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内的空气比书房更加冰冷,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温斯顿爵士的尸体已被移走,但地毯上那片暗红的血迹依旧刺目,如同一朵被碾碎的玫瑰,盛开在保险柜冷硬的金属光泽之下。
纳克蹲在血迹边缘,指尖悬停在血泊边缘,没有触碰,只是观察着血液凝固的纹路。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保险柜指示灯幽蓝的光,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如同拆解一台精密的机械。
西里尔则站在金库中央,双手抱臂,指尖轻轻敲击着手肘,姿态优雅却带着一丝不耐。他的高马尾依旧束得一丝不苟,栗色长发垂落肩头,在冷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灰蓝色的眼睛扫视着四周,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每一寸金属、每一道缝隙,找出那个胆敢算计他的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血泊边缘的溅射痕迹不自然。”纳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如果凶手是正面刺入心脏,血迹应该呈扇形喷溅。但这里的血点……”他指向地毯上几处细微的、几乎呈直线的血滴,“更像是被甩上去的。”
西里尔微微挑眉,踱步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片血迹。他身上的冷冽玫瑰香氛与金库内的金属冷气混合,形成一种奇特的、近乎危险的气息。
“所以,我们亲爱的银行家不是被那把漂亮的匕首当场刺死的?”西里尔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慵懒,“而是先被放血,再被摆成这幅‘艺术造型’?”
“冰玫瑰。”纳克突然说道,目光转向金库角落的一个小型保险柜。柜门微微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残留的一小滩水渍,证明曾经有什么东西被放置在那里,而后融化。
西里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冷笑一声:“看来我的‘遗失物品’就是它了。”
纳克走近保险柜,指尖轻触那滩水渍,然后抬起手,在灯光下观察。他的指尖沾着极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粉末。
“不只是冰。”他低声道,“里面掺了东西。”
西里尔眯起眼睛,突然伸手从纳克指尖捻了一点粉末,轻轻摩挲。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如同在鉴定某种珍贵的香料。
“铝粉。”他得出结论,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用来让冰雕在融化前保持更长时间的形态……以及,在特定光线下,折射出更‘璀璨’的效果。”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真贴心啊,还怕我看不清自己的‘杰作’?”
纳克的目光在西里尔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向保险柜内部。他在柜门内侧发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划痕,像是被某种尖锐工具撬开过。
“凶手不是从正门进来的。”纳克低声道,“这个保险柜有独立的通风管道,连接着宅邸的旧供暖系统。足够一个身材瘦削的人爬进来,放置冰玫瑰,再原路离开。”
西里尔轻笑一声:“所以,我们的‘艺术家’不仅擅长杀人,还精通建筑结构?”
“或者,他有内应。”纳克冷静地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已明白对方的推测。温斯顿的宅邸内部人员中,必然有人协助了凶手。
纳克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扫过整个金库。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血迹旁的一个微小物件上——一枚几乎被血浸透的、极小的齿轮,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锐利,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他弯腰拾起它,放在掌心仔细观察。齿轮的齿尖极其精密,显然是某种精密机械的零件,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齿轮中央刻着一朵微型的、盛开的玫瑰。
西里尔的目光落在齿轮上,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看来,”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味,“我们的‘艺术家’不仅想栽赃我……还想致敬我。”
纳克将齿轮收进证物袋,声音低沉而冷静:“或者,他在模仿你。”
西里尔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模仿我?”他重复道,语气危险而轻柔,“那就更该死了。”
纳克没有回应这句近乎宣言的杀意。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金库,最终停留在血迹旁的一块地砖上——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刮痕,像是被某种重物拖拽过。
“尸体被移动过。”他低声道,“温斯顿不是在这里被杀的。”
西里尔挑眉:“哦?那我们的银行家是在哪儿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纳克的目光转向金库角落的一扇小门——那是通往旧供暖系统的检修通道。门锁已经被破坏,门缝里隐约透出一丝冷风。
“那里。”他简短地回答。
西里尔笑了,那笑容冰冷而艳丽,如同淬毒的玫瑰。
“看来,我们的合作要延长了,齿轮先生。”他轻声道,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毕竟,现在不止你想找出真凶……我也很想见见这位胆敢‘模仿’我的‘艺术家’。”
纳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初。
“那就跟上。”他简短地说,率先走向那扇暗门。
西里尔优雅地迈步跟上,高马尾在冷光下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匕首柄,灰蓝色的眼睛里,杀意与兴味交织,如同一朵在冰下暗涌的、带刺的玫瑰。
而纳克的背影挺拔如松,银灰色的发丝在脑后束成一丝不苟的发髻,如同精密齿轮的轴心,沉稳、冷静,不可动摇。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没入金库深处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