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民从服装店离开时,心里却已经飞速盘算起来。
宋老蔫这老狐狸,阴险狡诈,寻常的手段恐怕难以奏效,就算暂时弄走,只要他贼心不死,迟早还是个祸害。必须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他彻底绝了在城里兴风作浪的念头。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虽然有些冒险,但若是操作得当,或许能直接将这癞皮狗送进他该去的地方。他决定将计就计,陪宋老蔫把这出戏唱下去,只不过,剧本得由他来改了。
第二天,赵新民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又提了点熟食和一瓶酒,去了招待所找宋老蔫。他脸上带着几分宿醉未醒的疲惫和郁闷。
“宋伯伯,来来来,今天再陪您喝点。”赵新民把东西往小桌上一放,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宋老蔫正闲得发慌,见“财神爷”又来了,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凑上前关切地问:“新民,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跟伯伯说说,是不是晚晚那丫头又给你气受了?”
赵新民又灌了一口酒,这才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抱怨”起来,声音里带着酒意和不满:“宋伯伯,不瞒您说,我这心里憋屈啊!是,我跟晚晚是合伙做生意,表面上看是挺红火。可这账……唉,有些话我不好明说,但我觉得您不是外人……”
他故意欲言又止,吊足了宋老蔫的胃口。
宋老蔫眼睛一亮,感觉可能抓住了什么把柄,赶紧追问:“咋?晚晚在账目上……有啥问题?她是不是坑你了?你跟伯伯说,伯伯给你做主!”
“坑倒也说不上,”赵新民摆摆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就是……这买卖大头都是她拿着设计、管着店面,我这跑南闯北的,风餐露宿,挣得都是辛苦钱。可这分账……她总是有各种理由,不是说布料涨价了,就是说要添置新机器,留在账上的钱多,分到我手里的……唉,我总觉得我有点吃亏啊!”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生意上确实有投入和成本,但宋晚晚绝非贪心之人,账目一向清晰,两人合作也很公平。但此刻听在心术不正的宋老蔫耳中,却变了味儿。
“有这种事?!”宋老蔫故作愤怒,一拍大腿,“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连合伙人都坑!那你知不知道,她这一个月,大概能落下多少钱?”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赵新民装作醉眼朦胧,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宋老蔫面前晃了晃:“这个数……只多不少。”
“两……两千?”宋老蔫呼吸都急促了,这在他眼里已经是天文数字。
赵新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凑得更近,酒气喷在宋老蔫脸上:“宋伯伯,您太小看这服装买卖了。是……一两万!”
“一……一两万?!”宋老蔫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心脏“咚咚咚”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个月一两万!那一年下来不得十几万?!他这辈子,连一千块钱都没摸过!这得是多大一堆钱啊!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之前所有的算计、对林默的恨意,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金钱数字冲击得七零八落。什么名声,什么出气,在真金白银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强压下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急切地追问:“那……那么多钱?她放哪儿了?存信用社了?” 要是存了信用社,那就难办了。
赵新民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醉醺醺地,摆了摆手:“没……她才不存呢!说取用不方便,就……就放在店里,一个小铁皮保险箱里,不大,抱着就能跑。”
他打了个酒嗝,眼神“迷离”地看着宋老蔫,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精明”和“愤懑”说道:“宋伯伯,我跟您说,我都摸清楚了,那后窗户,她晚上经常忘了锁……妈的,哪天把我惹急了,我……我半夜就去把那箱子抱走!神不知鬼不觉!反正那钱,也有我的一份!”
他说完,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又端起酒杯:“喝,喝酒!宋伯伯,我刚才胡说八道的,您可别往外说……”
宋老蔫哪里还听得进后面的话?巨大的贪念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狂滋生,瞬间就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顾忌。
赵新民又坐了一会儿,便装作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地告辞了。临走前,还“贴心”地又塞给宋老蔫几块钱“烟钱”。
赵新民一走,宋老蔫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招待所的小房间里坐立难安。他越想越觉得,这是老天爷送到他眼前的机会!赵新民那傻小子有贼心没贼胆,酒后吐真言,这发财的路子不就摆在自己面前了吗?只要得手,他立刻远走高飞,回老家也能扬眉吐气,那些赌债算个屁!
第二天下午,宋老蔫就按捺不住,鬼鬼祟祟地溜达到了“霓裳”服装店附近。他假装路过,探头探脑地往店里张望。正好宋晚晚不在,只有小芳在招呼客人。他瞅准机会,溜进店里,假意要看衣服,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店里扫视。
果然!在里间用作办公室兼仓库的小屋里,靠墙放着一个墨绿色的、约莫枕头大小的铁皮盒子,上面挂着一把普通弹子锁!
宋老蔫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直冲头顶。他强作镇定,随便扯了两句,赶紧离开了店铺。
他走后没多久,宋晚晚就从外面回来了。小芳立刻上前,有些紧张地低声告诉她:“晚晚姐,你爹……刚才又来了!在店里转悠了半天,还跑到里屋去了,不知道在看啥。”
宋晚晚闻言,眼神一凛,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芳,今天下班,营收的钱不用单独存了,连同之前预留的货款……都交给我来处理。”
下班后,店员们陆续离开。宋晚晚独自留在店里,她从隐蔽处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沓钞票——那是她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和部分货款,凑足了两万块的整数。厚厚几沓“大团结”被她仔细地放进了那个小铁皮保险箱里。纸币沉甸甸的,几乎将盒子塞满。
小芳临走前,习惯性地要去锁好后窗户,却被宋晚晚叫住了:“小芳,后窗我来锁吧,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
小芳不疑有他,答应着走了。
空荡荡的店里,只剩下宋晚晚一人。她看着那个装着“巨款”的铁皮盒子,又看了看那扇虚掩着的后窗户,深吸了一口气。
赵新民白天已经悄悄跟她通过气,说明了整个计划。她知道,今晚,就是收网的时候。她并没有锁后窗,只是轻轻掩上,然后熄了店里的灯。
窗外,月色朦胧,街道逐渐变得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了后半夜,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突然,后窗户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一声“吱嘎”响动。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窗外翻了进来。借助窗外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正是宋老蔫那干瘦猥琐的身影!
他进了屋,像只鬼祟的老鼠,径直摸向里间那个放着铁皮盒子的角落。看到盒子还在原处,他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他尝试着去搬动盒子,发现并不太重,心中狂喜。更让他惊喜的是,他随手一拨弄,那盒子上的锁扣竟然“咔哒”一声,弹开了!根本没锁!
天助我也!宋老蔫心中狂喜,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钞票时,呼吸都停滞!他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手忙脚乱地将所有钞票一把一把地掏出来,胡乱地塞进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破旧布口袋里,直到盒子空空如也。巨大的财富到手,他兴奋得浑身发热,也顾不得多想为什么锁没锁,钱为什么这么好拿,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揣好装满钱的布口袋,依旧从后窗户爬了出去,双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几道雪亮的手电筒光柱如同利剑般,瞬间从不同方向射来,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
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站住!干什么的?!大半夜翻窗户出来?!”
宋老蔫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和声音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布口袋,像只受惊的兔子,也顾不上分辨方向,扭头就往旁边的黑暗小巷子里疯狂逃窜!
“站住!别跑!” 几声呼喝和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后紧紧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