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阳光下 第6章 第6章

13

比起知道隔壁第四棒的女生是体育生时，更残酷的事实是她还比我高一个头。

来之前我想着不过是绕操场一圈的距离，我只要铆足劲跑完应该也落不下人家多少，可当我看到自己身边那个一米七快一米七五的女生，心里的那点小侥幸在这一刻也瞬间全无。

别说跑步的速度，论腿的长度我都比人家短一截。

这要我怎么比？

亏我今早还信誓旦旦在祝闻兮面前夸下海口……

第一棒已经出发了，第二棒在志愿者的带领下也陆续到了接力点等候，至于我们三四棒的人则是在跑道旁等候。

越等待，我心中的惆怅便越多了一分。

早知道当初选择位序时，我就该选择前面几棒，这样待会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不过我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愿意跑四棒，我更不能把第四棒责任推给祝闻兮，毕竟她是我喊来凑人头的。

本来为了第四棒跑得不太难看，我最近都放弃了骑自行车，改为了跑步上下学，想着能锻炼一点是一点，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别的班有挂。

早知如此，我当初不如不练，反正都赢不了。

正想着，祝闻兮朝后退了一步，她身上的皂香味突然扑向了我。

“余悦。”她伸手碰了碰我垂下的脑袋，“我会尽量帮你缩短差距。”

听到祝闻兮的声音，我怔了怔，疑惑地“嗯”了声，抬起头对上祝闻兮的视线，“什么？”

祝闻兮的眼睛，其实比她那张总覆着冷意的脸要亲和得多。

都说眼睛会说话，她那眼尾微垂的弧度里，藏着种稳住心神的定劲，连带着瞳仁都像蒙了层柔光，明明在刺眼的日光下，却比室内时更显温和，倒衬得她那张 “冰块脸” 都软了几分。

我忽然发现，她黑色的瞳仁里，正清晰地映着我的模样。

祝闻兮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看着我。

“今天早上你不是说，身为班长一定要为班级拿个名次吗？”

我低下头，“我那不是事先不知道会有体育生参加……”

“所以你要放弃？”

“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祝闻兮的话，我们这东拼西凑组起来的队伍想拿名次，简直痴人说梦。

“放弃自己跑了大半个月的训练成果？”

我神色愕然，“你怎么知道？”

祝闻兮眸光微烁，“很久没在停车区看见你的自行车了。”

“想不放弃也没办法啊……”我看着操场正在进行的第一棒，目光担忧，“八个班，我们班现在倒数第三，第二棒肯定还会被其他班拉开距离，等到第四棒，我能不被人家甩开半圈重现就算是好的了。”

祝闻兮沉默了一会，赛场上已经有班级开始交接第二棒跑了，而志愿者开始过来组织第三棒的选手排队，等到第二棒全部交接结束，第三棒的人也应该在接力点做准备。

祝闻兮忽然开口。

“那你还想要争个名次吗？”

“……”我也沉默了。

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为了这个比赛我跑了大半个月，每天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把浸满汗的衣服换下，然后才若无其事进班。

说来也奇怪，面对所有人我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展示，唯独在祝闻兮的面前，我总想下意识藏起自己的努力，或许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可能是好面子吧，我只想要祝闻兮看到我毫不费力的一面，不想让她看见我努力的一面。

在这点上，祝闻兮远比我做的要好。

她不会藏住自己的努力，也不会遮掩住自己的目标。

想到这，我不由掐住自己的手指，小声道：“想。”

“好。”祝闻兮应了我，“我知道了。”

14

赛场上的祝闻兮很耀眼。

拿到交接棒的那一刻，她像一支搭在箭弦上的箭，从交接点处冲了出去，明明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可跑起来却如同道白色闪电，在赛场上疾驰。

我站在自己的起点，看着祝闻兮身边超过了又一个的身影，一股莫名的情绪从我心间悄然升起。

祝闻兮的努力让我们班从倒数第二的位置来到了第四顺位，且正不断与第三顺位的选手拉进着距离，而顺位第三的第四棒，正是三班的体育生。

只是祝闻兮再无可能超过第三顺位，因为这一圈即将结束。

我时不时瞥过身边三班的情况，眼见祝闻兮离我越来越近，我做好起跑姿势，一只手朝身后伸去。

我和三班的那位体育生几乎是同时间拿到交接棒，但人家做出反应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我还没跑两步，她已经和我拉开了好几个身位，去追赶着前面两位的身影。

盯着她们的身影，我也铆足劲追了上去。

和平常跑步一样，我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但今天又有点不一样，除了风，周围还有鼎沸的人声……以及交接棒时，风带来祝闻兮呼吸不稳的声音——“我在终点等你。”

今天的风似是在我背后推着我，我过于专注盯着那位体育生的缘故，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两位的情况，就连我超过她们来到了第二顺位也不曾察觉。

我只感受到自己因快速呼吸而即将要炸裂的肺，以及每一次吞咽，都如吞刀子般割着我的嗓子。

恍惚间，我视线里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在体育生的前面。

再近些，我模糊的视线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祝闻兮说，她在终点等我。

终点……就在前面！

我猛咬自己舌尖一口，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量支撑着我迈开已经灌了铅，沉重的双腿，朝着体育生追赶。

耳边的声音早在我过第二个大弯前就已经听不见了。

我看着体育生的背影越来越近，看她冲了线，红色的彩带挂在她腰间，跟随着她小幅度逐渐慢下来的动作在她身后飘扬着。

彩带只有一条，同一场里面不会有第二条，但我也有属于自己的专属彩带。

在意识到自己冲了线，比赛结束时，我双腿忽然一软，差点要倒地时，祝闻兮接住了我。

“别休息，先走两步。”祝闻兮抱住我发软的身体，我下巴抵在祝闻兮的肩膀上，因剧烈运动而起伏的胸脯和祝闻兮贴在一起。

柔软触碰下，我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胸腔下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我艰难地咽了口，“第，第几？”

话刚说完，一分猩甜便涌上我喉间，我没忍住，靠着祝闻兮的支撑剧烈咳嗽了起来。

祝闻兮轻轻拍着我的背，她的声音擦过我耳边传来，“第二。”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听见祝闻兮的声音，如此好听。

15

运动会结束，作为交易，我成为了祝闻兮的小师傅，为她的数理化答疑解惑。

只是自己做题和教人做题的感觉截然不同。

多数题目我只要一扫眼，脑子里就已经有了解法，和看标准答案一样，但教人……我需要把自己“看”到的答案拆开，要不然祝闻兮听我讲题，无异于听我把标准答案念了一遍，这样子的教法毫无意义。

所以我也拜了个师傅，嗯……我单方面拜的。

“方璇，这里要怎么讲才通俗易懂点？”

方璇浅看我手中的题目一眼，“你不是会做吗，还要讲给谁听？”

“我同桌。”

“……你讲给她听，现在你在问我题目怎么讲。”方璇试图捋清楚这其中复杂的关系，“so悦悦，我在你们当中是起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

“你教教我怎么讲题嘛。”

方璇扶着额，无奈一笑，“你不如让你同桌过来问我，省得你这个中间商两头忙。”

末了，她意味深长地打量我一眼，“还赚差价。”

“那不行！”

她轻呵了声，“怎么就不行？我也不差啊。”

“反正就是不行，你教不教我，不教我我去问别人。”说着，我收回演算纸。

方璇压住纸，“余悦同学，请你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我不要，你不教我，我就去问赵欣雨，人家态度可比你好多了！”

我说着就走，没过两秒，身后传来方璇的声音。

“回来！”

闻言，我嘴角一勾，转过身时又恢复了幽怨的目光，“你教不教？”

“……余悦，我突然好想打你诶。”方璇眼神鄙夷地看着我，“谁家求人办事是这个态度？”

“你家。”我笑嘻嘻抱着本子又在方璇的座位前坐下。

“别。”方璇打断我接下来的马屁话，“你我可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你家那位受着吧。”

“略略略。”

我朝方璇吐了吐舌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我同桌才不会嫌弃我呢。”

“呵，你还得意上了。”方璇接过我手中的演算纸，“也就是你同桌脾气好能忍你，要是换做别人你看看。”

“怎么，你羡慕啊？”

“……”方璇眼底写满了无语，“悦悦，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我不以为然问道：“像什么？”

“被你同桌保护得很好的小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