珊瞬间眼前一黑，失力倒下。

“你真打啊。”戚寻的声音忽地从黑暗里传出来。

“不然？”冉求毫不在意地答道。“那里的位置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怎么不打我呢？”戚寻接着问，声音里带着些期待。

“你？你很想被打？”冉求疑惑地拔高音调，停顿一下又接回戚寻的问话。“那里你去过。”

黑暗中的戚寻愣住一下，偏开目光眨了下眼睛。

李珊珊：我不认为他们在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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