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破晓——徘徊 第32章 万物决生息

谭温秀丽的脸上划过刻骨恨意。

她闭上眼，如同自暴自弃：“我听别的游魂提起过，神仙大多会搜魂术。先生，让我放下一切说出过往实在做不到，还请您用搜魂术自己看吧。”

青竹没有犹豫。

“此术疼痛难忍，以防你怨气暴动，我会用术法阵压你让你昏睡过去。”

痛算不得什么。

谭温点头，“一切由先生定夺。”

青竹瞥向昊心，命令道：“你来，用引魂咒，去掉第三句，结尾改成制。”

昊心愣住，“为啥让我来？”

看抠搜样，不会又是为了省神力吧。

“收起你的猜测。”青竹说：“你整日除了做饭便无所事事，身为大黄主人，你理应为它做的决定付出几分心力。”

好一个付出心力。

“你不说我还以为它是我主人呢。”昊心阴阳怪气地抬手结印，动作流畅有度：“仰以天地，净以神魂，制！”

一道繁复的咒纹金印钻入谭温眉心。

尚不出两秒，谭温便倒地昏睡过去。

“哇塞。”昊心惊奇地赞叹：“原来引魂咒改动口诀后能有这个效果。它现在不仅能压制住谭温浑身怨气还能减少搜魂时带来的极致痛苦。青竹，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要崇拜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他敢崇拜，青竹都怕接。

“不用你吹捧虚赞，你先抱她去对面沙发躺下，我还有要事，你速度快点。”

昊心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谭温，立马摇头拒绝：“我不去，我有爱人，出门在外必须严格保持男女分寸跟德行。”

“如此说确实不好勉强你。”青竹理解道：“我没有爱人在侧，不需要在意微末小节，你去楼上搬个全身镜下来。”

他将要起身去抱谭温，昊心一把按住他站起来，“这种小事情还是让优秀员工去做吧。她只是一缕魂，尚且谈不上肢体接触，我爱人定不会怪我的。”

青竹哦了声：“那我去楼上抬镜子。”

“欸，也不用。”

昊心按住他肩膀牢牢不放，“我整日无所事事，区区体力活交给我正好。网上的专家们说了，适当做有氧运动对心肺好，老板，你就别跟我抢了呗。”

青竹似笑非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有氧运动我就不跟你抢了，你快去好好锻炼心肺，我时间充足，能等得起。”

“不用太长时间，我很麻溜的。”

昊心所言非虚。

一分钟不到，他已将两件事利落办好坐下，速度快得大黄死活都没追上。

大黄瘫躺在青竹脚边，吐着舌头哈气。

昊心翘起二郎腿，感触道：“哎呀，偶尔锻炼一下确实身心舒畅。老板，感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他假笑道。

“腿放下，抖得我心烦。”

昊心闻言照做，老实放下腿，期待地催促他：“祖宗，你快开始吧，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她恨到难以启齿。”

“八卦。”

青竹弹指，一抹绿色碎星落在谭温眉心之上闪烁，随后，碎星沉入消失。

紧接着，放在二人对面的落地镜忽然发出声音，昊心愕然地看过去，下秒赶紧捂住青竹眼睛，龇牙咧嘴大喊：

“咦，我滴娘，不能看不能看啊……”

眼睛被挡住，耳朵还能听见声音。

青竹对昊心这种明显的无用功行为表示出深深的无语及嫌弃。

他拍掉昊心的手，沉声警告他：“这位成年已婚妖，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别逼我现在把你给丢出去。”

“可是……”

昊心指着落地镜还想说点什么，转头触及青竹那道冷责目光，他心头猝然一颤，弱弱听话，老实将嘴给闭上。

青竹寻溯源本就寻的心累不已，眼下实在没空和昊心斗嘴。

他将目光移到镜面上，对里面展现出的露骨不堪画面，有股鲜少的反胃感难受至极地向上翻滚，抵住他喉咙。

砰——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到了。

医护人员赶到车祸现场，看见两位伤者的情况后皆凝了神色，他们赶紧将人小心翼翼挪到担架上抬上救护车。

——手术进行中。

护士长满身血拿着病危通知书出来问谁是谭温家属的时候，家属钱有良正抱着和他一样脸色苍白的周里里，颤声举起手：“我，我是谭温的家属。”

医院最不缺八卦。

明眼人一看便知。

“赵主任，患者家属说不愿意签字。”

护士长回来了，带来了家属的决定。

“滴………滴……滴…………滴…”

手术室陷入几秒寂静。

心跳监测仪仍在运转。

谭温意识在恍惚与清醒中来回挣扎。

身体的痛堆积到了承受极限。她能听见，能听见监测仪的声音，能听见颅骨被切开的声音，能听见不愿意签字的声音，还能听见医生说话的声音。

“主任，要不然我们先……”

赵主任直接抬手打断：“不要动这种心思。没有家属签字同意，我们眼下只能做出规定范围以内的最大努力。”

医生张了张嘴。

他们纷纷看向躺在手术台上，生命体征随时会消失的女患者。倘若因为擅作主张超出规定范围后出了事，他们谁都承担不起责任。

大家伙集体哑了声。

赵主任放下手术刀，沉声嘱咐道：“护士长，谭温在医院有档案，你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位患者的其他家属。”

护士长垂眸，“全部显示关机状态。”

大家都清楚“其他家属”代表着什么。

“滴——————————————”

时间为生命的终点带来了一条直线。

室外温度27℃，是微风无雨暖阳天。

手术室内，医护们皆放下手里的冰冷术具，阖目朝手术台上的生命弯腰鞠躬。

今天是谭温父母兄嫂跟团出国旅游的一天，亦是父母兄嫂永失至亲之时。

天还是那样暖，只不过照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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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之后便无记忆一说，镜子里，谭温生前的所有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昊心看得紧握双拳，双目通红，气愤道：“青竹，你看见了吗，这个男人要不是故意的，我就当场红烧炖大黄！”

汪！

大黄无声汪了下，夹着尾巴往外跑。

青竹瞅了眼那抹逃跑时的无辜身影。

“我们能看到的只有谭温的记忆，要想知道更多曲折真相，需要走一趟了。”

“哎呦，快气死我了。”昊心来回揉着心口，表情愤愤：“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他造那么大的因，该死啊该死！”

“你给莯离发个信息，先让她查一下这三个人近五年的记录，然后发给我。”

“行，我现在就发。”

昊心掏出手机点点点。

青竹思忖片刻伸出左手，一柄青色竹剑化出，他朝谭温一抛，竹剑悬于谭温眉心上空，散发出凛冽肃杀气息。

“老妖怪，念引魂咒，和刚刚那段差不多，结尾从制改为引。”

对于老妖怪这个称呼，昊心心里虽然无法认同，但也拿青竹没什么法子。

他闻言照做，右手五指快速变化：

“仰以天地，净以神魂，引——”

霎时，翠青竹剑白光大作，谭温在刺眼光芒中一瞬从对面沙发上消失。

“过来。”青竹招手，竹剑收敛光芒咻——地飞至他面前停下，左右摇摆。

“这段时间我把她交给你看着，若是出了岔子，以后就用你劈柴挑粪，懂？”

竹剑颤了颤，委屈极了：“懂。”

“好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竹剑正要往花房飞，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握住剑柄，“小弟弟，你多大啊？”

“248岁。”竹剑挣扎着回。

昊心握着竹剑不放，眼冒绿光：“我滴乖乖，看着普普通通，居然有剑灵。”

“我不普通！”

声音空洞的剑灵不满道：“我兢兢业业陪了主人上万年，一身修为岂是尔等可比。”

“哇塞，那你可太不普通了。”昊心往青竹旁边挪挪屁股，露出讨好笑容：“青竹，你这把竹剑好厉害。你还有多少这样的宝贝啊？扔两个给我玩玩呗。”

真傻假傻？青竹侧眸扫他几眼，竹剑骂他连二百五都不如他都没听出来。

他呵了声：“好啊，把它借给你玩，玩出岔子带着你的狗一起去劈柴挑粪。”

“主人不要！”竹剑奋力挣扎，“放开！”

昊心握紧它，迅速起身往门外走：“放心放心，我是正经人，稀罕两天就把它还给你。”他语气间充满了变态地兴奋。

“你要带它去做什么？”

“我去院子里耍两下。”

青竹当即反对：“不行，谭温魂身还在剑里面，受不了你发间接性神经病。”

对哦，一兴奋，差点忘了还有这茬。

昊心眨眨眼：“行吧。”

他眼神不舍地放开在手中疯狂挣扎的竹剑：“那等这单结束了我再去耍。”

竹剑方一脱手，飞快往花房中逃窜。

“老妖怪，尔等休想沾染吾等分毫！”

“嘿，老妖怪这个称呼该你叫的吗？”

昊心撸起袖子，“我今天非沾染你！”

青竹无声叹气。

他站起来，朝趴在玄关处装死的大黄打了个响指，“吃夜宵了。”

大黄一骨碌爬起来，摇着尾巴去厨房门口咬自己的碗，然后转头跑到饭桌旁乖乖坐下放下碗，大眼睛滴溜溜望着青竹，尾巴在身后摇成了螺旋桨。

青竹抬步往饭厅走。

“老妖怪，饭菜上桌，速度。”他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响：“过慢则死。”

准备去花房收拾剑灵的昊心一个急转弯，笑靥灿烂如花：“好的呢，小的这就来哦，主人稍等，人家马上来呢~”

青竹拉凳子的手一顿。

忍着反胃：“找抽奉陪，找死直说。”

抵在花房门上的竹剑大声支持：“主人加油，打死他我替你埋，打不死我替你补，主人万岁，主人威武——！！”

打工人有没有人权可言了，“不行，这家没法呆了，我今天要炖狗炖藤蔓，谁都别拦我！”

昊心忿忿发出抗议，气势汹汹地去厨房磨刀霍霍，小藤蔓急忙窜出袖子，和大黄一个绕在青竹手腕上，一个躺脚边。

青竹生无可恋，这家的确没法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