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两个被抓的男人缩在椅子上,棉帽压得低低的,露出的眼神却透着点贼溜溜的狡黠。
“说!谁指使你们偷孩子的?”民警“啪”地一拍桌子,搪瓷杯在桌上震得跳了跳。
左边的男人哆嗦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声音含糊:“是……是孩子的奶奶让我们干的。”
“孩子奶奶?”民警皱起眉,“哪个孩子的奶奶?”
“就……就是住院那个,叫谭雅丽的,她婆婆!”右边的男人赶紧接话,像是怕落了后,“她跟我们说,生了个丫头片子,家里不想要,让我们帮忙处理掉。”
“处理掉?”民警盯着他们,“她什么时候找的你们?在哪说的?”
“就昨天下午,在医院外面的马路边!”左边的男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说那丫头片子留着也是累赘,让我们夜里趁人睡着了抱走,随便送个远地方就行,别让她儿媳妇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受谭雅丽婆婆所托的细节编得活灵活现,连老太太当时穿什么颜色的棉袄、说话时往哪个方向看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倒像是真有那么回事。
民警心里犯嘀咕,派人去医院找谭雅丽的婆婆,却被告知老太太一早就收拾东西回乡下了,说是“家里猪没人喂”。打电话到村里问,村长说人确实回去了,正蹲在自家门口骂骂咧咧,说“城里的医院不是好地方,坑钱还惹祸”。
再回头审那两个男人,问他们为什么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两人异口同声:“夜里冷啊!怕冻着孩子,也怕自己冻感冒,就多穿了点,围巾是用来挡风的!”
这话听着倒也合理,现在的夜晚确实能冻得人缩成一团。
民警又去查两人的底细,发现是邻县来的无业游民,之前有过小偷小摸的案底,却没犯过拐卖孩子这么大的事。审了大半天,两人一口咬定是受谭雅丽婆婆指使,其他的啥也问不出来,又没找到更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在撒谎。
“真查不出别的?”带队的老民警揉着眉心问。
“查了,没人看到他们和老太太接触,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他们没有联系。”年轻民警递过笔录,“他们一口咬定是老太太指使,还说要是不信,可以去村里问老太太。”
老民警看着笔录,又看了看那两个一脸“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的男人,叹了口气:“没证据,总不能一直扣着。先放了,派人盯着,看他们跟谁接触。”
“就这么放了?”
“不然咋办?”老民警敲了敲桌子,“没实锤,硬审也审不出啥。放了他们,说不定还能钓出背后的人。另外,赶紧给谭雅丽那边说一声,让她多注意,尤其是她婆婆,最好别让老太太再近身。”
两个男人被放走时,还梗着脖子喊:“我们真是受了指使!你们要抓也不应该抓我,得去抓那个老太太!”
消息传到医院,谭雅丽抱着孩子,脸色发白。她知道婆婆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她能狠到这个地步。不管是不是老太太指使的,这两个贼能把谎话编得这么圆,八成是摸准了老太太的性子,想把水搅浑,好让自己脱身。
因为苏林晚和顾淮远帮忙抓住的人,所以两人有了联系。苏林晚坐在床边安慰她:“幸好没有得逞,不然这孩子可受苦了。”说了会话,顾淮远便催促着苏林晚赶紧回去休息,而且谭雅丽也需要消化消化这件事。
离开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侯磊风尘仆仆地闯进来,军绿色的挎包还没放下,就冲到床边:“雅丽!孩子!你们没事吧?”他眼里全是红血丝,显然是一路没合眼。
谭雅丽看见他,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扑进他怀里:“侯磊……”
侯磊摸着妻子的后背,又看了看女儿,听苏林晚把事情一说,气得拳头攥得咯吱响:“我妈她……她真是糊涂!”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雅丽,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从今往后,咱们三个好好过日子,谁也别想欺负你们。”
顾淮远扶着苏林晚回到病房,宁宁还在襁褓里睡得安稳,小嘴巴时不时咂巴一下。她坐在床边,心里却在琢磨,按理说侯磊回来了,对谭雅丽和孩子疼得紧,明摆着是站在媳妇这边的,这婚姻看着稳稳妥妥的,可为什么系统的任务提示迟迟没解决,说明症结还没解开。
“在想啥呢?”顾淮远给她倒了杯温水,“脸都皱成一团了。”
“想谭雅丽那事,”苏林晚接过水杯,指尖贴着杯壁的暖意,“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芳知道孩子被偷后,把孩子抱在怀里问道:“晚晚,刚才听说有人偷孩子,吓得我一激灵。”顾淮远保证道:“放心吧妈,有我再这保护你们,你就放心吧。”
而此时的乡下,谭雅丽的婆婆鬼鬼祟祟来到村头的小卖部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成了没?我跟你们说,那丫头片子……”
电话那头传来含糊的嘟囔,像是在抱怨什么。老太太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声音也尖了:“没成?你们俩废物!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我告诉你们,这事要是黄了,一分钱别想拿到!”
挂了电话,她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眼神阴沉沉的。本来想着让两个小偷把丫头片子抱走,回头跟儿子说孩子“没保住”,再劝雅丽再生个小子,哪想到办砸了。她越想越气,跺了跺脚,往家走的路上,心里又盘算起别的主意。
几天后,苏林晚顺利出院。顾淮远开车把她和宁宁稳稳当当接回了家。顾奶奶早把房间收拾得暖乎乎的,铺着新晒的褥子,窗台上摆着两盆绿植,看着就有生气。
“快上床歇着,”顾奶奶接过宁宁,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月子里可不能受凉,我给你炖了乌鸡汤,这就给你端来。”
苏林晚靠在床头,看着顾淮远笨手笨脚地给孩子换尿布,又看着顾奶奶在厨房边忙前忙后,心里暖暖的。可她总惦记着谭雅丽的事情,想不通到底怎么一回事。
顾奶奶端着鸡汤进来对苏林晚说,“今天去接你回来的时候,旁边病房的男人死死守着她,寸步不离,那眼神凶得很,说是谁敢再打孩子主意,他跟谁拼命。不过她婆婆没露面,听护士说,她男人给村里打电话,把老太太骂了一顿,让她别再来了。”
从顾奶奶这里再一次证实了两人的感情好,苏林晚喝着鸡汤,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侯磊护着媳妇,老太太被骂回去了,这婚姻明明该稳了,任务为啥还没结束?难道那两个小偷的话是真的?老太太真敢铤而走险?还是说……背后还有别的事?
谭雅丽的婆婆从村头小卖部出来,心里的火气直往天灵盖冲。那两个废物不仅没办成事,还让儿子在电话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心思不正” “要害死亲孙女”。她蹲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她那张憋得通红的脸。
“死丫头片子,断了我侯家的根……”她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心里的不甘像野草似的疯长。她太清楚谭雅丽的性子了,看着柔,主意正得很,说只生一个,就绝对不会再生第二个。这要是让她把丫头片子养大,自己岂不是连个带把的孙子都盼不到?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思来想去,揣了两个煮鸡蛋,往村西头的王婆子家走。王婆子是村里的“能人”,年轻时帮人看过月子,也帮着调解过不少婆媳矛盾,鬼主意多着呢。
王婆子正在院里晒萝卜干,见她来了,直起腰笑:“哟,这不是侯家嫂子吗?咋有空过来了?”
谭雅丽的婆婆把鸡蛋往石桌上一放,拉着脸坐下:“妹子,我这心里堵得慌,来跟你说道说道。”
她把偷孩子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想“处理”孙女的心思,只说谭雅丽“生了丫头片子就翻脸,连婆婆都不认了”,又说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胳膊肘往外拐”。
王婆子听着,捻着手里的萝卜干,等她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你呀,就是太实在。跟年轻人硬碰硬,你吃得消?”
“那咋办?”谭雅丽的婆婆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侯家断了后吧?”
“笨啊你!”王婆子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你不会装病吗,看着挺聪明的,这都想不明白?” “装病?”她思索着。
“对啊,”王婆子压低声音,“就说你被气病了,头疼得下不了床,吃不下饭。我就不信你儿子能不管你!他一回来照顾你,谭雅丽能不跟着?到时候你在她面前多哼哼两句,再提提生孙子的事,她还能跟一个病人计较?”
谭雅丽的婆婆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站起来:“对啊!我咋没想到这招!还是妹子你脑子活!”
“这叫以柔克刚,”王婆子得意地笑,“你记住了,别闹,就躺着哼哼,越可怜越好。儿子心一软,啥都听你的。”
谭雅丽的婆婆谢过王婆子,揣着这主意往家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她到家就往炕上一躺,扯过被子蒙住头,让邻居去给侯磊捎信,说自己“被气晕了,怕是熬不过去了”。
消息传到时,谭雅丽也已经出院了,正给孩子喂奶。侯磊接到信,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热水瓶哐当一声放在桌上:“我妈咋了?打电话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病了。”
这时候的侯磊把他妈做出的事抛之脑后,在地上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这到底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呢?可是我妈身体一向很好……”说完,他用求助的目光抛向谭雅丽,“雅丽,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谭雅丽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要不……你回去看看?”侯磊急得直搓手:“可我走了,你和孩子咋办?”
“我没事,”谭雅丽咬了咬唇,“到时候我妈会照看着,再说你在这心里也不安稳。你先回去,要是真病了,就好好照顾,要是……要是有啥别的,你早点回来。”她没把“装病”两个字说出口,可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
侯磊点点头,扒拉了两口饭就往车站跑。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谭雅丽抱着孩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太了解婆婆了,这病来得太巧,怕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孩子在怀里睡得安稳,谭雅丽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没合眼。她知道,这关躲不过去了。
苏林晚在家坐月子,从系统哪里得知侯磊娘“病重”的事,眉头就没松开过。前几天还在还骂骂咧咧的,怎么突然就病得快不行。这老太太是苦肉计啊。苏林晚顿时明白了两人婚姻里的疙瘩,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娘,一边是同甘共苦的媳妇,偏有人总想着让他选那一边。
想明白后,苏林晚觉得这个问题真棘手,很有可能导致任务失败。因为这是最难的一道坎,家庭里不是讲理的地方,谭雅丽和侯磊的感情再好,架不住有人用“孝道”当枷锁,一遍遍地拉扯。要挽救这段婚姻,就得让他们明白,真正的孝顺不是愚孝,真正的日子,得夫妻俩自己说了算。
窗外开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细细碎碎的,落在窗台上,积起薄薄一层。苏林晚抱着宁宁,轻轻哼着刚学的摇篮曲,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