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便急促地震动起来。
陈三怡走到窗边接听,脸色随着通话的深入逐渐凝重。
挂断电话,她快步走回安逸桌前,声音压低了,
“安总,刚收到确切消息,《不会游泳的鱼》那边,男主定了秦九声和易筱,基本没跑了。”她语速很快,“至于《全世界最爱你》,本来好好的,结果松果又插了一脚,制片方那边还在犹豫,摇摆不定,没有明确意向。”
安逸坐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又是松果在搅局?这个沈老板为了舒媚算是费尽心思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离十,”陈三怡点头,她最近势头猛,“和平台高层走动频繁,资源抢得很凶。”
安逸微微后仰,靠进椅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鱼》那边已经定了,那我们就集中火力,帮《全世界》的制片人下定决心。”
“还记得吕柯那件事吗?”她目光转向陈三怡。
“当然!”陈三怡眼中精光一闪,“姚枢和曾道那对死对头!”
前年那部大热的耽改剧《毁证》,本是珩世一哥吕柯板上钉钉的资源。
制片人姚枢对吕柯极为满意,几乎到了临签约的最后关头,然而,就在那时,圈内突然传出风声,同档期另一部剧的导演曾道,也在积极接触吕柯!
曾道和姚枢,那可是圈内公开的死敌,当年在片场,两人因创作理念不合,从口角升级到斗殴,甚至闹进了派出所,虽然后来被资方强力压下,但这段梁子结得极深,业内无人不晓。
安逸当时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立刻让陈三怡彻查,结果令人意外,曾道的新剧根本就是为他当时新交往的小男友量身定制的“捧人剧”,完全没有接触过吕柯!
这消息纯粹是被人恶意放出来,目的就是搅黄吕柯的《毁证》!
最终的结局,姚枢这个老狐狸,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曾道,二是演员轧戏,尤其轧他死对头的戏。盛怒之下,他毫不犹豫地弃用了吕柯,转而启用了景歌致华的邱云宇。
而那时吕柯也因为犯了无法原谅不可明说的错误,被安逸彻底处理掉,外界跟风传言,只说是安逸为了保全与姚枢的关系和珩世不被牵连,忍痛将无辜的吕柯雪藏。
而这背后操盘的黑手,正是景歌致华的邱云宇的经纪人Wendy,一次典型的“截胡”操作。
“我明白了!”陈三怡立刻领会了安逸的意图,“我这就去办!”
“等等,”安逸叫住她,思维缜密,“办妥之后,想办法让制片方的决定拖延几天再正式公布。同时...”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想办法把男主也拿到手里,既然这个男生后面还有三部剧,少一部应该也没什么,胡超岳那边加快进度,尽快敲定签约!”
陈三怡立刻接上:“安总的意思是...让胡超岳搭档书林,出演《全世界》的男主?”
安逸点头。
“合约条款盯紧,尤其是艺人休息时间和工作强度的条款,务必清晰明确,不能有模糊地带。书林那边,尽快安排她进入状态。这个项目,不能再有闪失。”
她深知松果不会轻易放手,必须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所有关键布局。
“安总放心!”陈三怡神情肃然,“我马上去办,确保万无一失。”
转身快步离开,陈三怡的步伐带着一种即将投入战斗的锐气。
办公室内恢复安静。
安逸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秋意渐浓。
安逸望着远方,眼神深邃。
丰收的季节要到了。
而那些试图从她这里偷摘果实的人,该尝尝被镰刀割伤的滋味了。
**
白色保时捷在地下车库粗暴地刹停。
梁琪摘下墨镜,脸色铁青,精心描绘的眼线也掩不住眼底的怒火。
“姐姐,我说了多少次,这车太掉价了,换我那辆阿斯顿马丁多好,才配得上你!”驾驶座的小鲜肉唐颂,撒娇缓和着气氛。
“闭嘴!你懂什么?”梁琪烦躁打断,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杭澈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和鹿书林拿到的好资源。
唐颂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姐姐,又在生哪个混蛋的气啊?杭澈?还是那个叫鹿书林的?”
他的手不安分地抚上梁琪的腿。
梁琪此刻毫无旖旎心思,一把拍开他的手。
“我气公司!眼睁睁看着她们抢我资源抢我热度!《全世界最爱你》给了鹿书林那个小混蛋!杭澈的顶奢代言、五大刊封面,公司屁都不放一个!我为公司赚了多少钱?过河拆桥!”
“姐姐,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指望公司?公司那么多艺人,哪顾得上你一个?”唐颂悻悻地收回手,眼珠一转,“要我说,就得靠自己!”
“靠自己?”梁琪斜睨着他。
“对!”唐颂掏出手机晃了晃,刚才的纯良荡然无存,眼神狠厉,“找几家靠谱的营销号,花点钱,带带节奏。杭澈现在不是风光吗?捧得越高,摔得越狠!给她泼点‘脏水’,热度也能变‘黑度’!看她还怎么得意!”
梁琪缠绕发丝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看着唐颂,忽然勾起一抹妩媚又危险的笑容,朝他勾了勾手指。
唐颂立刻像闻到腥味的鲨鱼扑了上来,两人在昏暗的车厢里激烈拥吻,车灯彻底熄灭,只剩下交缠的喘息和酝酿的阴谋。
结束冗长的工作,推开家门,鹿书林正安静地蜷在沙发上看剧本,暖光勾勒着她柔和专注的侧脸。
竟真如约定般乖乖在家等着。
这一幕,让安逸疲惫的神经稍稍松弛,白天在公司目睹她与梁琪争夺资源时,那难得流露出的、带着锋芒的鲜活瞬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小家伙,终于有点脾气,学会亮出一点爪子了。
然而,这份因“反抗”而生的短暂柔软,在浴室氤氲的雾气散尽后,迅速被现实冻结。
鹿书林刚关掉淋浴,水珠顺着光洁紧致的肌肤滚落还来不及擦。
安逸便推门而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从身后环抱住她湿漉漉、微微泛着凉意的身体。
温热的唇落在颈侧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带着熟悉的掠夺意味,一度沉沦的温存后,**潮水攀上高峰,鹿书林却像被烫到般迅速抽离。
她抓起浴袍裹紧自己,拿起吹风机,仰起脖子吹着长发,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安逸望着镜子里闭着眼埋在自己颈窝的女人,沐浴露的甜香混着女孩特有的气息,让她沉醉。
她贪恋地汲取着这份温存,带着情事后的慵懒喑哑开口:“有心事?”
吹风机的轰鸣戛然而止。
“没有。”温热潮湿的发梢扫过安逸的脸颊,鹿书挣开了她的手臂,动作带着明显的抗拒。
安逸看着镜中她迅速别开的侧脸,眸色暗了暗。她没再追问,褪下浴袍,躺进早已放好热水的宽大浴缸,温暖的水流包裹住疲惫的身体,她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松弛。
鹿书林站在冰冷的瓷砖上,透过氤氲的水汽和镜子,看着浴缸里闭目养神的女人。
水汽蒸腾,模糊了轮廓,也模糊了鹿书林眼中的情绪。
一个喜欢淋浴的酣畅淋漓,一个沉溺于泡澡的缓慢侵蚀。
果然,哪哪都不合适。
她机械地涂抹着护肤品,指尖冰凉。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白天热搜的喧嚣,#杭澈疑陷校园暴力风波#、#昔日同学爆料杭澈曾欺凌他人…
那些刺眼的词条,配上模糊的所谓“证据”截图,像毒藤般缠绕着她。
为了替白天在公司吃了瘪的梁琪铺路竟然...
一种强烈到令人作呕的预感攫住了她,这一切背后,都有安逸翻云覆雨的手笔。
厌恶这种操控,厌恶背后的肮脏手段,厌恶这光鲜亮丽的娱乐圈表皮之下,尽是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与构陷。
厌恶感滋养着窒息的藤蔓,继续将她缠绕。
阿姨轻叩房门,告知晚餐已备好。
餐桌上,阿姨热情地将一盘色泽红亮、撒着厚厚一层白芝麻的糖醋小排放到鹿书林面前,眯着眼:“鹿小姐快尝尝,安总特意交代的,说您最喜欢吃多芝麻的糖醋排骨了,让我一定多放芝麻!”
鹿书林的目光落在那道菜上,心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被时刻监控、连口味喜好都被当作“驯养”指令的不适感。
安逸余光望过去,鹿书林从头到尾,没有夹过一块。
餐桌上,松鼠桂鱼和腌笃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个地道上海人对家乡味道的共同偏爱,成了这冰冷僵持气氛里,唯一勉强维持着表面和谐的脆弱纽带。
“什么时候进组?”鹿书林打破沉默,语气急切。
进组,意味着逃离。
安逸夹起一块滑嫩的鱼肉,优雅,淡然:“急什么。最近先接接代言、活动,做几场直播,休息一段时间。”
她刻意忽略了那份想要离开的意图。
“我不需要休息。”鹿书林的目光直直撞上安逸的,平静之下,一丝反抗的锐利清晰可见。
安逸咀嚼的动作顿了一秒,低下头。
“进组的事,等三怡消息。”
这是不容置疑的答案。
鹿书林放下碗筷,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吃饱了。”她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