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毕业花开 第4章 重逢与蜕变

画笔在公园已经舞动好几个周末。

起初是三人同行，后来因小公园的客流有限，熟人们看画多、买画少，舍友们便各自寻了更热闹的去处 —— 余娜去了商场，雨婷扎根大学城后街，唯有墨妍偏爱这里的静谧。

周六下午，刚结束竞赛的肖成宇想寻一处清净放松大脑，徒步间来到了这个小公园。

远远地，他就看见广场中央的墨妍正给一个小女孩画肖像。小女孩坐不住，一会儿扭动身子，一会儿追着鸽子跑，墨妍耐心地比着手势教她摆姿势，偶尔弯腰轻声叮嘱，眉眼间满是温柔。不知她说了些什么，小女孩突然乖巧下来，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像一束暖光撞进肖成宇的眼底。

他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瞬间想起了之前的几次相遇。原来这个曾经在他印象里带着点土气、总爱掉眼泪的姑娘，笑起来竟如此动人，举手投足间的可爱与温柔，彻底颠覆了他最初的认知。

肖成宇看得入了神，直到墨妍掏出棒棒糖递给小女孩，他才回过神来。

夕阳已沉，深秋的晚风带着凉意。

墨妍收拾好行囊向学校走去。看着她轻松背起沉重画具的样子，肖成宇忍不住失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当看到她走进对面的艺术学校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理工大的，第一天是真的坐错车了。”

那一晚，肖成宇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墨妍微笑的模样，心跳莫名加速。

“我怎么在想她？”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越是压制，思念就越是汹涌。

平复了一周，他准备去他常去的地方，只是路过小公园时，他又远远的瞧见了她，她认真画画的样子还是那么让人心动，竟不知不觉又停下脚步，想靠近却又觉得不合适。连回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回去的那晚，他又失眠了，总是想起她：“难道我喜欢她了？”

第二天下午，肖成宇终究还是骑车来到了公园，他想知道对这个女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心。

这一次，他没有远远观望，而是径直走到了墨妍面前。

感受到有人靠近，墨妍抬头的瞬间，两人对视了足足十秒 ——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长久地看着一个男生，甚至超过了心中的白月光苏蒙。

她慌忙移开视线，站起身来，紧张地开口说道：“是学长啊……那个，上次真的非常感谢你，把兔子还给我，那天我哭得有点狼狈，然后就回去缓了缓，然后……”

“所以，你是忘了承诺，还是忘了我？” 肖成宇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墨妍的脸颊瞬间涨红，尴尬得无地自容。

“实在不好意思，学长，我当时应该是高兴的昏了头了，所以才……真的很抱歉，不过，我答应过的事情是永远算数的！你看，我是请你吃顿大餐还是买点什么好？”

肖成宇摇摇头：“帮我画幅肖像吧，直到我满意为止。” 说完，他径直坐在了折叠椅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墨妍紧张得双手发颤，画笔险些掉落。小声道：“好吧。”

她一边画一边偷瞄，却总撞上肖成宇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建议他看向旁边的喷泉。

肖成宇看穿了她的窘迫，默契地配合转身，只在她低头作画时，悄悄瞥向她认真的侧脸。这一刻，他确定，自己是真的心动了。

一阵风吹来，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感觉要下雨了，墨妍不觉加快了速度，还差一点儿就画完的时候，雨滴还是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眼睛花了……

还没来得急心疼画儿，雨水就密了起来。

肖成宇迅速起身过来帮她收起画材，两个人一起奔向了旁边的亭子躲雨。

墨妍拿起画板，想看看能不能进行修补，这才发现整个脸都花了。

她一脸委屈地看向了肖成宇，默默低下了头，然后把画转了过去……

“呃……不能怪你，本来今天天气预报也没有说下雨的，可能是我来得不巧吧，看这样子，雨应该下不了多久的。”肖成宇反而安慰起来。

“希望吧，只是，这张画是不行了，要不，下次我画好给你送过去吧？”墨妍问道，

“嗯，也行！”肖成宇答道。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亭子挤满了避雨的人，墨妍不小心脚下一滑，倒进了肖成宇怀里。这是两人第一次身体接触，彼此都紧张地迅速分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雨停。

人群逐渐散去，肖成宇看看手机时间：18：50了，天色全黑。

“我送你回学校吧！”肖成宇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

“啊？不用麻烦学长的，我离这很近的！”墨妍赶忙拒绝道，

“近吗？我骑车也快10分钟了，你这么多东西，步行回去差不多也要20多分钟吧？”肖成宇追问着，

“我以前出门都是半小时起步的，这个已经很短了！”墨妍补充道。

“但，这个时间我肚子都饿了，难道你不准备……”肖成宇不想这么匆匆就分别，于是找了个借口。

“哦，今天也没画成，那我请你吃晚餐吧，你想去哪里吃呢？”

“就你学校吧，刚好我可以送你回去，你东西这么多，去其他地方都不顺便，我想你应该先把东西送回宿舍，然后我们去食堂随便吃点就行，你看呢？”

“呃……好吧……”本想拒绝的墨妍，折腾了一天，其实也挺累了，如果去别的地方吃饭，回来又比较晚，还要背着这么多东西实在不便。

肖成宇骑着自行车，故意放慢速度，墨妍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感受着雨后的清新空气和难得的静谧。

到了艺术学校门口，墨妍才惊觉是自己的学校，之前的 “学长” 称呼显得有些尴尬。肖成宇却只是微笑着示意她带路，那份默契，悄然在两人之间滋生。

食堂的灯光温暖柔和，

“你看喜欢吃什么？”

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空气里掠过一丝微妙的默契。

“今天我请客，当然该你来点单。学长…… 不，其实我不该再叫你学长了，我并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墨妍脸颊微红，语气带着几分局促地解释。

“嗯，‘学长’确实显得生分。” 肖成宇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肖成宇 —— 肖邦的肖，成功的成，宇宙的宇。”

“我叫曾墨妍。” 墨妍迎上他的目光，两秒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轻声补充，“与曾经的曾同字，墨水的墨，女字旁的妍。我是学美术的……” 话音未落，她便拿起菜单递过去，“快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吧！”

“你也点些喜欢的。”

肖成宇接过菜单，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你请客，我付钱。”

“明明是我要感谢你，怎么能让你破费？不行的！” 墨妍急忙摆手，眼神里满是坚持。

肖成宇轻轻瞥了眼周围用餐的人，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认真：“第一次和女生吃饭就让对方付钱，换做任何一个男生，都会觉得没面子吧？”

他没说出口的是，从墨妍朴素的穿着和拘谨的态度里，他早已察觉到她家境普通，实在不愿让她为这顿饭劳心费神。

墨妍还想争辩，“可这是感谢……” 话未说完，肖成宇已经招手唤来服务员结了账，顺带又添了几道招牌菜。

“去那边坐吧。” 肖成宇率先迈步走向靠窗的位置，墨妍望着他的背影，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跟了上去。

当八个菜陆续端上桌时，墨妍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诧异：“点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

肖成宇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一部分是我常吃的，本来想让你点，你不肯，我只好擅自做主了，希望有合你胃口的。”

“有的，谢谢你。” 墨妍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只是这样一来，我好像欠你更多了……”

“不急，以后慢慢还。” 肖成宇笑着抬手示意，

“快吃吧，菜要凉了，我可是真的饿坏了。”

这顿饭对墨妍而言，算得上是奢侈的盛宴。她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在心里盘算：回头一定要多给他画几幅画，不然真的怕还不清这份人情了。

肖成宇一边用餐，一边时不时望向墨妍，目光温柔得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他久等的恋人。

而墨妍始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只盼着能快点结束这场让她有些无措的饭局。

离开食堂时，肖成宇突然掏出手机递到她面前：“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画好了记得找我。”

“好。” 墨妍接过手机，指尖微微发烫，快速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去，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对了，笑笑是谁？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肖成宇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墨妍的脚步顿了顿，含糊地应道：“嗯，算是吧。”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略显 “土气” 的小名，那是属于她和家人们的专属记忆。

“哦。” 肖成宇点点头，耳根悄悄泛红，声音放得更轻了，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多笑笑，因为…… 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夸赞女孩子，难免有些窘迫，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了路边的梧桐树。

墨妍猛地转过身，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回应。

面对男生这样直白地夸她，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 —— 因为说这句话的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去门卫室查看信件了。

和肖成宇告别后，墨妍一路小跑来到门卫室，翻遍了所有信件和包裹，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署名。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心里一遍遍追问：难道真的像我担心的那样，他已经不再记得我了吗？

“墨妍！” 一声清脆的呼喊让她猛然回神，吓得差点跳起来。

余娜凑到她面前，眼神里满是八卦的光芒：“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墨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是自己和苏蒙的信件被发现了，急忙摆手：“没有啊，你别乱说！”

“那刚刚在校门口送你回来的帅哥是谁？” 余娜不依不饶，眼睛瞪得圆圆的，

“长得那么帅，气质还特别好！”

“哦，他啊。” 墨妍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就是上次帮我找回兔子的学长，对面理工大的。今天我本来是想请他吃饭表示感谢，结果……” 她顿了顿，实在说不出口是对方付了钱，只好含糊带过，

“就在食堂简单吃了点。”

“咦？明明是我要感谢他，怎么最后变成他请我了？” 她在心里反复琢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原来是这样，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余娜露出羡慕的神情，

“要是我也能认识理工大的高材生就好了，听说他们学校的录取分数线比我们高一百多分呢，脑子也太好用了吧！对了，那个学长对你有没有意思啊？”

“怎么可能！” 墨妍立刻反驳，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你不知道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被他们学校的人当成‘村姑’嘲笑，当时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的窘迫，那些异样的目光至今还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 余娜皱起眉头，

“我还以为分数高的人素质肯定也高，没想到这么看不起人。那你说的这个学长，他也这样对你吗？”

“那倒没有。” 墨妍的语气软了下来，心里掠过一丝暖意，

“说起来，他已经帮过我两次了。” 她顿了顿，在心里补充道：如果不算今天骑车送我回来，还主动请我吃饭的话，应该是三次了。这么看来，肖成宇和那些嘲笑她的人不一样。可转念一想，他是 985 院校的高材生，自己只是三本院校的普通学生，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哎呀，我想这些干什么！” 墨妍用力摇了摇头，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

她又想起了苏蒙，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

“喂，是墨妍吗？” 电话那头传来苏蒙熟悉的声音。

“嗯。” 墨妍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轻轻应了一声。

“谁呀？” 一个娇俏的女生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是我老乡，之前跟你说过的，画画特别好，就在你家那边的学校上学。” 苏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匆忙。

“哦～原来是她！” 女生的声音带着笑意，

“改天你回我家那边，我们一起去找她玩吧，我早就想见见她了。对了，她是不是小名叫笑笑啊？”

“嗯。” 苏蒙应了一声，随即对墨妍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墨妍，刚刚是我同学。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课程不忙了？”

“还好。” 墨妍咬了咬嘴唇，轻声问，

“你呢？最近还好吗？”

“我最近挺好的，也有点忙，所以……” 苏蒙的声音有些支支吾吾。

“快点走啦，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旁边又传来催促的声音。

“抱歉啊墨妍，我和同学约了今晚看电影，他们都在催我了，所以……” 苏蒙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关系，难得周末，你们好好玩。” 墨妍强装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下次再聊吧。”

“好，拜拜，下次联系。” 苏蒙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只是，这竟是两人最后一次通话。

那句 “下次联系”，最终成了无法兑现的承诺。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被这通短暂的电话拉得越来越远，再也找不回当初一起看日出时的心动与默契。

“为什么仅仅三个月，就能让我们陌生到连三分钟的话都聊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墨妍握着冰冷的手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又能以什么身份去问他呢？苏蒙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我表白过，哪怕一句暗示都没有。说到底，他心里或许从来没有过和我在一起的念头。那天的日出，不过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而我，却傻傻地把它当成了爱情的开端，演了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想到这里，许久没有哭过的墨妍，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悄悄躲进卫生间，紧紧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臂弯里。

刺骨的孤单和绝望包裹着她，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哭声。

她不想让舍友们知道，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的暗恋。

从那以后，墨妍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她不再对爱情抱有任何憧憬，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学时那个自卑敏感的模样。每天除了上课、画画，就是躲在宿舍睡觉，刻意避开舍友们的热闹。她以要参加绘画比赛、需要安静寻找灵感为由，渐渐疏远了所有人，那个曾经充满回忆的公园，也再也没有踏足过。

不知不觉间，寒风渐起，落叶飘零，冬天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而墨妍的世界，也仿佛被这场寒冬笼罩，久久没有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