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摆烂仵作和他的卷王县令仇人 > 第10章 江仵作升职记,帕特万

在看到那成片成片的粉嫩荷花时,江沉舟就知道,自己又在做那个梦了。

他在池子上悬着的松木回廊上走,木板吱嘎作响,像是年久失修。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着掺金线的雪白袍子,脚上是一双软底绣白枕鹤的厚缎靴子。

风吹得荷叶来回摆动,天昏昏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江沉舟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找避雨的地方,未几,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影子从雾气中浮现出来,是个清瘦单薄的少女,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裙,头发也潦草地盘在脑后,用同样的粗布包着。

她脸上模糊得很,只那双眸子天朗水清,一下子就将一身的死气沉沉点亮了,大大方方地看向他,忽而弯成俏皮的月牙。

“见过小公子。我家多蒙小公子帮衬,这些莲子拿来给你尝尝鲜。”

她从身后变出个篓子来,里面的莲子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江沉舟背着手没动。那少女见状,拿了个莲子出来,剥好了递到他面前。

“伸手来,很甜的。”

他将手摊开来,莲子就落入手中,他把莲子放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只听见自己说:“你唬我,根本不甜。”

那少女似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他得了趣,笑了起来,抢过篓子。

“甜,甜得很。好姐姐,别皱着眉了,你笑起来更甜些。”

他把篓子拎得高高的,听见少女的声音娇嗔中带着些恼怒。

“惯会欺负人,莲子不给你吃了。”

他提着篓子转圈,单手剥莲子往嘴里扔,边嚼边道:“给了我的,便是我的,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或许是那圈转得太大太快,他听见池中惊鹤扑扇着翅膀的声音,少女染着胭脂的脸颊随着那扑扇声一同消散了。

荷花池蔓延开来,变成了载满花灯的河流。

他一下子慌乱得不行,四处去找方才的少女,周遭却愈发吵嚷起来,来往的人们都喜气洋洋,像是在庆贺隆重的节日。

他抬起头,面前是京城最高的廊桥,那廊桥的顶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站着那个消失的少女。

她依旧穿着那身粗布衣裙,面对着河流,在人群中茕茕独立。

江沉舟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少女还是好像听到了一般,回过头来。

她曾经明亮的眸子盈满了泪,却没有哭的表情,决绝得很,由上而下地俯视他,如同端详一堆渣滓,一团垃圾。

“你不是说,给了你的,便是你的?”

“不……”

他终于听见自己颤声道。

少女凄然地笑着,转过身来。

她的腹部赫然插着一把,用来采莲蓬的剪刀。

“我恨死你了。”

江沉舟拼命地朝少女跑去,却连她的衣角也没有抓住。

她直直地栽进河流中,打得花灯四散分离。

“不要——”

——

江沉舟听见“哐当”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地上冰凉,他浑身酸软无力,想撑起来却没办到,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又发热了。

他的身体和橘县的冬天八字不合,回回都要病他个十次八次的。

这回倒是快得很,昨天刚退,今天又烧起来了。

他一时没力气,索性自暴自弃地继续趴着,用凉飕飕的地面降温。

屋外的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非常吵。江沉舟拿眼角瞥了瞥,不是自己那间破屋,但也差不多破。

门外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师哥看不出他们使的是谁家功夫?”

“过招太少,看不出。”

“师哥为何不多过几招?”

“……恐生变。”

声音快到门口了,江沉舟不能再像个□□似的趴在地上,他拼命想从地上起来,哒哒的脚步声横插进来,由远及近,来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门口。

梅戴那纯真又高亢的嗓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大人!阿蒲!你们来啦!药刚熬好!”

来不及了!

江沉舟飞快地舞动着四肢,又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骤然停止了动作。

装死还是比较容易的,他很擅长。

“哎呀!”他听见梅戴喊道。

然后是蒲从心那别别扭扭的声音,“怎么掉地上了。”

一双手将他翻了过来,他继续闭着眼睛装睡,那双手很快就托住了他的后脑和屁股,把他抱了起来。

这个姿势实在不太妙,他本能地一抖,就听见脑袋顶上有热气传来。

“醒了?”

“唔……”江沉舟不好再装睡,只得像是被弄醒了一般,慢慢睁开眼睛,“大人?”

翟松怀里很热,他才觉出冷来,又往里面缩了缩。

翟松察觉了他的动作,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又道:“身上这么凉,何时掉下来的?”

这话是对着梅戴说的,有些责怪的意思。梅戴忙道:“我去盛药倒药渣,不过片刻功夫,叔许是刚掉下来的。”

翟松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只把江沉舟放回榻上,给他掖好被子,又伸手进被子里,掏出个已经凉了的汤婆子来,递给梅戴。

“把药放下,去灌新的热汤。”

“哎。”梅戴照顾江沉舟久了,干活麻利,抱着汤婆子就往外走。

“你等等。”抱着剑的蒲从心忽道,“早上了,没东西吃,你领我去买点。”

他快步走到梅戴身边,并肩走着。梅戴“哦”了一声,道:“你吃萝卜丝饼吗?老李家做的,可香了,还有鲜豆花。”

“随便。”

江沉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走出了院门。

这两个崽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瞪着眼睛发呆,甚至没注意自己被扶了起来,身后塞了两个厚厚的垫子。

“喝药。”翟松端着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拿一双犀利的眸子端详他,看得他都快冒汗了。

“我……我自己来吧。”江沉舟想把爪子从被子里翻出来。

“别动。”

翟松总是惜字如金,偏偏说得每个字都像是灌了邪法,让人不得不遵从。

江沉舟中了邪,喝了第一口,忽地觉得不对味。

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又不是我爹,这会儿又不是在县衙办公,我何必处处听他的。

江沉舟不知从哪来了脾气,一把夺过翟松手里的药碗,使出壮士结拜的气势,一口气咕咚咕咚地把整碗药灌进了肚子,再狠狠放下碗,挑衅似的打了个饱嗝。

“慢点喝。”

敌弱我强,敌退我进,看到翟松口气里有些示弱,江沉舟乘胜追击。

“慢不了。这药苦得要死,一口喝光就难受那一会,一口一口喝你是要折磨死我。”

很好,敌方溃不成军。翟松罕见地□□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沉舟以为他不会再跟自己说话了。

江沉舟好不容易聚集的嚣张气焰瘪了下去,他最怕这种尴尬局面了,翟松本就是半天憋不出个屁的性格,被这么一怼,倒不至于穿小鞋,但也不想再理自己这个病鬼了吧。

他嘴巴里苦得很,咂了咂舌,趔出个笑来,“没事,我喝惯了的。药是梅戴煎的吧,还记得药方,没白疼他。”

翟松看着他,神情复杂,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又把被子拢好,让他只能露出半个脑袋来。

“抱歉。”

翟大人吐出两个字,又没了动静,江沉舟脑子榨干了也没想明白他在抱歉什么。

他缩在柔软的锦被里,又觉得有些累了,方才壮士喝药实在是有些费力,但他并不想休息。

翟松的外袍不见了,身上隐隐有些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有些难闻。他抿抿嘴,道:“你受伤了?”

翟松道:“没有。”

江沉舟松了口气,又问:“我怎么回来的?云烟寺如何了?凶手找到了吗?”

翟松坐在他身边,道:“莫急,我慢慢跟你说。”

“哦。”江沉舟又往被子里拱了一点,只露出两只眼睛,心道我也不急啊。

翟松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把他的鼻子弄出来喘气,再详细地把昨夜他昏倒后的情形说了一遍。

江沉舟没听到他在云烟寺质问,但也很是吃惊他能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果然这老秃子没憋好屁。”听完慧能是如何杀死王淼淼后,江沉舟像是要咬被子似的磨磨牙,“他人呢,带回衙门了吧?”

翟松顿了一下,道:“他死了。”

“啊?”江沉舟一愣,“畏罪自尽了?”

翟松摇摇头,道:“押送他回来的路上,被流矢射死了。”

“流矢?”江沉舟惊得瞪圆了眼睛,“闹山匪了?”

翟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他才觉出自己在发抖。翟松把炭火盆挪近了些,道:“是杀手,只为灭口。当时你们都在车上,你快从车上滑下去,从心去拉你,一时疏忽,慧能被射死了。他们射死慧能后就收了手,从心要保护你们,没办法去追。”

江沉舟听出不对来,道:“你没有一起回来?”

翟松点头道:“他们在云烟寺也豢养了杀手。我察觉此事不简单,就留下查找线索,不料他们竟放火烧寺,我只得先退了出来。”

江沉舟眉头又皱了起来,翟松道:“不必担心,我有些功夫在身上,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担心个鬼!江沉舟暗骂,又道:“那……你有在寺里找到什么吗?”

“你看看。”

翟松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那一小盒茶叶和白玉兔子茶宠。他递到江沉舟眼前,江沉舟从被子里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那盒茶,拿了一点嗅嗅,道:“蒙顶石花羊脂玉,这不是有钱就能得的物事,但也看不出是什么私物。还有别的吗?”

翟松道:“只来得及拿出这些。”

江沉舟叹了口气,道:“咱们在云烟寺时慧能那秃子就毫不遮掩靠送子观音敛财,有恃无恐。事发后他背后之人即刻放火烧寺,又杀他灭口,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来个死无对证。他们出手如此迅速果断,是不会轻易被捉住马脚的。再说云烟寺接待的那些若都是达官贵人,他们得知出事只会藏得更深,往后也只会更不好查。”

他拧着眉头说了一堆,抬头看见翟松又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瞳孔深得像是要吃人似的,忙讪笑道:“我乱说的,翟大人您英明神武,定是能抽丝剥茧,拨云见月,把那些作恶之人一个个揪出来。”

他说着,又担忧起来,咬了咬嘴唇,“只是,对方如此行事,大人要多加小心。若是……”

他下定了决心似的放声道:“若是需要小的勘验尸体,或是什么别的事,只管差遣便是。力所能及,必竭力为之。”

翟松仍注视着他,他不由地反思方才的那番话是不是太越界了,便想要开口找补回来。不想翟松抢在他前面张了嘴。

“沉舟兄。”

“啊?”

江沉舟像是被当头棒喝,呆住了。

这一天,从“你明日不必来了”,到“江仵作”,到“江先生”,再到这会的突然一句“沉舟兄”,江沉舟经历了从泥里拔到天际的全过程,不免在诚惶诚恐中有些飘飘然了。

重逢不过一天时间,甚至根本没认出来,至于用这么熟稔又崇敬的称呼吗。

他还没回过劲来,听见翟松接着道:“沉舟兄高义,我深以为敬,想请沉舟兄做我的师爷。”

江沉舟头脑发热,愈发烧得厉害了。

翟凌霜你到底想干嘛!

他在胸中嘶吼,面上却维持着尽量的淡定,“倒也不至于,大人,小的并非想谋职高就,再说了,橘县梅县确实也只有我一个仵作。”

翟松道:“沉舟兄可继续行仵作之职,不过只是仵作的话,可是不便知晓太多的。虽然我并未在云烟寺找到什么有用的物事,但慧能身上有。”

干你娘的翟凌霜,在这等着我呢!

又干仵作又给你当师爷,你不如直接累死我!

自己放的什么屁,非要揽这个事出这个头,不如一头撞死省事。

江沉舟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发作,只能又缩回被子里,道:“那你得发我两份月钱,仵作的,师爷的。”

他看见翟松弯了弯嘴角,当场五雷轰顶。

昨夜在马上听见翟松笑,他还能欺骗自己那是幻觉,毕竟人是背对着的没看见,可这是怎么回事。

翟大人为官十载变得如此爱笑了吗?

“好。”翟松轻笑道,“你看看这个,在慧能袈裟里找到的。他临走时特意穿上,我便觉蹊跷,细查一下果然在衣角发现了夹层。”

他拿出一块布条给江沉舟看,江沉舟又从被子里浮出来一些,歪着头查看。

“独眼蛇,彩衣猴,虎头狸,雪尾狐,刀疤熊,金翅鹏,银铃貂……这都什么——”

江沉舟忽然停住了。

那一排奇怪的奇珍异兽名的最后一个名字,如此熟悉。

“亭中鹤。”

他还是念了出来。

翟松问:“你识得?”

自然识得。江沉舟暗叹。

那是他曾经无聊写话本时用的假名,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大概没人记得了。

大概只是凑巧。

他笑道:“不识得,只是这名字和别的有点不太一样。”

翟松道:“何以见得?”

江沉舟道:“你看,其他名字前两个字要么是身上的特征,要么是身上的装饰,只这最后一个,亭中鹤,前两个字说的是地方。这个人,说不定很特别。”

翟松道:“你又知这些是指人了?”

江沉舟道:“不知道,说不定呢。那老秃驴总不能无聊到真带一堆动物名在身上保命吧。”

“说得有理。”翟松诚恳地夸奖。

江沉舟好容易才把嘴角的上扬按下去,道:“大人之后有如何打算?”

翟松道:“沉舟兄不必如此客气,私下里可以你我相称。”

江沉舟咳了一声,没回话,脸烧得更红了。

翟松也不揭他,道:“目前看来,赵宗福牵扯其中的可能性很大,我已传信请赶来橘县途中的薛捕头去他老家追查了。”

赵宗福就是那位前任县令赵大人。

薛捕头?江沉舟没听说过,又听翟松解释道:“我有些得用之人,这几日会陆续到橘县,薛钦元薛捕头是其中之一,东都名捕,尤擅追踪。还有几个,等到了再跟你介绍。”

江沉舟想,这都和自己说,是彻底没当外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让这位新上任的翟大人如此青眼有加。

他只得回道:“衙内旧卷宗,可以去问崔老。他耳背是老毛病了,人是很勤恳的。赵大人从前不理的各类事物,他都有好好记录。”

翟松道:“沉舟兄知道得挺多。”

江沉舟撇了撇嘴道:“碰巧看到而已。”

“好。”翟松鹰眸里泛着如水的光,“此事急不得,你还在发热,再睡会吧。”

江沉舟真累了,一松懈下来就觉得愈发昏沉,合了眼,没一会就呼吸沉重,入了梦乡。

梅戴和蒲从心一人端着放豆花萝卜丝饼的托盘,一人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回来时,看见他们的翟大人从屋子里走出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梅戴闭了嘴,翟松从他怀里拿过汤婆子,道:“你们先去二堂吃,我一会儿过去。”

话罢就又进屋把门一关,剩梅戴和蒲从心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梅戴小声道:“翟大人对江叔这么好,不会是……”

蒲从心毛都炸了,叫道:“才不是!”

梅戴的后半句在他的声音缝隙里流泻出来。

“……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舟:你究竟在我昏古七的时候做了什么!

松:没什么,以及,我想请你做我的师爷兼老婆。

舟:???Are U OK?

蒲:我就说他是个死断袖!

梅:可这话不是大人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江仵作升职记,帕特万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