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管了季岁聿几天,早上盯,晚上盯。
邓闻楚找了一圈回来那日,便看到云暮百无聊赖站在一旁,而中间的季岁聿正和五只金丹巅峰的魔兽缠斗。
他脚步定了下,惊奇发现季岁聿竟隐隐占了上风。
他剑法着实玄妙,配合脚下略飘逸的步子,在消耗大量灵力的加持下,可以瞬息一剑斩进魔兽皮肉,腥味的血未溅到脸上,那道白衣的身影便已到了另一只魔兽身后。
邓闻楚思考了下,没有云暮的监督,季岁聿平均一天杀三只魔兽。
在云暮监督下,他等了一炷香,五只魔兽均败下阵来,独立其中的季岁聿衣服上甚至不沾血迹。
……
邓闻楚想,是一个人吗?
云暮在季岁聿杀掉五只魔兽后走近看了下他的灵力,确认被榨干了,才点点头,点了柱香让季岁聿恢复灵力。
他看了眼邓闻楚,没有对他几天的消失又出现提出什么看法,点头示意后便走远。
邓闻楚几步凑到季岁聿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便见季岁聿找了个正确的角度自由落体,正好成了打坐的姿势。
季岁聿抬头和邓闻楚打招呼,笑着:“邓兄。”
邓闻楚能探出季岁聿体内灵力几乎耗尽,他道:“你哥哥还真狠。不过也真的会训,你居然能以金丹巅峰之修为对战五个金丹巅峰的魔兽了。”
季岁聿仰头一会儿,觉得累,便平视面前染上鲜血的白色小花。
他有些哀怨的语气:“邓兄,我哥该狠的时候特别狠,打不过我只能躺地上了。”
邓闻楚道:“他怎么会让你死?”
季岁聿沉思:“死应该不会,半死不活肯定会有。”
他顿了下,道:“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一直失望。”
邓闻楚听着这番兄弟情深的话,不予评价,他转移话题:“你这些日子修为为何停滞不前?不应该啊。”
季岁聿挠了挠头:“我修炼出了问题,修为不能寸进,所以哥哥带我进来碰碰机会看能不能得到机遇,让我继续修炼。”
邓闻楚疑惑道:“可你这些日子杀魔兽不也没得到成果吗?怎么越杀越起劲了。”
季岁聿看着白色小花,用刚恢复的灵力对它施了个清洁术:“哥哥说,他负责想解决办法,我负责继续走这条死路。”
邓闻楚忽的知道为何季岁聿表现得那么听哥哥的话,偏又偷懒不肯修炼了。
原来是一条死路,任何努力都在原地踏步吗?
季岁聿目光落在燃着的香上,顿了下,低声道:“可哥哥,明明没有在帮我想办法,至少非全心全意。”
所以他才会消极。
邓闻楚没听清,看向他时。
季岁聿抬手将燃着的香熄灭,笑着看了他一眼:“邓兄,我要打坐恢复灵气了。”
邓闻楚被他光明正大的操作弄笑了。
看他等灵气基本恢复好才慢悠悠把香点上,而不远处的云暮未投来一个眼神。
季岁聿在香燃尽的时候站起来,而云暮也若有所觉地走近。
邓闻楚思考了下他离开后季岁聿的巨大进步,修为原地踏步,实战指数上升。
他几步走开,给二人留出训练空间。
魔兽加到了六头。
云暮拿出的引兽香的量精确到一定程度,要几头来几头。
季岁聿应对六头着实难受,保持衣衫整洁本是云暮的要求,但六头魔兽带来的威胁让季岁聿没有消耗大量灵力维持身法的资本,于是只能任白衣染血。
邓闻楚看着云暮不为所动的眼神,带着点好奇地想,炼气期的云暮,能分辨出季岁聿白衣上染的是兽血还是自己的血吗?
不过云暮有那么多灵器,想来应该是能的吧。
邓闻楚思绪纷飞,对季岁聿云暮的探究压过寻妹妹彷徨与无望的复杂情感。
他有意识借季岁聿的事儿转移注意力,可突然感应到前方熟悉的灵力波动,大脑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就先一步朝着那个地方飞去。
衣袂翻飞,灵力的光在这个被高大的树环绕的空地上,照亮上面的一小片天。
最后一头金丹魔兽略有不甘地低吼一声,缓缓倒下,身下的血液汇成河,流过焦黑的土地,流进掩映的森林,而缓缓消失。
季岁聿脱力了,他想直接向后倒下,也不嫌地上脏污。
可看到身后那朵摇摇摆摆的花时,他还是勉力撑着手中剑,单膝跪在地上。
云暮在他倒下时就走近,看他满身脏污,和自身洁癖斗争好久,还是看不过去,弯腰伸手把季岁聿扶起。
他想在季岁聿身上找个干净点的位置着力,就搂上他的腰,可怎知季岁聿在他靠近一瞬间直接倒向他,身上的血沾了云暮一身。
云暮腾了一只手去抹季岁聿发丝沾到他脸上的血迹,没抹掉,反而晕开。
季岁聿恰好抬头看他。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是冷白的,却被鲜血附丽多了分生动。
云暮半抱半拖把季岁聿运到河边。
期间季岁聿的脚被硌了几次,偏又没力气动弹,小小抗议到:“哥哥,能不能往上抱点,你像拖垃圾一样嫌弃我。”
云暮冷嗤一声,把他扔进河里,水花溅了自己一身也没有皱眉。
下流的河水沾上丝丝缕缕的红,季岁聿咳了几声,撑着身体坐起来,水漫过他的腰际,衣服湿湿地贴在身上。
白衣上斑驳明艳的红渐褪,却隐隐现出另一抹艳色。
无人欣赏。
云暮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衣服,抬手施了个清洁术。
——
“前面好浓的魔兽气味。”
一个衣着华丽,满是防御法器的青年道。他一袭红衣,眉眼精致,带着张扬,上挑的眉代表着惊奇。
一旁的白衣少年身体较瘦弱,沉吟半晌道:“再往前走就是平明山深处了,里面魔兽众多。
“不过这么浓烈的气味,应该是发情了吧。”
他振振有词,为揣测找理由:”毕竟魔兽只有在发情期才会释放过多气味来吸引配偶。”
红衣青年一拍手,笑道:“那可太好了。反季节发情的魔兽一般会比平常弱一些,季铭,我们去把它杀了给沈越师兄看吧,证明我们两个实力也不差!师兄不让我们单独深入真的是小看我们了。”
季铭略犹豫,他道:“师兄,我是丹修,修为才筑基,没有什么战斗力,师兄是金丹初期,在平明山深处可能会出意外吧。”
红衣青年,即柳听与有些不服地看了眼季铭,他道:“可我想证明我不比师兄弱,师兄每次出门都把我当弱者一样护着,可我觉得我不弱啊。”
季铭手指微动,看着红衣青年姣好的面容,知道红衣青年不服气师兄把他当弱者照顾,他能理解柳听的心情,又不免想,比起柳听,他才是真正的弱者,可师兄却更照顾柳听。
柳听嫌弃不满的,是季铭渴望不已的。
季铭默了下,在柳听开口催促前温声劝阻:“师弟,师兄去采那株高阶灵草把我们放在这里时就说了让我们不要随意离开,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等师兄回来再去也更稳妥。”
柳听想,他在师兄的保障下才能去战斗,那不变相承认他不如师兄了吗?他不肯等待,只催促道:“师兄还不知何时回呢,我们再等魔兽可能就走远了,或者过了发情期了,到时机会可就没了。”
季铭被说的有些意动,但他还是有理智的,想继续耐心劝导这位骄纵的师兄。
未开口,柳听就拉着他的手,半拖着他往前走:“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我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
季铭知道柳听说保护他也是想证明他不比沈越师兄差,但还是被这句保护打动,被柳听半拉着走了。
二人一心觉得那浓烈的魔兽气味是一只魔兽发情所致,毕竟平明山深处的魔兽都是深居简出,很少结群。
直到被一名修为成迷的男修士拦住。
他们看了眼男修士的俊脸,互相对视,确定自己没得罪过,宗门也没得罪过。
柳听把季铭拉到身后,上前一步朗声问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邓闻楚看着柳听,上上下下,把柳听打量个遍。
柳听不自在地想退,碍于邓闻楚成迷的修为,又自觉邓闻楚的眼里没有过多恶意,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咻。
灵力形成的小型风流掀起柳听的衣摆,和季铭擦身而过。
柳听下意识抬头看向灵力的主人,却发现邓闻楚一只手举起一枚精致的配饰法器,语气温和,又有些诡异,问道:“小友,这法器,你是从哪儿来的啊?”
柳听直觉答不好他的下场应该会和答案一样,此刻他无比后悔不听师兄的话,不听季铭的劝,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犹豫道:“是,宗门长辈送我的。”
邓闻楚重复一遍:“这法器是哪儿来的?”
柳听绞尽脑汁,但他确实不知道长辈是从哪儿找到的,手往后捅了捅季铭。
季铭正要和沈越传音,柳听一捅他,邓闻楚的注意力瞬间到他身上。
季铭传音的手被迫放下。
他想,柳听不愧是柳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带着点绝望地想,师兄偏心他是应该的,毕竟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