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宠妃 第2章 第一章

【卷一·罗马初梦】

到赛车场的时候，林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太引人注目，想要忽视他似乎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坐在视野最好的看台上，身穿刺金的丝绸长袍，袖口缀满繁复的宝石和珍珠，外面披着一顶小亚细亚毛呢的斗篷，右肩处用钻石别针别住。

非富即贵，林素心想，甚至是帝国皇室或是元老院的成员。

难得他的容貌也自带一股天潢贵胄的气质，五官线条如同刀斧凿出的希腊石雕，毫无瑕疵却又浑然天成，皮肤晒成橄榄混着蜜糖的色调，金色的卷发在地中海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神祗一般。

林素看着他，只觉得，周围攒动熙攘的人群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

她心中一跳，但是理智又迅速占了上风——这显然是一个与她的生活毫无交集的男人。

一个是帝国权贵，端坐高台俯瞰众生。

一个是驯熊师和舞女的女儿，咽下血泪讨生活。

林素摩挲着身上褪色的亚麻长衫，心头漫起淡淡的不甘。

她穿越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

刚刚来的时候，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穿越到中世纪的欧洲，正身处在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也就是21世纪土耳其最大的城市伊斯坦布尔。

她继承了这个身体的记忆——关于早逝的驯熊师父亲、年华老去的舞女母亲、早早挑起生活重担的童年，还有这个时代的通用语言，拉丁语。

卑贱的身份让她在这里的三个月处处难行。

当然，林素很善于自我安慰——这次穿越也有也有差强人意之处，现在的她——也就是狄奥多拉，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罗马美人。酒红色的长发衬托着洁白如玉的脸庞，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如同蹁跹的蝴蝶，紫水晶一般的眼眸水汪汪的，映照出远处博斯普鲁斯海峡荡漾的碧波。

狄奥多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偷偷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这时，安东尼娜扯了扯她的袖子，声音带着揶揄：“走啦，狄奥多拉。我们是来给人送衣服的。”说着又凑到她的耳旁咯咯笑了起来：“我说，你不会看上那个男人了吧？”

狄奥多拉脸上微微一热，笑道：“你个小妮子胡说什么！”

安东尼娜拉着狄奥多拉往前走，叹了口气：“那可最好，这样的人不是我们能喜欢的。”

狄奥多拉默然。

安东尼娜的父亲也是驯兽师，和狄奥多拉的父亲一同工作。她和狄奥多拉一起长大，一直是最亲密的玩伴。

这也意味着，安东尼娜和她一样，是一个美丽但贫寒的女人。

她们一起在城里颇负盛名的裁缝铺帮工，专门给贵族定做衣物。今天来赛车场是给一个客人送做好的衣服。

观看赛车是罗马贵族最喜欢的娱乐之一，四匹高大威武的骏马拉着华丽的战车在赛道上风驰电掣的场景，的确让人热血沸腾。

赛场上的比赛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蓝队和绿队的战车咬得很紧。密密麻麻的观众也沸腾起来，为各自支持的车队呐喊着，一时间沸反盈天。

狄奥多拉和安东尼娜小心翼翼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

“这次定衣服的是谁啊？”狄奥多拉看着怀中织着五色锦缎的长袍问。

“听说是皇储近卫队的人呢。”

“是新上任的那位皇储吗？”

“还能是谁！他可是当今皇帝的外甥呢，听说皇帝最是倚重他了。”

狄奥多拉心中暗暗吃了一惊：现皇帝已经年愈70，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算是高寿，这位新皇储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将成为帝国之主……

两人走到了贵宾看台的下面，等待比赛结束。

狄奥多拉不经意间又瞥见了那个金发男人，他似乎是蓝队的支持者——这丝毫不奇怪，蓝队的支持者多是贵族和元老院的成员。

经过激烈的角逐和碰撞，多辆战车已经车毁人亡。华丽的马车浸染上了驾车奴隶的鲜血，不过这血腥的场面更加刺激了观众的神经，喊声愈加高亢。

狄奥多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场上只剩下了蓝队和绿队，蓝队微微领先。

那个男人在激烈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不动声色，只是在蓝队战车率先冲过终点线时，一边点头一边鼓掌。

“来了来了！”安东尼娜低声提醒。

狄奥多拉收起眼眸中的冷意，恭敬地站好，微微垂头，双手捧着衣物。

一个穿着暗金条纹丝绸长衫的男子向看台出口处走来，亚麻色的头发，五官精巧秀气，肤色雪白，朱红的薄唇带着一丝向上弯曲的弧度。

“是马库斯裁缝铺的人吗？”他的嗓音很干净。

“是的，阁下。店主让我们来给您送衣服。”狄奥多拉恭敬地回答。

“让这样的美人来给我送衣服，真是艳福不浅呢。”男人凑到她的耳边笑道 ，“多谢你们店主。”

狄奥多拉仍旧埋着头，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是我的荣幸，阁下！”

她的声音娇柔中带着三分坚定。

男人听后更感兴趣，笑着用手抬起她的精巧的下颌：“跟我一块儿走是不是更荣幸呢？”

狄奥多拉没有动，她直直地看着男人的眼睛：“我想阁下身边一定不缺美人，我这样低微的女人怎么能站在您的身边呢？”

男人哼笑一声，没再纠缠，命随从收好衣服后便转身离去。

远远地，狄奥多拉看见他走向了那个神祗般的金发男人。

“总算走了！”安东尼娜长舒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 “我真怕他会…….”

狄奥多拉轻轻抱了抱她：“没事了。”

其实狄奥多拉并不像看上去那样镇定，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要带走她，她并没有反抗的余地。

就像她的姐姐柯米特，那朵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交际花。

姐姐17岁的时候被老总督看上，成了他的情妇。两年之后，总督厌倦了，姐姐却再也没有回头路。

街坊邻居的唾骂和冷眼让她不得不离开，走入那埋葬了无数女子最美好年华的名利场，穿梭在一个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之间，用青春来献祭帝国的达官显贵。

狄奥多拉有些迷茫，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贵贱之差有如云泥之别。

这里，有人身着嵌满金玉宝石的丝绸长袍，有人豢养着四海搜罗来的珍禽异兽和美人，有人焚烧着2000银币一磅的阿拉伯番红花……

但是东罗马帝国的荣光只属于贵族和元老院的成员，而普通的百姓面对的则是日复一日的辛劳，还有在强权面前的无力。

狄奥多拉——或者说林素，则更是格格不入。

穿越前林素是帝都中医药大学的学生，出生中医世家的她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儒释道的文化，不愁吃穿的成长环境和极具风度的家庭教养让她不卑不亢，温柔谦逊中又有几分傲骨。

但这些在这里却行不通。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支撑的傲骨不过是镜花水月，不堪一击。

在这里，“活着，或是死亡”。

林素不是一个固执迂腐的人，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好好活下来。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先回裁缝铺吧，我回家取一点东西就来。”狄奥多拉对安东尼娜笑着说。

“好，你快些，不然马库斯那老东西又该为难你了。”安东尼娜答应后，不忘叮嘱道。

“知道啦！”

安东尼娜走后，狄奥多拉向着金发男人的方向走去。

前面停着一辆鎏金的马车，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金光，车窗覆盖着刺绣的窗帘。

四匹毛色鲜亮的高头大马套着缰绳，并排立在车前，时不时轻微地甩动尾巴。

他们已经坐上了那辆色彩艳丽的马车，不徐不疾地离开了赛车场。

狄奥多拉一路小跑着追赶，有时跟掉了，便急忙向路边的店铺和行人打听询问。

好在这辆马车很招摇，见过的人都能正确地指出它的去向。

终于，在一座高大恢弘的圆顶建筑前，狄奥多拉看见了停下的马车。

狄奥多拉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休息，只觉双腿酸软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简直是鬼迷心窍。

等金发和亚麻色头发的两个男人走了进去，狄奥多拉也起身跟过去。

门口迎宾的中年男人拦住狄奥多拉，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两眼，眼中浮出暧昧的神色：“新来的？”

狄奥多拉急着进去，来不及细想便回答道：“对。”

男人的直勾勾的眼光在狄奥多拉身上滚了两圈，嘴角挂着让她很不舒服的笑容。

“进去吧，又是丰收的一天啊。”他的声音意味深长。

狄奥多拉急忙闪身往里走去。

前面有很多扇精美繁复的浮雕石门，白色的水雾从里面弥散出来，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进进出出，让狄奥多拉想起西游记里蜘蛛精的洞窟。

正当她不知道往哪里走时，一个年轻女人对她喊道：“喂，新来的这边换衣服。”

说着向其中一扇门里走去，狄奥多拉只得快步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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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