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后的某天。
薄迹琛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画板,眉头拧着,指尖沾了点钴蓝,却又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画纸上是未完成的城市夜景,灯火阑珊,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雾星柚歪在旁边的沙发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懒散地搭在地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玩着那款玩了八百年的《球球大作战》。
那个丑得独具一格的西柚球在地图上横冲直撞。
“喂”,雾星柚眼睛没离开屏幕,突然开口,声音被游戏音效裹着,有点模糊,“今天外面人好多”。
薄迹琛“嗯”了一声,笔尖终于落下,给夜空添上一抹深紫,心不在焉地问:“怎么?”
“七夕啊”,雾星柚吞掉一个小球,那个丑西柚又胖了一圈,“街上全是卖花的,腻歪死了”。
薄迹琛的动作顿住了。
笔尖在画纸上留下一个不太明显的顿点。
他抬起眼,看向沙发上的雾星柚。
那人还保持着懒散的姿势,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耳廓却莫名其妙地透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红。
薄迹琛看着那点红,放下画笔,声音放缓了些:“你想出去?”
“谁想出去了?”雾星柚立刻反驳,手指滑动得更快,游戏里的西柚球差点撞上障碍物。
“热死了,人挤人,有什么好去的”雾星柚语气冲得很,欲盖弥彰。
薄迹琛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视线存在感太强,雾星柚终于扛不住,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立刻低下,嘟囔了一句:“……就是随口一说”。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游戏里幼稚的配乐和空调运作的低声嗡鸣。
过了一会儿,薄迹琛忽然站起身。
雾星柚下意识抬头看他:“干嘛去?”
“拿喝的”,薄迹琛说着,走向厨房冰箱。
打开门,冷气扑面而来。
他弯腰在里面翻找,目光掠过一排排苏打水和冰峰,最后停在了最里面。
等他再回到客厅时,手里拿着的不是冰镇饮料,而是一盒鲜红的草莓,上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一看就是刚洗过。
他走回地毯边,却没坐下,而是走到沙发旁,递了一颗最大的给雾星柚。
雾星柚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
“没西瓜了,将就一下”,薄迹琛语气平淡,自己也在沙发边沿坐下,拿起一颗咬了一口,汁水染上他的指尖。
雾星柚看着手里的草莓,又看看旁边安静吃草莓的薄迹琛。
他低头,咬了一口草莓。
“画不下去了?”雾星柚找着话题,声音比刚才软了一点。
“嗯,卡住了”,薄迹琛看着自己的画,“感觉不对”。
“哪儿不对?”
“不知道”,薄迹琛转过头看他“可能就是缺了点什么”。
雾星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视线,三两口吃完了草莓,指尖也黏糊糊的。
他舔了下嘴角,刚想说什么,薄迹琛却忽然靠了过来。
距离瞬间被拉近。
空调的冷气好像突然失效了。
雾星柚能清晰地闻到薄迹琛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混合着草莓清甜的香气,还有一种独属于Alpha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
薄迹琛的手指碰了碰他的嘴角,指尖带着刚握过冰草莓的凉意,擦掉一点残留的红色汁液。
动作很轻,有点痒。
雾星柚身体僵了一下,没动。
呼吸似乎滞住了,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变得异常清晰,咚咚地敲着耳膜。
薄迹琛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轻轻托住了他的下颌,拇指蹭过他微微发烫的皮肤。
他的目光落在雾星柚的嘴唇上,那里还泛着水光,染着草莓的红。
视线交缠,空气变得粘稠而滚烫。
“还吃吗?”薄迹琛低声问,气息拂过雾星柚的鼻尖。
雾星柚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回答。
他像是被定住了,只是看着薄迹琛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一点窗外的天光,还有一个小小的、愣怔的自己。
无声的邀请,或者说,默许。
薄迹琛低下头,吻了上去。
起初只是嘴唇轻柔地相贴,带着草莓的清甜和试探的温软。
雾星柚眼睫颤了颤,缓缓闭上眼。
搭在沙发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触碰,却像点燃了某种引信。
薄迹琛的呼吸骤然加重,托着他下颌的手稍稍用力,吻变得深入而急切,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Alpha天生的掠夺性,撬开他的齿关,纠缠不休。
雾星柚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不是抗拒,反倒像是一种失控的回应。
他原本攥紧的手松开了,有些发颤地抬起来,抓住了薄迹琛背心的下摆,布料被他攥得皱成一团。
空调还在徒劳地输送冷气,却丝毫无法降低两人之间骤然升腾的温度。
画板上的城市夜景被遗忘在角落,手机屏幕上的丑西柚早已因为无人操作而被吞噬。
窗外,西安的七夕夜幕正在缓缓降临,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连成一片温柔的星海。
而房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唇齿交缠的细微水声,以及两颗早已为彼此躁动不已的心跳。
夜晚时分,薄迹琛出门了。
雾星柚盘腿坐在空调风口下面的地板上,对着茶几上的竞赛题册皱眉头,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墨点。
门锁咔哒一声响。
他没抬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薄迹琛换了鞋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看起来挺沉的纸袋,身上带着外面燥热的气息。
他也没说话,先把纸袋放到雾星柚旁边的地上,然后径直走到冰箱那儿,拿出两瓶冰水,一瓶扔给雾星柚,自己拧开另一瓶。
“买的什么?”雾星柚终于从题海里拔出注意力,用脚尖碰了碰那个纸袋。
“自己看”。
雾星柚狐疑地看他一眼,放下笔,把纸袋拖过来。
里面东西不少。
最上面是一盒包装很精致的生巧,黑巧,他喜欢的苦味。
下面压着个扁扁的方形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套他提过一嘴想买的绝版画集,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淘换来的。
画集下面,居然还有一小束用透明纸包着的薄荷花。
雾星柚看着那束薄荷花,愣了一下,耳朵尖慢慢有点热。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他傻乎乎攥着一束薄荷花去见面,结果恨不得当场钻地缝的场景。
“这……”他捏着那束薄荷,抬头看薄迹琛。
薄迹琛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声音有点硬邦邦的:“路过看到,顺手买的”,说完又补充一句,“总比上次那蔫了吧唧的强”。
雾星柚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嘴,把东西小心放回袋子里,小声嘟囔:“……谢了”。
薄迹琛嗯了一声,空气又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过了会儿,薄迹琛踢了踢他的小腿:“一身汗,难受,洗澡去”。
雾星柚正好也学得有点头昏脑胀,便站起来:“哦”。
等他拿着睡衣走进浴室,脱了衣服打开花洒,热水刚把头发打湿,浴室门又被推开。
薄迹琛也挤了进来,很自然地反手关上门。
浴室不大,一下子挤进两个男生,更显得逼仄。
水汽氤氲,很快弥漫开来,玻璃隔断上蒙了一层白雾。
“你挤进来干嘛?”雾星柚抹了把脸上的水,往旁边让了让。
“省水”,薄迹琛面不改色,打开另一个花洒,温热的水流瞬间打湿了他的黑发和肩膀。
水珠顺着他的脊背和腰线往下淌。
雾星柚瞥开视线,有点不自在,低头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打沐浴露。
白色的泡沫揉开,空气里弥漫开清爽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和他手里刚才那束鲜薄荷的气息微妙地重合。
两人并排站着冲洗,胳膊偶尔会碰到一起,皮肤沾了水,触感滑腻温热。
雾星柚感觉自己的心跳声有点大,不知道是不是被水声放大了。
他加快速度冲掉泡沫,想赶紧出去。
刚要关水,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沐浴露瓶子。
薄迹琛挤了些沐浴露,搓出泡沫,然后手自然地覆上他的后背,帮他涂开。
雾星柚猛地一僵,后背的皮肤瞬间绷紧。
薄迹琛的力度不轻不重,在他背脊上缓慢地揉搓,所过之处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
“别动,后面你没洗干净”。
雾星柚就不动了,僵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在他的背上做什么。
水温好像有点过高了,烫得他皮肤发红,连带着脸也热起来。
他低着头,盯着地面瓷砖上蜿蜒流向下水道的水流,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
好不容易等薄迹琛帮他冲干净后背,雾星柚立刻关掉水,扯过毛巾胡乱擦着:“我洗好了,先出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薄迹琛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雾星柚已经钻进了空调被里,背对着外面,假装睡着了。
床边的小夜灯开着,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僵硬的背影。
薄迹琛没说什么,关了大灯,也躺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雾星柚感觉身后的热源靠近了些。
一条胳膊横过来,搭在他腰上,把他往后揽了揽。
薄迹琛的声音贴着他后颈响起:“睡了?”
雾星柚没吭声,假装睡熟了。
安静了片刻,就在雾星柚以为蒙混过关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后颈。
指腹在他颈后的腺体周围不轻不重地揉按了两下。
雾星柚浑身一激灵,差点没绷住跳起来,硬是咬着牙忍住了,继续装睡。
那只手却得寸进尺,顺着他的脊柱线条缓缓向下滑去,掠过背心,然后精准地捏了一把他的侧腰。
又痒又麻的触感瞬间炸开!
“薄迹琛!”雾星柚终于装不下去了,猛地翻身躲开那只作乱的手,耳根通红地瞪向旁边的人。
黑暗中,薄迹琛侧躺着,手臂支着脑袋,眼里带着一点得逞的笑意,哪有半点睡意。
“不是说睡着了吗?”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没睡着的话,那就来做点别的吧”
“……滚啊!”雾星柚抄起枕头砸过去,却被对方轻易接住。
薄迹琛笑着把人连枕头一起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还在发烫的耳朵尖,声音低了下去:“七夕快乐……小西柚”。
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了。
雾星柚把发烫的脸埋进对方带着薄荷味的颈窝里,半晌,才极轻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窗外,西安城的霓虹安静闪烁,七夕夜的喧嚣渐渐沉寂。
被子底下,手指悄悄勾在了一起,比刚才缠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