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和西奥多 第10章 第 10 章

接下来的路程，娅贝妮异常安静。因为前一天晚上的惊吓和后续的守夜，她也困倦不堪，大部分时间都靠在马车柔软的垫子里补觉，只有车队停下休整时才醒来片刻。

西奥多此时乐得清静，他保持着惯常的警惕，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逐渐变化的景色。

越靠近目的地，植被就越发浓密幽深，空气中也渐渐弥漫起潮湿感。

突然，外面护卫队长的声音打破了行程的单调：“大家注意！前面就靠近迷雾谷外围了！都打起精神，注意警戒！”

声音透过车厢壁传来，西奥多立刻凑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远方一片浓厚的灰白色雾气笼罩着远方的山脉和森林。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隐约感觉到那股雾气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那就是迷雾谷，卡尔失踪的地方。

娅贝妮也被这喊声和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惊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顺着西奥多的目光看去。看到那片标志性的浓雾，她睡意消了大半。

娅贝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认真：“那就是迷雾谷，明光天使塔菲塞尔便是在此处沉睡或者说在此守望。”

西奥多扭过头看她，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探究，他对这些传说和历史知之甚少。

娅贝妮见他感兴趣，便接着说了下去：“据说几百年前，恶魔因斯诡克在此地掀起浩劫，他非常残忍嗜血，所到之处尽是哀嚎与背叛。最终，明光天使王塔菲塞尔与他在此决战，因为无法彻底杀死他，所以自身为钥并将其封印，并且还形成了重重迷雾将危险困于谷内。”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信仰，“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我依然相信，塔菲塞尔大人还在守望着这里，守护着外面的世界。”

西奥多默不作声：“一直都守望着吗……如果天使真的守望于此，那为何还会有舅舅那样的失踪者？为何瓦伦村的惨剧还会发生？”

娅贝妮似乎想起了昨晚自己祷告后引发的异象，脸颊微微泛红，小声补充道：“我…我每次祷告都很诚心的，每一次都是…”她试图强调那异象并非因为她不够虔诚。

安瑟在意识里五味杂陈：“……”

他实在没脸接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那位天使知道卡尔舅舅的下落？”这个想法太过虚无缥缈，甚至有些可笑，指望一个传说中的存在提供帮助？

安瑟感觉到西奥多情绪的失落，赶紧把话圆了回来，他立刻找补：“…当然，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去找到答案。”

商队没有进入迷雾谷，而是沿着它的外围行驶，最终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石雾镇。这个镇子比白石城小得多，因为阴湿的生活环境，镇上的居民脸上多少都带着些警惕和沉闷。

抵达旅店安顿下来后，娅贝妮的父亲莫亚蒂，那位身体似乎欠佳的老爷，坚持要去镇上的小教堂拜访当地主教。娅贝妮自然陪同，西奥多作为她的护卫，也沉默地跟在后面。

小镇的教堂比起城市里的建筑显得简陋许多，石墙上也爬满了湿漉漉的苔藓。主教是一位面容和善但眼神疲惫的中年人，双方在教堂略显昏暗的厅堂里进行了礼貌而短暂的寒暄，谈论了几句旅途和天气，最后娅贝妮的父亲递上了一份不算丰厚但足以表示心意的捐款，用于维持教堂的运行。

整个过程平淡无奇。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宗教礼节拜访中，西奥多感知到了一丝异样。

安瑟声音警惕：“…好像有人躲在暗处盯着我们？”

西奥多回应，不动声色：“嗯。从我们进来后不久就在了。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很微妙，但绝不会错。那目光带着一种恶意，让人不舒服。

安瑟疑惑：“你觉得你哪里很‘突出’，值得被这样重点关注？” 你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少年，有什么特别？

西奥多沉默地想了想，非常认真地给出了一个答案：“脸？”他这张过于显眼的脸蛋，在瓦伦村之后就时常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

安瑟被这直白的答案噎住了：“……”他竟一时无法反驳。

西奥多思维很快回到正轨：“不管是不是针对我，躲在那里偷听，他手里肯定掌握着什么消息，或者在确认什么。”这与舅舅的失踪是否有关？西奥多感觉自己有了方向。

安瑟：“是要想办法摸一下他的底。但不好办啊，他现在明显躲着我们。”

西奥多借着调整站姿的角度，用眼角余光扫过视线来源，那里是个极其昏暗角落。

西奥多：“我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长相。”

安瑟：“要不让大小姐帮忙？她看起来机灵，找个借口过去看看？”

西奥多立刻否决：“不行，她是我的保护目标。接触这种不明底细的人太危险了，我直接过去。”

说着，西奥多身体微动。然而，他刚一有动作，那股被注视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安瑟：“…啧，反应真快。他要是成心想在这镇上躲着我们，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很难在合适安全的地方堵到他。”

这时，那边的寒暄也结束了。娅贝妮搀扶着面露疲色的父亲，向主教道别。西奥多只能按下心思，沉默地跟随着他们离开教堂。回去的路上，西奥多一直微微拧着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试图再次捕捉到那个窥视者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娅贝妮安顿好父亲后，走出房间，看到站在走廊窗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和思考气息的西奥多。她走过去，歪头看着他。

娅贝妮：“从教堂回来你就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西奥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并不习惯向他人倾诉。

娅贝妮无奈：“你不会以为你很能藏事吧？全都写在脸上了。是教堂里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这个镇子？”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安瑟吐槽：“看吧，早说让你练一下表情管理了。连小姑娘都骗不过。”

西奥多嘴唇抿得更紧了些，依旧保持沉默，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减少。

娅贝妮以为西奥多不说是因为担心会有人偷听，她眼珠转了转，忽然伸出手：“累死了，扶我回房间。”

西奥多有些嫌弃皱了皱眉，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想到自己的职责和对方雇主女儿的身份，最终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