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男镜片后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对眼前这位新人的评估刷新——能在必死的诡异考验下挣脱,san值绝对不低;受伤后没有惊慌乱跑,冷静出来寻找线索或同伴,说明有脑子且不独。
san值高又不独,绝佳新人!
再加上共读会里流传着“有新人存在的故事会降低死亡率”的潜规则,他心头那块沉甸甸的“死亡阴影”顿时消散大半,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一股“好兄弟!好拍档!”的激赏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猛地涌上心头,差点就要像在乐队里那样勾住对方的肩膀欢呼。
好在最后关头他刹住了车——男女有别!而且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太过热情不显得可疑就要交待原因了,新人要不愣头青要不自命不凡,先不告诉。
“咳,我ID叫‘为什么’,”他轻咳一声,,强行压下几乎要溢出来的雀跃,努力板起脸,试图摆出可靠前辈的沉稳姿态,“这是我第三个故事了。”
他边说边抬起手腕,那里似乎空无一物,但他做了个翻腕的动作,一面半透明的、类似游戏界面的光屏凭空展开,悬浮在空气中。
“等你过了这第一个故事,也会有这个信息屏。”他热情地介绍着,将屏幕转向路几桉。
只见屏幕上整齐排列着一串ID:
长尾青(字体为灰色)
敢问路在何方
鹤一
泡芙口袋
为什么
无心插柳柳橙汁(字体为灰色)
“哪个是你?”为什么期待地看向她。
路几桉乖巧地指了指自己的ID。果然,不出所料,为什么眉开眼笑,迫不及待地指着其他ID介绍:“看,鹤一和那个灰色的‘长尾青’,都是大佬级别的存在!我们这次走大运了,有大佬带队,生存率能飙升不少。”他又指了指“泡芙口袋”,语气亲昵,“这个是我一个社团的,自己人。”
“共读会里可以自由组建社团,”为什么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路几桉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在这种鬼地方,有个知根知底的熟人互相照应,简直是雪中送炭。靓女你第一个故事评分要是漂亮,各大社团肯定抢着要。”
路几桉看着他自从确认自己是新人后就越来越红润、甚至透着点兴奋的脸,没多说什么,先问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怎么这两个是灰色的?”她指了指“长尾青”和“无心插柳柳橙汁”。
“灰色代表还没‘进入故事’,”为什么侃侃而谈,语气轻松,“估计是系统给他们分配的身份还没到出场的时候,在后面环节等着呢。”
说话间,两人已绕到摆席大棚和丧葬一条龙团队的货车夹角处。这里避风,也相对隐蔽,已经有两个人在此等候。
其中一位利落短发的女性穿着与乡村氛围格格不入的时尚风衣,身姿挺拔;另一位则是路几桉之前惊鸿一瞥的白发男,身高目测180不虚,肩宽腿长,神情冷峻,那头白发在昏暗光线下依旧亮得扎眼。
谁穿谁肿的厨师防风雨黑色夹克配上他酷哥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变出个摩托车骑去走秀了。
加上穿着铆钉皮衣的为什么,他们几个都裹得严严实实,显然对这里的寒冷有所准备。
身穿单薄白裙的路几桉,在冬夜刺骨的寒风里默默抱紧了自己。
那短发女性原本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和焦急,在与为什么视线快速交错,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看起来能活不久的路几桉后,神色明显缓和下来,看向路几桉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希望。
路几桉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眼神的变化,但冻得发麻的大脑让她懒得深究。她默默扫视在场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白发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酷哥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了个混合着探究与无语的微妙表情。
为什么和泡芙口袋都注意到了新人这个奇怪的反应,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茫然与不解。
而角落里的鹤一,支楞着的白色短发衬得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具攻击性,偏偏生了一双霁青色的眼眸,像是雨雪初晴时的清冽天空,既有冰的凛冽,又有水的灵动。
自始至终,他都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隐在浓郁的黑暗里,无声无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路几桉盯着他,心头莫名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家伙,不会是系统的实体化吧?
最烦装逼的人……
作为在场唯一的另一位女性,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点刻意放缓的柔和,怕吓到新人:“我叫泡芙口袋,”她指了指为什么,“我们是一个乐队的,演出路上……出车祸来的。我在这故事里的身份是吹唱团的歌手,喏,那吉他是我的。”她示意了一下为什么背着的吉他包。
为什么接过话头:“我是死者的侄子。”随即期待地看向路几桉。
路几桉保持着新人该有的谦逊礼貌,微微颔首,轻声细语地回答:“敢问路在何方。期末考试时猝死的。身份是死者姐姐的外孙女。”
基本信息交换完毕,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其中为什么和泡芙口袋带着些许敬畏,投向旁边一直沉默是金的大佬。
鹤一像是被这几道灼热的视线从某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拽了回来,琉璃似的浅淡眼珠极其缓慢地微微转动了一下。
为什么先看了眼路几桉,算是做个介绍铺垫,然后才转向鹤一,语气带着明显的客气甚至恭敬:“鹤老师,”他顿了顿,礼貌询问,“您在这个故事里的身份是?还有……您是怎么……来的?”
泡芙口袋在旁边听得悄悄拧了他胳膊一下,眼神飞刀:语言的艺术呢?问得太直接了!
路几桉的目光则落在鹤一那件醒目的厨师服上,盯着胸口那几个明晃晃的、仿佛自带荧光效果的黄色大字——“一碗香”,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身份标识,简直跟裸奔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被拧得倒吸一口凉气,正想找补两句,却见鹤一那没什么温度的眼珠淡淡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路几桉被冻得苍白、几乎失去血色的脸上。
“厨师。”他开口,声音比他那双冷感十足的眼睛要低沉沙哑一些,言简意赅得令人发指。“猝死。”
同样是猝死,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不带丝毫情绪。
路几桉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厨师好啊!民以食为天!”为什么立刻接过话头,试图活跃气氛,同时不忘向路几桉继续科普,“离开这个鬼故事世界有两种主要方法。除了探索出这里曾经发生过啥事,把关键人物、核心事件、还有那见鬼的主题讲清楚。”
“主题通常都系那种典型的报社文风格,暗黑、致郁,你懂的。”为什么说到这,递给路几桉一个心有余悸的颤抖眼神,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她身上那些尚未处理的伤口。
路几桉:……我谢谢你的提醒。
“故事里的第一个死亡威胁,如果没有新人,就会随机分配;如果有新人,通常‘优先’给新人。”为什么话说得委婉,直接砍半了,怕吓到这位已经成功度过第一道鬼门关的新人,“死亡率不高,40%吧。只要能挺过去,后面就会相对好过一点!”
“成功离开故事后,系统——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共读会’——会进行结算并发放奖励。第二种方法,就是硬苟,苟到故事规定的时间结束,系统会奖励你一条命,但除此之外,毛都没有。”
路几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为什么和泡芙口袋的表情,当提到“奖励一条命”时,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满足与庆幸。
她心里立刻便有了掂量:满足感阈值这么低,看来这故事里的危险程度和生存压力,绝对非同小可。
“这个故事标题叫《荒村夜葬》,顾名思义,死亡的触发机制八成集中在夜晚,所以我们的探索行动最好放在白天进行。我和泡芙都是今天刚到的,鹤老师比我们早,已经探索了昨天一整个白天。”
泡芙口袋和为什么像说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熟练接口,将目前的情报拼图补充完整。
话都铺垫到这份上了。
“死者叫王乃菊,高中学历。现在是她的二媳妇在一手操办葬礼。她还有一个姐姐,小学学历。两个哥哥,则都是大学学历。”
“按照流程,明天早上出殡,中午吃白席,晚上有吹唱表演。既然今晚上新人没死,按照规律,今晚应该就不会再死人了。”
信息好碎……像一堆杂乱无章的拼图碎片。有用吗?怎么拼?
路几桉心里还在飞快地默记、分析这些碎片信息,冷不防就和鹤一那双霁青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路几桉恍然,是了,故事给新人安排死亡挑战,看似是杀机,实则也是线索提示。
每个人的身份,都关联着独属于他自己的那条故事线索。
并且,在故事早期,想要推进进度,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彼此的信息共享。
“从目前的线索看,主角大概率是死者王乃菊本人。”
她简略地描述了两处伤口的来历——被那个“第一个外婆”冰冷僵硬的手拖拽,以及第二个外婆和二儿媳妇那些语焉不详、指向诡异的“好像”言论,不过,她刻意省略了遗照上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这件事。
“系统很冷漠,把我丢在这荒郊野外的公交车上就不管了。”
并以一句对系统冷酷无情的精准吐槽作为结尾。
这一下瞬间引爆了为什么和泡芙口袋两位“资深者”的强烈共鸣,两人顿时真情实感、愤愤不平地低声骂了几句这个把他们强行拉入恐怖故事、还不管死活的无良系统。这一下引起了为什么和泡芙口袋两位小伙伴的激烈情绪,真情实感骂了几句把他们拉到这鬼故事里的系统。
“算了算了阿芙,往好处想,好歹也是续命了,不然我们早死在车祸现场了。”为什么揉着被捶疼的胳膊,龇牙咧嘴地安慰道。
泡芙口袋余怒未消,又怒捶了为什么一下——把他当作了共读会的替身出气筒,“把我们丢到这种报社文里叫活着吗!简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为什么痛得吸了口凉气,但还是顽强地继续着自己引路人的职责,转向路几桉继续“科普”:“这破系统把我们拉进来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现在流传的这些生存知识,都是以前的前辈用血泪甚至生命总结出来的!故事里的boss基本都是报复社会的杀人狂魔,存活条件特别苛刻!每个阶段死一个人都算少的!”
“相应的,故事也会在每次死人后,或多或少提供一些新的线索。”泡芙口袋一边说着,一边用不赞同的眼神怒视为什么:注意点!别吓到新人了!
【故事的谱写,本就是用死亡堆砌出来的。】
脑海深处,那个冷酷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路几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我和他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个系统?
【……他们口中的共读会是主系统,我是负责直接与你对接的子系统。本质上,我们属于同一体系。】
为什么和泡芙口袋紧张地看向新人,担心她是否被这残酷的真相吓到——
却见新人微微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笑得像只狡黠的玉面狐狸,颊边那对小小的梨涡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闪闪发光。
路几桉^v^:最烦装x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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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荒村夜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