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和西奥多 第9章 第 9 章

商队此时在河边平坦处，燃烧的火堆劈里啪啦作响，驱散着夜间的寒意和不安。娅贝妮用完晚餐后，独自走到离营地稍近的河边，面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她双手交握置于胸前，微微闭上眼睛，稚嫩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虔诚与专注。

她低声吟诵，夜色里声音清晰而空灵。

“您是神宫布予的神使，您是驱散黑暗的明光，天使王塔菲塞尔，我在此向您祷告，请您启照微光，护佑我等弱小，此行顺安……”

西奥多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严格履行着护卫的职责。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树丛与河面，耳朵捕捉着一切不寻常的声响。

安瑟无聊地跟着默念，带着一点好奇：“您是神宫布予的神使，您是驱散黑暗的明光，天使王塔菲塞尔，我在此向您祷告…”念到这，他顿了顿，“塔菲塞尔…？耳熟的名字。”

他快速检索着那些他了解的课堂知识。

安瑟恍然：“西奥多，我记起来了，三大天使王！疗愈歌使莉特莉斯，明光天使塔菲塞尔，神剑判罚者格儿莫蒂那。快，每个都祷告一下，广撒网多捞鱼！”

西奥多冷淡回应：“有用的话，瓦伦村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安瑟兴致被浇灭大半，讪讪地：“…好吧好吧，我来我来。”他自顾自地在意识里把另外两位天使王的名讳也念叨了一遍，完成了一次毫无虔诚可言的祷告。

西奥多懒得理他，继续警惕地站着岗。

安瑟思绪又飘回了课堂，想起那些更…中二的祷词片段，玩心又起：“嗯…我记得课本后面好像还有…‘我愿以生命为锚，灵魂为引，与您签订此世之契，塔菲塞尔’。复活吧我的塔……”

安瑟纯粹是觉得好玩，想在心里玩个梗，然而，那句荒谬的“复活吧”还未在意识中完全消散，异象便来了

原本轻柔的夜风瞬间变得狂野起来，吹得河面波浪频起，岸边青草伏倒一片。更诡异的是，原本星河璀璨，万里无云的夜空，竟汇聚起一团漩涡般的流云。

西奥多在异象发生的瞬间猛地冲到了还在闭眼祷告的娅贝妮身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西奥多声音急促低沉：“怎么回事？”他的目光扫向天空那团不自然的云涡。

娅贝妮被突然抓住，吓了一跳，睁开眼也看到了天空的异象，脸瞬间白了，茫然又惊恐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像平时一样祷告…”

西奥多：“先回去！”他不由分说，拉着娅贝妮快步朝营地跑去。

营地也瞬间炸开了锅，车夫和护卫们纷纷抓起武器，惊疑地看向突然变天的夜空。

“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

“戒备！全体戒备！”

管家匆忙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小姐！您没事吧？刚才那是…”

娅贝妮惊魂未定，摇了摇头：“没没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展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通知下去，今天晚上大家辛苦一下，加强守夜。我爸爸那边就别去吵他了，有事跟我汇报，让他好好休息。”

“是，小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管家连忙应道，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天空，那团云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星光又重新映出。

但营地里的紧张气氛却久久未能散去。

安瑟心里咯噔一下：“不…不是吧…难道真是我…？学校里一群学生都试着念来着，是我穿越的金手指吗？可是什么也没有啊……”

西奥多回到马车附近，意识中冷静地发问：“你弄的？”他直觉告诉他异象跟安瑟刚才那番胡乱念叨脱不了干系。

安瑟吸了口气，没有回话，而是在意识里开始了疯狂且语无伦次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伟大的明光天使王塔菲塞尔！您…您是神宫布予的神使，您是驱散黑暗的明光！我刚才纯粹是胡说八道，嘴贱玩梗！绝对没有不敬的意思！更不敢用血肉灵魂亵渎您！求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西奥多被他的恐慌和絮叨弄得心烦意乱，他微微蹙眉打断：“安静点。你有点影响到我了。”他有些抱怨似的，但确实被安瑟的恐慌心理感染了。

安瑟完全停不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您是神宫布予的神使，您是驱散黑暗的明光…”他开始无限循环这句最正式的祷词。

这一夜，营地无人安眠，可直到天际发白，也再无异状发生。

……

而在遥远的王城，宏伟的大教堂内。

主教尼科曼手持一份刚刚传递而至的加密信件。他快速阅读完毕，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彩绘玻璃窗，望向遥远的天际，低声自语，神情无比肃穆：“感谢您的警示。”

……

第二天，整个商队的人都情理之中地精神不济，哈欠连天。娅贝妮也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吃早餐时显得有些沉默。

西奥多沉默地坐在不远处，啃着干粮。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娅贝妮时，极其快速地飘忽了一下，移向了别处。

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西奥多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不解的恼怒：“…我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