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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言那天夜里又是一个人睡的。
原因无他,
只因为在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向他的先生发出正常的需求邀请时候,
他的先生猛然起身,不顾季清言被他突然举动弄得摔倒在地,
一句话不说,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家。
季清言又开始发热了。
主动求偶的信息素会加速体内荷尔蒙的分泌,
即便昨晚已经打过抑制剂,今早也觉得好了一大半了,
但释放求偶信息素对季清言来说就像是主动将好不容易挨过去的发热期重新来过,
只要没有Alpha信息素安抚,就会冷冷热热的无比痛苦。
他颤颤悠悠地打开抽屉,忽然记起昨天好像用完了最后一管,今天可能连最后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但眼睛一扫,几根崭新的、泛着金属光熟悉泽圆条出现他在眼前。
“......难道我昨天记错了?”
混乱的信息素又开始侵袭他的大脑,
季清言晕晕乎乎,有些唏嘘他在发热期时混乱的记忆。
“.......唉,再这么下去脑袋会不会坏掉?”
季清言苦笑着,晕晕乎乎地又给自己用了一管。
“........Omega真的好弱。”
他哼笑着,露出自卑又自嘲的神情。
“.......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我。”
..........
季清言迷迷糊糊地半晕了过去。
他在发热期的时候总是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有时是混乱的碎片,有时是漫长又难捱的完整童年。
他不喜欢回忆起小时候。
上小学前的时光暗淡无比,自从季家花了大价钱鉴定出他有99.99%的概率不可能分化成Alpha后,家族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将那么幼小的他一个人扔在别墅最顶层的阁楼。
没什么人来看他,没什么人关心他,更没有人在意他。
他也曾期待过母亲的出现。
他觉得母亲也是个Omega,应该能理解他的需求和痛苦,
他们是这个家族中为数不多的同类,母亲应该是最理解他的人才对。
然而没有。
母亲虽然也是季家人口中那手无缚鸡之力,也没办法带来什么价值的Omega,
但她和父亲毕竟是家族联姻,那时背后家族的势力还算强大,也足够应付一些。
更何况她给季清言生了两个Alpha哥哥。
众所周知,在季家这种传统腐朽的大户家族,最最看重的就是母凭子贵。
季家原本说,只要这怀了的三胎都是Alpha,家族以后对母亲就再无限制:
‘可以随意出入’,‘可以不被苛责’。
眼看着这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季清言出生,结果晴天霹雳从空中落下、Alpha的美梦破裂、近在眼前的自由直接被击了粉碎;
母亲接受不了现实患上产后抑郁,不仅不喜欢,甚至还觉得是季清言,这么个幼小无辜的生命夺走了她生活的全部希望。
于是季清言就被扔给了家族中待遇最差、最没有文化的奶妈,悄悄养在阁楼。
无人理睬、无人问津,
倒也说不上苛责和nue待,
——季家也要脸面,要是真的nue待绯闻传出去,季家光是压新闻就要花不少钱。
但除了金钱,他们不会分给季清言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关心和爱护。
冷暴力吧。
后来季清言在大学时被顾钊推着去见了个心理医生后新学到了个词儿,
或许他在季家的生活,就是由无数冷暴力的瞬间组成的。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纱帘,
汽车轰鸣,
黑暗的阁楼上终于闪过了一丝光亮。
季清言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穿过无数梦境碎片,‘吱哑’的木门被推开,
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地板上,呆呆的、不怎么言语的,5岁时的自己。
保姆不在,
不受宠的小孩连获得保姆的爱都成为一种奢望。
然而这时小季清言透过窗户,和别墅的后花园里一个不认识的8、9岁小男孩忽然对上视线。
那个男孩朝他笑了。
第一次,有个人,毫无目的地对季清言传达了善意。
好奇怪,竟然有人会对他笑,
小季清言黑白的世界慢慢地出现了裂痕,
接着轻轻‘咔嚓’一声,微弱的阳光透过十分细小的缝隙钻进他的视野。
“你好呀,我叫沈清秋。”
后来那个男孩子趁着自家父亲面试的时候悄悄走上阁楼,隔着门缝弯腰和充满戒备的季清言对视。
“我可以和你待一会嘛?”
他努努嘴,有些无奈地示意他现在也是个没人想起的可怜虫。
“就待一会好不好?”
“你要是不喜欢我。”
“就当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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