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的日子十分忙碌。
自从电灯铺开了张,令狐祺便跟着梁里木,二人日日卯时来,夜里黑了天才关门走。
早晨起来随意吃两口早膳,就忙不迭到店铺里清点货物,到店里,令狐祺一边往外卖,梁里木一边现场做。
中午一起吃饭。
晚上关了张,还会到街上买点小吃,回到府里,才互相依偎着睡下。
每日,店里的顾客络绎不绝,还有批量要货的。
大家都觉着梁里木卖的电灯又高效、便宜,还实用,虽不知其中原理,却很是热情高涨。
梁里木本怕这忙的不行,担心令狐祺这身子撑不住,可令狐祺却乐在其中,十分喜欢,比他甚至还要勤快,日日一醒就惦记着看账本。
那日,令狐祺还告诉梁里木,说照这么下去,卖上十天就能回本,卖一个月就能赚出四个月的租钱了!
令狐祺极其高兴,虽然他本知道梁里木能把事办好,却不曾想能办得这么好。
算着账本,梁里木一边夸着令狐祺,令狐祺便也觉得自己有成就感。
这样日日都有进账,令狐祺别提多满足了。
只是,他们俩生意做的太好。
好到,开始让人眼红了。
因为人人户户都贪新鲜,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家子里头,都闻声来买他家电灯,结果使人家其他铺子里的油灯和蜡烛卖不出去了。
销量大减。
可不是要让人眼红了吗?
所以那日早晨,两人在铺子门口,就让人给堵上了。
来者许多人,都是左近几家铺子老板联合的,个个凶神恶煞,抱着胳膊,似是要来讨个说法的。
只是见梁里木高壮,气势矮了半截。
又见令狐祺是个坐轮椅的,也不好说话太冲。
还算是一群讲人情味的普通百姓。
“各位是?......”
梁里木立刻将令狐祺护到身后,生怕他受伤。
然而这群老大哥却不太满意。
这什么意思,把他们当成不讲理的匹夫了!?
他们看起来像是会欺负残疾人的样子吗!?
他们也是懂道理的人好不好!
于是,这群人开口便说。
“你这铺子引得我们几家生意都不好,入账越来越少,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一句话说清了诉求,让梁里木挠了挠头。
嗯......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倒是他之前没想到这一层。
虽说,市场本就是公平的,钞票就是选票,但他也不能毫不顾忌同类的死活吧....
那样,就完全是市场机器,而不是人了。
“那.....怎么办才好呢?”
梁里木脑子笨,不太擅长这些职场来往。
他绞尽脑汁,对面的一群人也不忍心让他俩饿死,也跟着一块想。
最终,还是被梁里木藏在身后的令狐祺缓缓开口,所有人才眨着眼睛,醍醐灌顶。
令狐祺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混打、跟那群老狐狸周旋过的皇太子,两眼一睁就是主意,精怪精怪的。
“那何不......合作呢?”
令狐祺这么一说,梁里木的脑袋仿佛被点亮了。
“是啊!”
梁里木非常激动地回头看向令狐祺。
“你们何不加入我们呢?”
“这就叫......加盟!”
梁里木提出了一个新词。
这让大家都愣住了,眨眨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由令狐祺做联合账簿,由梁里木出货,左近几家人用批发价从他们这里拿货,出去放在自己的店里卖。
这样,谁都能赚到钱!
不过,入伙得签文书,梁里木和令狐祺还要分红,大家都欣然同意。
有好生意,还有人罩着,谁不乐意啊!
于是那群上门来要说法的生意人,都带着满足的微笑走了,还深谢了令狐祺和梁里木。
而他俩可忙坏了。
梁里木得没日没夜加大产量,令狐祺则日日夜夜赶着看账,两个人忙的连拥抱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看着白花花流水一样的银子入府,谁不高兴呢?
眼见生意越做越大,梁里木本想招几个伙计来做活,可令狐祺信不过旁人,横竖这账要自己看。
只许梁里木去找几个帮手替他做灯罢了。
梁里木四处找不到聪明人,也怕泄露商机,干脆就让府里这几个人来帮忙,发的钱也不少,这都乐意做。
于是闲来无事时,令狐祺出门一逛,就发现院子里这些小厮女使都聚在一起做电灯,手艺还都挺不错的。
倒尤其是那个小女使,做得格外好.....
叶椿告诉令狐祺,是梁里木手把手教的那个小女使。
令狐祺抿抿唇,心里十分介意,却始终没说出来,只自己悄悄闷着罢了。
可不出意外,令狐祺撑了几天熬夜看账,身子熬不住了。
这一日,晨起,令狐祺便倒在榻上起不来了。
梁里木见状,本想休业几天,在府里陪令狐祺。
可令狐祺说什么都不同意,推着梁里木,让他去开张,说不能耽误了生意。
梁里木见他如此在乎那店,怎么说也有令狐祺的心血,便嘱咐他好好歇息,说自己下午早些回来。
令狐祺一笑,梁里木才放心出了门。
待梁里木走后,令狐祺稍喝了会茶,便顿了顿,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吩咐叶椿,将那跟梁里木来往甚密的小女使叫了进来。
小女使忽得召见,有些心中打鼓,忐忑不安地走进来,跪在了令狐祺榻下。
“给主子请安。”
小女使声音都有些发颤。
令狐祺手里拿着书卷,看着她,也并没有疾言厉色,反倒十分平静。
他瞧着,那蠢侍卫似乎对这小女使有意思,心中自然不悦,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莽然行事,否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既身为主子,何不替她寻一门好亲事呢?
如此.....对谁都好。
“今年几岁了?”
令狐祺问话,她虽有些奇怪,却也得如实回答。
“回主子,17。”
“17......倒是顶好的年纪,家里可给许了亲事吗?”
令狐祺语气很温柔,让小女使一瞬间听了这话误会了,以为令狐祺要纳了自己。
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令狐祺见她吓得那样,便知道家里没许亲,况且她猜出自己要赐婚,恐怕是不想离开梁里木的。
于是令狐祺没说别的,只摆了摆手,让她出去。
随后独自在屋内,默默良久。
如今,他一个男子,又是个废人,究竟有什么,可让梁里木倾心之处呢?
的确......芳龄貌美的小女使,恐怕才更配得上梁里木这个正常人。
心中某处,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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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女使出去后,心里便觉得奇怪。
怎么主子忽然跟她说这个?
不过主子可真温柔。
小女使只知道傻笑。
她也只知道干活。
她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规划,如果主子要替她赐婚,那当然好,如果主子要纳她,那就算了吧。
因为,她心里总隐隐觉得,主子跟梁大哥才是更亲近吧?
她也时常喜欢看他俩在一起呢。
主子若要忽然纳她,她反而觉得别扭害怕呢。
小女使什么都没多想,只顾着手头的活。
主子和梁大哥都对她这么好,她当然要好好做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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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午间那艳阳被云遮盖住,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一股潮湿,雾气蒙蒙。
黄昏的云霞没了,天上紫藤藤的。
没多会儿,一阵雷声噼里啪啦下来,豆大的雨珠子稀里哗啦落,击在地上,如敲锣一般响。
梁里木叹了口气,抬头望。
这样大的雨,可坏了,他今日可没带伞出来,可怎么赶紧回去呢?
令狐祺还在家里等他呢。
梁里木站在店门口,原本,他在发愁。
可看向远处的时候,梁里木忽然愣住了。
他只顿了一瞬间,随后,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不远处的地方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梁里木看见,令狐祺坐在雨中,独自一人,静静地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抱着一把伞,就这么一个人,懵懵地在雨里过来找他。
与路上行人擦肩逆行而过。
只为了他一人。
那一刻,梁里木的心跳得很快,他却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
梁里木冲过去时,全身都淋湿了。
他蹲在令狐祺面前,令狐祺心疼地用手绢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
梁里木更是发愣。
那一刻,两个人都是一句话也没有。
却像是什么都说了。
令狐祺将一切说尽了。
他挨梁里木,越来越近。
而梁里木还傻的很,什么都没意识到。
气氛旖旎变化。
令狐祺的身子逐渐前倾。
那一刻,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雨声,梁里木仿佛走失了自己。
可是,在令狐祺的唇即将接触到梁里木的唇时,他却忽然一下子站起身,离令狐祺十分远。
那一刻,梁里木在紧张,他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而令狐祺,有些失落,却还轻轻笑着。
随后,梁里木紧张的很,他只是快步去把铺子关了,抹了脸上的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带着令狐祺回府了。
路上还告诉令狐祺,以后这样大的雨,不必出来找他。
令狐祺什么都没说,只下定决心要将他握在手里。
令狐祺有的是手段。
而梁里木,将令狐祺放在屋里后,独自到廊下冷静。
今天,他到底在跟令狐祺做什么......
梁里木脑袋都开始发晕了。
难道真像直播间观众说的,他们是夫妻?
梁里木的心很乱。
他本自己就够乱了,没想到,叶椿接下来跟他说的惊天八卦,差点让他直接爆炸。
“诶,你知道吗,后门那个家里在戏园子里管事的小女使,她今天跟我说,主子好像有意思纳她为妾。”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