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后有人爱我,他一定会在任何情况下选择我,而不是,让我选。”
当初墨白和宫南泽离婚时,两人都问过林乐乐想跟谁,这是林乐乐给墨白的回答,时至今日如果有人问起,他还是这句话。
但墨白已经不想问了,在林乐乐这里被拒绝过两次,再多说一个字都是自取其辱。
林乐乐见墨白沉默下去,知道墨白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拉过墨白左手,轻轻按住他的无名指:“你看,你离婚这么久,从来没有摘过婚戒,为了什么还不够明显吗?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你的选择从来没变过,你就是爱宫老板,可是他对你真的好吗?你想想他做过的事,忘恩负义,闹着要跟你离婚,害你出车祸,不让你做手术,囚禁你折磨你,他还……他还打你,你呢,别说报复不报复的,除了离婚之外,你做过一件对他不好的事吗?这是你的性格吗?就连离婚也是和平分手,能给的都给了,而不是把他扫地出门,离婚以后你还是对他好,出了事第一个想到他,明知道他帮不上你的忙也要找他,你到底怎么想的还用我多说吗?就算当初你跟宫老板闹到最难看时,你的选择也是他,宫老板在你这里从来都是个例外,你让我怎么办?我在你身边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都没希望,因为你的心从来都是偏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明明原本直想逼墨白一把,真心话一出口,好像瞬间成了被墨白辜负的追求者,抬手抹了抹眼泪,听见墨白说道:“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对不起宫南泽,你还让我向他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欠宫南泽的却还了,可结果还是一样,林乐乐不选他。
林乐乐道:“一码归一码,七年前的事是你不对,你该道歉,这跟你爱他不冲突。”
墨白:“所以呢?你要拒绝我第三次吗?”
“不是,我不打算拒绝你,”林乐乐苦笑一声:“我准备答应你,不让我跟张蓬在一起可以啊,没问题,那你跟我在一起吧?”
他一步一步逼近到墨白身边:“你爱了宫南泽十几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事,谁让我出现得晚呢?生下来就输在起跑线上,我认了,现在既然你不答应我跟张蓬的事,我和他就算结婚了也谈不上幸福,那我们两个在一起吧,我不计较你跟宫南泽的事,你也忘掉我说过的,要跟张蓬结婚的话,谁也不要再提过去,在一起吧,墨白,在一起吧。”
墨白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林乐乐对他这反应并不满意,喊道:“说话啊,要不要在一起?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他孤注一掷,抱住墨白同他一起倒在沙发上,低下头吻了上去。
墨白有刹那间的茫然,事发突然,他毫无准备,反应过来时,林乐乐已经紧紧抱住他肩膀,劈头盖脸吻下来。
明明接吻用嘴就可以,却生生被他亲出一种手忙脚乱的感觉,成年人**该有的试探或缱绻全找不到,只剩下固执和倔强,不断在他唇上肆虐,像是在宣告主权,占据领地,可又不得其法,舌尖都不知道放哪里往。
墨白不知怎么想起了墨黑,尚未成年的小猫最是好动,总喜欢把墨白的手当成假想敌,扑过来张牙舞爪学习捕猎,扑抓啃咬不够,还要呜呜低吼着给自己助威,直到玩累了休息时,手上连一道牙印都留不下。
即便如此,墨黑也会舔舔他的手,朝他喵呜一声,告诉他,人,我只是在跟你玩儿,你不要害怕。
林乐乐就像玩闹时的墨黑,他对墨白造不成威胁,说是在强吻,更像是耍赖,胳膊紧紧圈住墨白,生怕他逃脱似的,却不知道只要墨白想,他就能挣开。
但墨白没动,他由着林乐乐在他嘴上脸上又亲又舔,恍惚中想起这种粗犷的接吻方式无比熟悉,就像七年前的宫南泽。
二十二岁的宫南泽就像现在的林乐乐一样,天真,开朗,单纯,执拗,认定什么就一条路走到黑,人和事业都是,就连强吻也那么像,好不容易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谁知到中途就露了怯,最后反而要墨白反过来教他们。
墨白能教七年前的宫南泽,可他教不了林乐乐,这场意外的亲吻已是越界,若是墨白不加制止,真发生点儿什么,事后不结婚很难收场。
倘若真能做到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快乐,墨白十分愿意,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爱林乐乐,但亲情友情都是爱,以前可能分不清,也不想分,直到林乐乐说要跟张蓬在一起时,墨白从自己一瞬间的愤怒中明白,他对林乐乐,爱情比亲情占了上风。
可人活在世间只有爱是不够的,更何况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对林乐乐的爱参杂了多少宫南泽的影子,为了这点儿影子,他永远不能答应林乐乐什么,因为这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林乐乐只是林乐乐,独一无二,不能做谁的替代品,宫南泽也活得好好的,比绿毛龟都长寿,想看就能看见,不用急着睹物思人,而墨白站在中间,自以为公正裁夺,实则天平早已倾斜。
他轻轻推了推林乐乐,没推动,又推了推,还是徒劳。他当然没那么娇弱,只不过每每对上林乐乐就会不自觉卸掉所有力气,仿佛怕推太重了伤到他似的,林乐乐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有种被打扰兴致的烦躁,短暂停下,说道:“别动。”
墨白:“没动。”
林乐乐:“你不愿意吗?”
墨白:“不敢。”
林乐乐:“那你推我干什么?”
墨白:“门没关。”
林乐乐抬头一扫,视线越过沙发靠背,见病房门敞开着,不时有医护人员经过,但只要没人特意进来绕过沙发,就不会看见他们在干什么。
他还是没动:“看不见。”
墨白:“万一进来呢?”
他一说话睫毛就跟着颤,林乐乐不自觉腾出一只手来去摸那两片小羽毛,指尖软绵绵麻酥酥的,像是在拨动一朵蒲公英。
墨白又催他:“你先起来。”
林乐乐在墨白面前装乖装了那么久,今天视雷池于无物,对墨白又抱又亲,心里有种破罐破摔的畅快,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压在他身上就是不动:“进来就进来,我未婚你未嫁,在一起很正常,谁能说什么?还是你怕宫老板发现?可是你们都离婚了啊,别说我亲你,理论上,我睡你他也管不了。”
墨白:“我倒是不怕宫南泽看见,你就不担心张蓬过来找你?”
“那是我的事,”林乐乐像是对墨白这张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玩儿了一会儿睫毛犹觉得不够,又去摸他唇珠,食指来回拨弄着:“而且你不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既然不同意,看见又怎么样,说清楚就算了。”
墨白:“是看开打算放弃张蓬了,还是想着另辟蹊径拼一把,逼我答应?”
林乐乐手指一顿:“你什么意思?”
墨白趁他短暂松懈,抽出一只手来握住林乐乐手指:“你想开窗,我不同意,你只好进一步来掀我的房子。”
林乐乐:“我读书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心里明白就好,”墨白另外一只手垫在林乐乐头上,略一使力,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顷刻间,两人位置颠倒,墨白笑道:“你不怕有人看,那我也不怕,你要明白,如果我愿意,就不只是接吻了。”
不知林乐乐是太过迟钝,看不懂墨白的眼神意味什么,还是天生胆子大,又笃定墨白绝不会真对他干什么,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害怕,反而抬手勾住他脖子,说道:“你真这么做的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下午挺有空的,再跑一趟民政局吧。”
墨白很不喜欢林乐乐这副模样,还是个小孩子而已,装什么轻浮浪荡,他一手掐住林乐乐脸颊,衬衫卷过手肘,雪白小臂上暴起一层青筋,似乎在隐忍什么,低声道:“别说了。”
林乐乐脸颊生疼,被他掐住说不出话,只难受得哼了一声,下一秒却觉眼前一晃,脸颊和身上顿觉轻松,有人闯进来将墨白从他身上拉起,就听“啪”一声,一道清脆耳光响彻病房。
宫南泽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打了墨白一巴掌仍不解气,问道:“墨白,你疯了吗?”
几分钟前,他一个人回了医院。墨南炙吃完饭说最近有比赛,放不下他的学生,要回去看看,最近他为了林乐乐的事忙前忙后,自己得不到休息不算,拳馆里的事也全推给了别人,宫南泽表示理解,并未多说,只让他先专心工作上的事,医院里不用操心。
林乐乐又不是行动受限的大病,墨白一个人照顾足够,宫南泽回国本就事发突然,强行挤出几天时间,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两天也该走了。
VIP病房人少,楼道里有种医院少见的安静,即便有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也是急匆匆走过,宫南泽一进楼道,看见林乐乐病房门外有人倚墙而站,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近些才看出是谁,疑惑道:“张蓬?你怎么不进去?”
张蓬猛地抬头看着他,像是受到什么惊吓,脸色煞白,叫道:“宫……宫先生。”
宫南泽狐疑道:“是来找乐乐的吗?进去坐吧,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当保安当上瘾了?”
张蓬目光飘忽不定,顿了顿才说:“不找乐乐,我找你。”
“找我?”宫南泽满脑子问号,不知道自己跟张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能到单独谈话的地步,但人来了他也不能往外赶,只好招呼张蓬:“找我也进去说。”
张蓬几步走过来拦住他:“不了,在这儿说吧,我说两句就走。”
宫南泽笑笑:“急什么,边走边说不行吗?”
张蓬手上不知不觉迸发出力气,死死攥住宫南泽衣服,关节绷得发白。两人距离太近,宫南泽心生抵触,觉得拉拉扯扯不像样子,随手推他一把,蓦然感觉张蓬浑身僵硬地厉害,心中腾起一股异样,语气淡漠下来,瞪他一眼:“说不说?不说就走。”
张蓬:“我……我来是想跟你说,我想跟乐乐在一起。”
宫南泽不想跟他纠缠,干脆利落拒绝:“很好,你俩的事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
张蓬还是没动,手指微微发着颤,已经不敢跟他对视:“宫先生……”
到了这种地步,宫南泽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不对了,冷笑道:“屋子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