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耳旁轻语 第10章 10

城郊别墅，深夜。

魏振海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飞溅，热茶泼洒在昂贵的地毯上。沈泊锡站在一旁，脸色惨白。

“废物！”魏振海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般冰冷，“我让你解决姜禾，不是让你给魏予微送把柄！”

沈泊锡额角渗出冷汗：“魏叔，我没想到他们能拿到服务器日志……”

“没想到？”魏振海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甩在他面前，“现在全网都在嘲笑沈氏栽赃陷害，股价跌了15%——这就是你的‘没想到’？”

沈泊锡低头不敢说话。

魏振海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宏远大厦的灯光，眼神阴鸷。半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以出手了。”

— — —

三天后，宏远集团。

办公室门被推开，魏予微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走进来：“小W的体检结果。”

姜禾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接过报告翻看：“各项指标都正常？太好了！”

魏予微靠在桌边，唇角微扬：“宠物医院约了下午三点。”

“啊？还要复查吗？”

“常规体检。”魏予微顿了顿，突然伸手拨开姜禾额前的碎发，“你这几天没睡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姜禾心跳漏了一拍。

— — —

下午，阳光宠物医院。

小W在诊疗台上缩成一团，可怜巴巴地“喵”了一声。

“乖，很快就好了。”姜禾揉着它的小脑袋，对医生解释，“它上周被坏人抓走过，会不会有心理创伤？”

医生笑了：“猫咪很健忘的，多陪陪它就好。”

魏予微站在一旁，突然开口：“要不要做基因检测？”

姜禾和医生同时转头看她。

“就是……查查品种。”魏予微别过脸，耳尖微红，“万一有遗传病。”

姜禾眨眨眼，突然笑了：“魏总，你该不是偷偷查了好多养猫攻略吧？”

魏予微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预约了SPA，我去取车。”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姜禾笑得更开心了。小W适时地“喵”了一声，蹭蹭她的手心，像是在附和。

— — —

回家的路上，小W趴在专属猫包里呼呼大睡。魏予微专注开车，姜禾则低头刷着手机，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

“明天上午十点，我要去见个客户。”魏予微目视前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你留在公司处理文件，不用跟去。”

姜禾抬头，有些意外：“什么客户这么重要？连我都不能见？”

魏予微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周世谦。”

这个名字让姜禾微微一怔。周世谦——三年前魏予微刚接手宏远时，在董事会几乎全员反对的情况下，是这位金融界的前辈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后来宏远遭遇资金危机，也是他暗中牵线，帮魏予微拿到了关键融资。

“周老回国了？”姜禾有些惊喜。

“嗯。”魏予微的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他这次特意绕道临城，就为了见我一面。”

姜禾注意到，魏予微说这话时，紧绷的肩膀线条不自觉地放松了些。她知道这位周老对魏予微而言意味着什么——在尔虞我诈的商界里，那几乎是唯一让她愿意放下戒备的长辈。

“那我更该一起去啊。”姜禾坐直身体，“上次融资案的报告还是我整理的，周老说不定想了解后续——”

“不用。”魏予微打断她，语气却比平时温和，“他这次是私人行程，不会谈公事。”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魏予微转头看向姜禾。街灯的光落进她眼里，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缝，透出罕见的柔软。

“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她伸手，指了指姜禾眼下淡淡的青黑，“今晚早点休息。”

她下意识抓住魏予微即将收回的手腕：“等等，你刚才说‘私人行程’……该不会是要给你安排相亲吧？”

魏予微明显僵了一下。

姜禾瞪大眼睛：“我猜对了？！”

“胡说什么。”魏予微抽回手，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周老只是……关心我的个人问题。”

车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小W在猫包里翻了个身，发出咕噜声，像是在嘲笑这尴尬的气氛。

姜禾憋着笑，故意拖长音调：“哦——所以明天是去见‘重要客户’，还是去‘见家长’啊？”

“姜禾。”魏予微的声音瞬间冷下来，可通红的耳垂出卖了她，“下个月工资——”

“我错了我错了！”姜禾立刻举手投降，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保证今晚十点就睡，明天精神饱满地等魏总回来汇报战况！”

魏予微瞪她一眼，却也没再反驳。车子重新启动时，姜禾透过车窗，看见玻璃倒影里——那个素来冷若冰霜的魏总，正咬着嘴唇，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害羞般的微笑。

— — —

次日。

阳光透过云层，在临城金融区最高层的旋转餐厅投下斑驳光影。魏予微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从这里俯瞰，整座城市如同微缩模型，宏远大厦的尖顶在远处若隐若现。

她轻轻搅动着柠檬水里的冰块，指尖微凉。三年了，自从周世谦移居瑞士，他们就再没见过面。

"还是老习惯，等人时一定要背靠墙壁。"

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予微猛地转身，差点打翻水杯。周世谦站在桌边，银灰色的鬓角比记忆中更明显，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带着她熟悉的温和笑意。

"周老。"魏予微迅速起身，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世谦笑着按住她的肩膀："坐下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他仔细端详着魏予微的脸，眉头渐渐皱起，"瘦了。宏远那帮老狐狸又给你使绊子了？"

"还好，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魏予微替他拉开椅子，动作熟练得像是回到了三年前每周一次的午餐会。

服务员送上餐前酒，周世谦举杯轻抿一口，突然压低声音："振海最近动作很多啊。"

魏予微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了一瞬。周世谦向来直接，但这次的开场白还是让她心头一紧。

"您听说了什么？"

"不只是听说。"周世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魏予微打开纸袋，里面是几份金融交易记录的复印件。她快速浏览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是境外账户的大额资金流动，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做空宏远集团股票。

"他准备了至少五亿美金。"周世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下个月宏远发布季度财报前，他会动手。"

魏予微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这些资金的规模远超她的预估，魏振海这次是铁了心要置宏远于死地。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您和魏家..."

"我和魏家的交情早就断了。"周世谦苦笑一声，"振海做的那些事..."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拍了拍魏予微的手背，"你不一样。我看着你长大，予微。在我心里，你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更像自己的孩子。"

魏予微喉头一哽。这是周世谦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感情。她低头掩饰瞬间湿润的眼眶。

周世谦话锋一转，"对了，你那个小助理怎么样了？"

魏予微差点被水呛到："姜禾？她...很好。"

老人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只是助理？"

"周老！"魏予微耳根发烫，罕见地显出一丝慌乱，"我们只是..."

"行了行了。"周世谦笑着打断她，"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看不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魏予微，"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人随便碰你的头发了？那天视频会议，我看到她帮你整理领子，你居然没把她的手拍开。"

魏予微感到脸颊发烫，低头假装整理餐巾。周世谦的笑声更大了，引来附近几桌客人的侧目。

"好了，不逗你了。"老人终于收起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但说真的，予微，别学我。年轻时只顾着事业，等到想安定下来，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人。"

魏予微沉默片刻，轻声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魏振海不会放过宏远，也不会放过我。"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需要有人站在你身边。"周世谦的目光变得深邃，"那个女孩看你的眼神...我在商场上混了四十年，真假还是分得清的。"

午餐在温馨又略带感伤的氛围中结束。临走时，周世谦紧紧拥抱了魏予微，在她耳边低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瑞士的那栋房子永远有你的房间。"

魏予微点点头，说不出话来。直到周世谦的车消失在街角，她才意识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已经微微发抖。

手机屏幕亮起，是姜禾发来的消息：

「魏总，小W今天特别黏人，一直蹭你的椅子。它是不是想你了？」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小W在她的办公椅上，一脸委屈。

魏予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 —

回到公司后

当她推开办公室门时，——姜禾趴在她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小W蜷在她臂弯里，一人一猫沐浴在午后阳光中，画面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魏予微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姜禾身边。女孩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沾着一点咖啡渍。魏予微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那点痕迹。

姜禾突然动了动，含糊地咕哝："魏总...？"

"嗯。"魏予微迅速收回手，"我回来了。"

姜禾揉着眼睛坐直身体，小W不满地"喵"了一声。"周老怎么样？"她打了个哈欠，"相亲对象好看吗？"

魏予微本想板起脸，却忍不住笑了："睡糊涂了？"

姜禾这才完全清醒，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抱歉，我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她突然注意到魏予微略显疲惫的神色，"怎么了？事情不顺利？"

魏予微犹豫了一下。按照她一贯的风格，应该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但此刻，看着姜禾关切的眼神，她突然不想再伪装了。

"周老带来一些坏消息。"她轻声说，走到窗前背对姜禾，"魏振海准备对宏远发起全面攻击。"

姜禾立刻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有多严重？"

"很严重。"魏予微的声音很轻，"他准备了五亿美金做空我们的股票，还在IT部安插了黑客。"

姜禾倒吸一口冷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魏予微的西装袖口。高级定制面料的褶皱在她掌心堆积，像她此刻揪成一团的心。

"五亿美金..."她轻声重复这个数字，喉咙发紧，"这相当于宏远市值的..."

"百分之七。"魏予微转身面对她，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但嘴角的肌肉仍在不自觉地抽动，"足够在短时间内造成股价崩盘。"

小W突然从办公椅上跌跌撞撞地跳下来，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用还没长齐的乳牙轻咬魏予微的鞋带。这个笨拙的动作让魏予微冷峻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她弯腰用双手捧起这只毛色斑驳的小毛球。

"周老还说了什么？"姜禾轻声问，悄悄向前挪了半步。三花猫身上幼崽特有的奶香味混着魏予微的白檀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

魏予微将小猫托在肩头，小W立刻用爪子勾住她的真丝衬衫，好奇地去够她耳垂上的珍珠。"他说..."魏予微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小W的尾巴扫过她的下巴，"在他心里，我更像他的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刺入姜禾的心脏。小W似乎感知到什么，突然转头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魏予微的颈侧，留下一小片温热的水痕。

姜禾的手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她轻轻整理魏予微被小猫抓乱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冰凉的锁骨。"周老很疼你。"她柔声说，看着小W歪着脑袋用异色瞳孔打量自己。

魏予微没有躲开。她低头用鼻尖轻触小猫额头的橘色花纹："他让我...别错过重要的人。"

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小W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打了个喷嚏，三色绒毛炸开像个彩色的蒲公英。魏予微趁机将小猫塞进姜禾怀里，转身时发丝掠过姜禾的脸颊，带着洗发水的青柠香。

"我们有三周时间。"魏予微走向办公桌的背影重新挺直，但姜禾注意到她抚摸过小W的右手仍在微微颤抖，"先查清黑客身份。"

姜禾托着小W柔软的小肚子，感受着小猫急促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她看着魏予微在电脑前绷紧的肩线，忽然发现小W额头的橘色花纹竟与魏予微今天戴的琥珀耳钉是同个色系——这种巧合让她心头一热。

"我去技术部调档案。"姜禾将小W举到脸前，对着它一蓝一黄的异色瞳孔小声说，"你负责卖萌，让魏总别太紧张。"

小W"咪呜"一声，突然挣扎着往魏予微方向扑。姜禾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不安分的小毛球，抬头正对上魏予微转瞬即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