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超的会议日程很满,荆塬只能约到晚饭的饭点时间;杨光一下午都不在工位,荆塬给他的留言始终是未读未回的状态;金刚更是早已下班不见了人影,他对这种交流已知信息的会从来不感兴趣。荆塬一个人带着电脑准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工作了大半天,荆塬随身拎着的超大号水壶也只剩了不到1/10的存量,这意味着她今天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的额头上脸颊浅浅的渗出一层油光,头顶的一绺头发也塌塌地贴着额头。当看到景超已经在会议室的小圆桌旁等候 ,她还是礼貌地冲景超微笑打了招呼并坐到景超的斜对面;
“你好,我是荆塬!”
景超面前电脑的消息框一直不停地闪烁,同时开着的多个浏览器窗口和几个数据表格密密麻麻重叠在一起,看到荆塬过来,他礼貌地抬起头示意:
“荆塬,感谢你抽时间过来,稍等我半分钟,马上就好。”他的声音温和有力;
荆塬微笑回应,坐定后靠着椅背,拧开水壶盖子边喝水边仔细看了一眼景超;
由于长时间盯着电脑,他的双眼微微泛红,脸部呈现出蜜色的光泽,下颚线条轮廓分明,下巴中间一道浅浅的凹痕,鼻梁高挺,是一张好看的脸;浅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袖子卷到胳膊肘处,露出紧致的前臂,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冷白色手腕上一只德式包豪斯极简表盘的黑色手表显得格外醒目。
“OK,我们开始吧”,不一会儿景超边说边双手把电脑合上,顺势将两只手撑到桌子的边缘,轻敲了两下以示前面的忙碌告一段落,看着荆塬目光炯炯的微笑着;
荆塬回过目光也点点头,微笑回应,“好的,会上听到您对流量策略感兴趣,所以准备了一些资料,方便讨论。” 边说边打开了电脑。
景超点了点头,身体前倾就势将椅子滑到了荆塬的侧面,侧身看着荆塬的电脑。
两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进,荆塬对这个动作毫无预防,她下意识地离开椅背将身体向另一侧轻微挪动一下;这时她感到周围空气缓缓地散漫出一股极淡的木质加皮革的香气,沉稳舒缓的将她裹挟起来;她略微一怔,转过头正色看着旁边的景超,他微微前倾上身专注盯着荆塬的屏幕,一只胳膊肘撑在座椅扶手,手腕上的黑色表盘在微微反光;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立体,这时荆塬才注意到他的睫毛浓密上翘,细密的线条恰到好处勾勒出了他上眼睑的形状;
她在心里惊叹 “好一张斯文败类的脸!”
两秒钟后荆塬回过神来,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说着:“资料太长,我列一下就明白了,其实很简单。”
她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两个方框,中间用加粗的箭头连接起来,一边进行着说明:
“精细化其实就是两个模块的事情,识别用户和匹配商品,借助用户平台,将两个模块投喂形成闭环的数据反馈体系,用户行为的数据量越大,匹配的转化效率就越高;当然,现在是1.0的阶段,策略主要覆盖平台已有购买行为的用户;对投放带来的新用户,策略重心放在引流款关联的品类转化上,卡住关联品类转化成本就可以;”
荆塬将老用户和新用户用一道虚线隔开,细致的讲述了两套策略的核心逻辑和目前已经取得的正向结论;景超侧着脸看着白板上的结构图,思路紧跟着荆塬的讲述,他的上身靠着座椅,两只手搭在扶手上垂下,眉头紧蹙,渐渐地目光放在了荆塬身上;
正当他两在白板前沟通细节的时候,杨光突然打开会议室的门探进来半个身,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着门缝对景超面露歉意:“哎,超哥对不住啊,我这有个急事,你两先聊吧,我失陪一下!”没等两人回应他就消失在门外;
荆塬站在原地停了一下,刚才的话题被打断,她微微对着景超轻笑:“那个,线上策略的大概情况也就是这些了,不知道我讲清楚了没有。”
景超丝毫没被杨光的突袭影响到,刚才他的目光也只是短暂的顺移到门口,坐姿纹丝未动,此刻他的注意力仍在刚刚讨论的话题上;看到荆塬要终止话题,他撑开嘴角微笑着回应:
“流量策略确实做得很细致,特别是在老用户的行为分析和数据匹配方面。我想知道这个策略在技术实现上,目前阶段它算是护城河吗?”
荆塬听到这个问题,立刻明白今天这个顾问压根不是要来跟她学习业务策略的,他的提问远比叶劭寰给的压力更大;
荆塬小心地回应说,“这是我们团队花了很长时间积累的数据和经验,ab实验的收益远超其他策略,相当于花同样的钱买用户,平均每个业务线多赚6倍。至于技术实现层面,我现在没办法代替研发回答您。”
景超听完不做声笑着将身体向后仰着,他对着前方的天花板看了良久,随后对着荆塬点点头表示认同,“确实,你们都是用数据驱动决策的聪明人,笨人做不了你的工作。” 然后便一言不发,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荆塬;他眼角一丝笑意若隐若现,但那笑却并未完全到达眼底。他的眼神依旧深邃,透过微笑传递出一种荆塬完全揣测不到的情绪。
荆塬尴尬的躲闪开他的目光,将白板笔放回到原处,定了定神,仰起脸冲景超礼貌一笑:“那么,今天的讨论就到此为止?请问景超老板还有什么指示吗?”
景超重新坐正身体,低头撇了一眼手表,惊叹道:“都这么晚了,荆塬女士,附近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吃点东西,我对这里还不太熟,你带我去,可以吗?”
荆塬转头擦着白板,听到景超的话,她迟疑了一下,心中泛起挣扎。这一整天下来,大脑信息过载语言超量输出让她感到疲惫不堪。然而,景超的邀请让她迟疑,她听到另一个自己在催促着“不要犹豫,快说yes”。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景超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当然可以。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景超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明媚,声音立刻也跟着明朗,他的手指在另一只手背上轻快地点动:“好啊!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纯属好奇,你的姓我很少听过,请问是哪个jing呢?”
“我叫荆塬,荆轲的荆。”
荆塬今天第一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