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录 第181章 178

“我们在此牧兽呢。”红曜笑嘻嘻的回答，“大师兄是不是忘了？现在正是九月初，回城周围的水草最肥美的时候，好些人都在这附近呢！”

撒合辇淡淡的扫过她身后的诸人：“你不提我倒忘了。”

靠近门口的两人趁着他和红曜说话的功夫，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看样子是去通风报信他回来的消息。

他既然回到离城，瞒是瞒不住的，他也不打算去拦下那两个偷偷跑去报信的师弟，自顾自的斟了杯酒。红曜在他身旁坐下：“大师兄，我陪你喝。”

红曜是红藏的妹妹，天生妖兽。

她的皮肤下涌动着澎湃的生命力，就像一顿最鲜美的大餐奉到了他的面前。

撒合辇笑了：“好。”

大金不似大辽，拥有齐腰深的丰盛水草。大金的绝大部分土地都处于半荒漠状态之中，长出来的草地也是浅浅的一层。但是夏秋之季雨水密集，没过脚踝的青草浓密得就像一层厚厚的毯子，黄色的金盏花点缀其中，星星点点遍地盛开，一望无际十分的美丽。

草场的深处，一些金盏花被碾碎，花汁和草屑沾在红曜的裸背上。她的脸庞如酒醉般的酡红，一双大眼睛十分明亮，正眷恋的看着仰躺着看着天空的撒合辇。

她伸出手指细细描绘过他的眉眼，鼻子，到喉头，往下滑到胸前，再往下……他偏头看向了她，她吃吃笑着收回了手扑进他的怀里：“大师兄，你真强。”

大金崇尚强者为尊。撒合辇这个人虽然毁誉参半，但是他的实力无疑是新生代里第一，甚至有很多人私下传说他的实力实际可与忽卢相抗衡，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有了两人的大巫赌局。

巫神殿有很多人惧怕憎恨撒合辇，但是也有很多人崇拜实力强大的撒合辇，红曜便是其中之一。

他坐起了身，慢条斯理的开始将散落在草地上的衣物一一拾起穿上，红曜斜躺在草地上，尽情的展示着自己最原始的美丽，渴望能在他的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记。可惜这个男人在方才的欢愉之后，没有再将视线投向她。

他拾起酒壶拔掉盖子，仰头喝了几大口，抹掉了唇边的酒渍。

红曜蛇一样的靠了过去缠住他。

美色当前，他不为所动：“师父还在兽神殿里？”

红曜的眼神闪了闪，用手捧住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杀了他？”

撒合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感觉到了他身上凌冽的冷意，就像冰针一样刺破了她的皮肤，让她心里的旖旎一扫而光：“大师兄，你若是想杀他，我帮你。”

他没有动，冷冷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国师的位置，大巫的位置本来就应该属于你！”红曜狂热的看着他，“你才是最强的兽神继承者！忽卢只会用些算计人的小伎俩。和你相比，他算是什么东西！他若不是惧怕你，又怎么会借着赌局的机会让你去大辽？说到底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你罢了！我们大家心里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怎么回事！”

他拨掉她捧住他脸的手：“休要胡言。”

“大师兄！”她有些着急，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我都是你的，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她抬起头看着他，“只要你想，上刀山下火海，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他沉默的看着她。

“忽卢一直在兽神殿里。”红曜小心的打量着他的神色，斟酌的开口，“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一直忌惮你，不敢离开兽神殿半步。要杀他，就要先想法子让他离开兽神殿才是，大师兄。”

撒合辇伸手揽住红曜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极近的距离下，她眼瞳里的崇拜眷恋和狂热兴奋清晰可见。

巫神殿忽卢封锁了很久，除了这些无法被他控魂的天生妖兽，早就没有人能够接近和进出。

这是个机会，能省下他很多的力气。

他看着她笑得宛如恶魔：“你真的愿意为了我什么都做？”

红曜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那就敞开你自己，让我进去。”

天生妖兽无法控魂，如果她是自愿献祭呢？

萦绕在红曜身上的黑色浓雾缓缓消失，从她的七窍间完全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的皮肤上血管凸起，一条条黑色的血管仿佛某种可怕的图腾纹路，蔓延在她的身体表面。几个呼吸后这些血管才缓缓平复，红曜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离城的方向。

距离离城越一百里的草场上，小满和宇文墨正并肩而行。

他们的座下是高大狰狞的荒兽。借助了夜藏的力量，介于虚实之间的荒兽显出了身形，它们高约一丈，一身青灰色的毛发，巨大的头颅，獠牙森森，它们四肢很长，习惯匍匐前进，宽广强壮的肩膀和后背往后收拢到臀部，只有一个短小的尾巴。它们周身缭绕的夜色阻隔了阳光对它们的伤害。

他们的身后，同样骑在荒兽身上的灼华，青黛和竹叶紧随其后。

草原上的风吹过，带来了荒兽的气息。草场上原本正安静吃草的兽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它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浑身瑟瑟发抖，原本四散的兽群自动自发的聚集到一起，把幼崽团团围在中心。

这是遇到强大的天敌时兽群才会有的反应。异变引起了驭兽人的注意，他一边安抚着坐骑紧张的情绪，一边警戒的四处打量着。

远处丘陵起伏的肩线上，出现了一行五人。

驭兽人的瞳孔微微收缩，高远蔚蓝的天空下，五只巨大的荒兽正缓缓向他走来。

驭兽人屏住了呼吸，眼前的荒兽像座小山一般伫立在他面前，他的身后有些弱小的兽类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威压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荒兽每一次呼吸，都像一阵狂风吹过。他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弯了腰不敢抬头：“见过巫祭大人。”

不知道是神殿里哪位巫祭，这么年轻，驭兽人不敢多看。

荒兽上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拿着这个牌子，辛苦你去一趟王宫，告诉金王，我回来了。”

一个玉牌扔了下来，驭兽人恭敬的接住，看清玉牌上的字，心里便是一惊。这是国师府的玉牌。国师府十几年前不是已经灭了么？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和好奇抬头看去，荒兽上一个红衣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正是当年国师的独生女苏撒尔满。

时间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仍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再看她身旁那个男人，虽然已经过去了这许多岁月，也能一眼认出，就是当年国师的大弟子苏墨。

驭兽人正要变了脸色怒喝，小满脸上的笑容敛去，她冷漠的看着驭兽人，身后的半空中，黑色的巨翅哗啦一声展开，遮天蔽日。

整个草场上所有的兽群都跪了下来。

驭兽人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捧着玉牌的手在瑟瑟发抖。

这是……神兽夜藏的力量啊！

“去告诉金王。”小满冷冷的开口，“你们的大巫回来了。”

红曜进城的时候，从遥远的祭神台上传来了兽角悠远的声音。

红曜停下了脚步，戒备的看着街上疾驰而过的守卫。百姓们避让在道路两旁，议论纷纷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祭神台的兽角被吹响。

“师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快回巫神殿啊。”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红曜回头，是几个不认识的小师妹，她们又兴奋又紧张的看着她，“师父在召集大家回神殿呢！”

难道是因为他回来的消息？

红曜心里电转，面上不显，和几个小师妹结伴而行：“发生什么事情了？师父怎么回突然急召大家回神殿？”

“你还不知道呢？出了两件大事。”一个小师妹有些恐惧的回答，“一是大师兄回来了。师弟们报在回城的酒馆遇见了他。还有就是……”那个小师妹左右看了看，凑近他压低声音开

口，“听说苏撒尔满回来了！”

红曜猛地转头看向说话的小师妹。小师妹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人在草场上遇到了她，她骑着荒兽，和国师府的大师兄苏墨在一起，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女。她给了那个驭兽人国师府的玉牌，让他给王报信，说……说你们的大巫回来了。”

大巫？

这么说，她成功融合了夜藏的力量？

红曜眉头轻皱：“大巫？”

“听说她拥有夜藏的力量。”那个小师妹道，“送玉牌的驭兽人见着了神兽的力量太兴奋，回宫的一路上，已经把消息宣扬出去了。”

“她要是已经融合了夜藏的力量，是不是就是新的大巫了？”

“谁拥有神兽的力量，谁就是大巫。理论上来说，既然苏撒尔满已经有了夜藏的力量，她就是新一代的大巫没错了。”

“那师父和大师兄怎么办？他们为了大巫的事还有个赌局呢！”

“也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也已经融合了神兽的力量这才回来。如果……如果大师兄也融合了神兽的力量，那他和苏撒尔满，到底谁才是新一代的大巫？”

几个小师妹吱吱喳喳议论个没完，红曜不动声色的听着，随着人群到了兽神殿外。守门的兽卫见是她，行了礼便让她进了殿，拦下了身为人类的几个小师妹，让她们在殿外的广场上候着。

巫神殿的大门是个狰狞的兽头，一进入大门便是往下的长长的石阶，灯火昏暗。红曜下了楼梯，又穿过了一个回廊才进入了兽神祭台外的大厅，这里已经有些人在等候，都是忽卢这些年来

身边亲近的妖兽弟子。

青央青嵩红藏原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弟子，青央青嵩死在了大辽，如今红藏也被他吞噬了。如今留在离城的，也就只有红曜是他的心腹之一了。

红曜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前列站定，片刻后巫神祭台的大门打开，忽卢缓步走出，众人行礼：“师父！”

忽卢点了点头。

一些日子没见，忽卢看上去老了许多，他的视线落到红曜的身上，朝她招了招手：“红曜，你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