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玄冥教地牢深处,腐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清真恒大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十指尽断,胸前旧伤未愈又添新痕。苦无峰踏着血水走近,手中铁烙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烙面上「玄冥」二字泛着妖异的紫光。
「还是我赢了。」苦无峰指尖捏住恒大染血的下颌,指甲几乎掐进皮肉,「你知道吗?云浓第一胎临盆那日,喊的不是我的名字,是你——」他忽而狞笑,这铁烙猛地按在恒大心口,皮肉焦糊声中,地牢回荡着他的惨叫
恒大垂着头,血珠从额角滴入眼窝,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混着血沫,在苍白面容上裂成狰狞的疤:「心若不在,你留得住人么?当年若不是你在天香阁截住她——」
「啪!」苦无峰反手甩出血掌印,铁烙「当啷」坠地。他腰间血蝶蛊囊剧烈震动,显然怒意已极:「她为何生下二胎后才郁郁而终,你该问你的好夫人!」
恒大浑身猛地一颤。苦无峰拾起刑架上的牛皮带,皮带头刻着魏玉兰送他的「永结同心」纹:「魏玉兰早把《清真秘本》抄本给了我,当年你去赎云浓,也是她假传口信——」皮带抽在脊梁上,溅起血花,「那封「不愿共侍一夫」的信,笔迹是她仿的,云浓至死都在等你!」
「不可能……」恒大喉间涌出血沫,却想起那年魏玉兰递信时,指尖不自然的颤抖。信上字迹虽像云浓,落款却多了颗朱砂痣,——这正是云浓怀孕时才有的习惯,而魏玉兰竟不知。
苦无峰擦着皮带上的血,从袖中抖出半片碎玉銮:「知道这是什么吗?云浓咽气前攥在手里的,刻着「浓茵」二字——」他忽然贴近恒大耳边,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你猜,她是想藏什么?还是想让谁「隐」?!」
恒大瞳孔骤缩。哭喊道:我竟全然忘记了……原来当时他太过悲伤——碎玉銮是云浓的陪嫁,他曾见她用银簪在背面刻过字,却从未看清内容。此刻地牢深处传来虫鸣,竟与清真教密库里「双生蛊」的引蛊声隐约相合。
苦无峰攥住他染血的下颌,却见那双被血渍糊住的眼忽然睁开,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冷得像天山巅的雪。恒大染血的唇角缓缓勾起,血水顺着下巴坠入锁骨,在淤青的肌肤上蜿蜒成刺目的花。他偏头躲过铁烙的热气,喉间溢出的笑声混着血沫,竟带着三分世家子弟特有的清冽
苦无峰怒极甩袖而去时,靴底碾毙一只血蝶幼虫。恒大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碎玉銮坠,忽然想起灭门之役前夜,魏玉兰替他整理衣襟时,领口竟黏着一点血蝶鳞粉——那幽蓝光泽裹着独属玄冥教的阴诡气息,分明是该教「影卫」特制的追踪标记。
片刻后「自语道:魏玉兰……你究竟要拿我的骨血换什么?」他舔着嘴角的血,目光落在墙上斑驳的水痕处,刑架下的石缝里,半截银锁泛着冷光,锁面上「世世平安」四字被磨得发亮,露出底下细如发丝的「契」字密文。
碎裂殿内小郡主在和那些婢女们玩捉迷藏
这次是小郡主在找她们了,她眼睛被蒙住了一条丝带,
「郡主快来呀!奴婢在这儿呢!」
碎月殿内烛影摇曳,十二盏血樱花灯悬在梁上,将侍女们的影子投在琉璃砖上,晃成扭曲的蝶形。茵茵蒙着双眼转圈圈,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裙角扫过地上拼接的「浓」字月光。忽然,此起彼伏的笑声像被掐断的琴弦般戛然而止,殿内只剩她们急促的呼吸声。
「你们……」她气鼓鼓地跺脚,指尖在空气中乱抓,忽然触到一片冰凉的锦缎——这衣料触感华贵,却比侍女们的粗布多出几分刺骨的冷。茵茵心跳漏了半拍,摘下眼带,只见苦无峰负手立在身后,玄色衣袍上的血蝶纹在烛火下泛着紫光,身后侍女们早已低头跪倒,脊背绷得像待宰的羔羊。
「父、父亲!」她瞳孔骤缩,指尖攥紧了腰间的蜜渍棠果荷包。苦无峰今日竟未戴帷帽,露出额角狰狞的蛊虫咬痕——那是当年为追云浓,被清真教「隐翅虫」所伤的旧疤。
「茵茵好想您,都三个月没见了……」她强笑着往前蹭,发间樱花落在苦无峰袖口,却见他眼神一寒,如鹰隼盯着猎物。下人们早已退得干干净净,鎏金膳桌上摆着清蒸血蚕、蛊虫炖盅,蒸腾的热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是「忘忧蛊」的香气。
苦无峰忽然抬手,她下意识缩颈,却见他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碎发。正当茵茵松了口气,颈间突然传来铁钳般的力道——苦无峰的拇指死死压在她喉结处,那里正戴着云浓留下的碎玉銮吊坠。
「父……」她的呼救化作呜咽,双脚离地乱蹬,腰间荷包掉在地上,露出内衬里云浓用金线绣的「归隐」二字。苦无峰盯着那字迹,眼底翻涌着暴怒与恐惧,直到她眼白翻出,才像扔破布般将她甩在地上。
茵茵蜷缩在青砖上,喉咙火辣辣地疼,咸腥的血味在舌尖蔓延。她看见苦无峰袖口沾着的血蝶鳞粉,忽然想起方才摸到时的触感——和小时候母亲抱她时,衣领上的香粉截然不同。殿顶传来瓦片轻响,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衣剪影闪过,腰间挂着的正是清真教的「星轨玉佩」。
「记住。」苦无峰用膳刀挑起一块蛊虫糕,递到她唇边,刀刃上倒映着她红肿的脸,「明日起,你该学些新本事了。」茵茵浑身发抖,却不得不张开嘴,任由带着铁锈味的糕点滑入喉咙。窗外血樱花被夜风吹落,恰好盖住她方才抓破的掌心——那里渗出的血珠,竟在砖缝里晕开一朵极小的「隐」字。
苦无峰拂袖跨出殿门,鎏金靴底碾碎了阶前最后一片血樱花。郡主跪在青砖上,膝盖硌得生疼,却不敢抬头。直到那道玄色身影在月洞门处顿住,她才猛地抬头,喉间还残留着被掐后的钝痛。
「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弟弟。」苦无峰背对着她,声音忽然柔和得可怕,「劝劝他……莫要学那些不该学的。」
郡主浑身一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说的「弟弟」,是在血夜殿的少年,那个总隔着窗对她笑的孩子,眉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点血痕迹。那抹血色自幼便在,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上,苦无峰曾说这是「不祥之兆」,和他们的母亲一样却又禁止她用胭脂盖住。「是、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漏出细碎的颤音。
苦无峰转身时,她慌忙叩首,前额贴地时闻到了砖缝里的血腥味——那是上个月她刻「浓」字时渗的血。「父亲慢走……」她强撑着起身,裙摆扫过满地樱瓣,却被御前侍卫横刀拦下。
「郡主留步。」侍卫甲胄上的血蝶纹泛着冷光,像极了苦无峰掐她时的眼神。她僵在原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才敢抬手摸向脖子——那里已经肿起指节状的青痕,正挨着云浓留下的碎玉銮。
殿门「吱呀」合拢的瞬间,侍女们像被惊醒的雀儿般涌进来。「郡主,苦主已走远了,咱们接着玩捉迷藏好不好?」为首的绿袖侍女晃着手中绢帕,全然没注意到郡主攥着银簪的指尖在滴血。
琉璃砖上,月光拼出的「浓」字被踩得支离破碎。郡主盯着侍女腰间的「忘忧蛊」香囊,忽然笑了。那笑容甜得发苦,眼尾却淬了冰:「你既这么喜欢玩……」她抬手拨弄鬓边银铃,铃内云浓的发丝簌簌落下,「就去蚀骨殿陪那些虫儿玩吧。」
侍女的笑声戛然而止。当侍卫拖走她的尖叫时,郡主已经坐在妆台前,银簪狠狠扎进镜中苦无峰的倒影。镜面裂开的刹那,她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像极了碎月殿外的血樱花藤。
「忍」字第三笔刻到一半时,簪尖刺破了虎口。鲜血滴在「刃」字旁,晕开小小的「心」形。她盯着砖缝里渐渐干涸的血痕,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红衣人——他留在她窗台的玉佩上,也刻着这样的「忍」字,只不过……刃字边多了朵樱花。
殿外夜风骤起,血樱花扑在窗纸上,像无数双叩门的手。郡主握紧了碎玉銮,指腹摩挲着内侧模糊的刻痕。当侍女们战战兢兢捧来药汤时,她正对着月光微笑,脖子上的青痕被胭脂盖成了樱花形状——那是苦无峰最喜欢的颜色。
「把新炼的血蝶蛊送去赤血殿。」她吹凉药汤,看着浮在面上的忘忧花瓣,「就说……姐姐盼着弟弟学会听话。」“不要老是因为母亲的事情烦恼会见到的,等我们登上起君殿,母亲就会在那等着我们”
快去,可别让少宗主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