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胜过爱自己 第10章 第 10 章

坏情绪一旦占据大脑，就会如同漩涡般拼命扯着人下坠，不留下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住院前这种感觉无刻不在，司慕几乎就生活在水里，每天用尽力气才能浮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又被无情的拉下水。

但此刻，他再次由衷感谢纪庭不管不顾的把他按进医院治疗，给了他和坏情绪抗争的勇气，他的大脑正在左右互搏，半边地狱半边天堂。

司慕紧紧抱着Saros，努力摒弃不好的念头，缓慢地深呼吸。他想吃药，但进门前已经吃过一次了，他好不容易才戒断，不能让那些痛苦白费了。

“Daddy，你怎么了？”Saros发现了他的异常，用手轻轻碰他的脸。

“没事。”司慕面上维持着镇定，实际上他已经快要抱不住Saros。他把Saros放到病床上，告诉他自己去下卫生间。

卫生间就在病房里，很近，几步路就到，但司慕走的异常艰难。他不想被Saros看出异常，用尽全身力气维持身形稳定，走进去然后关门。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和镜中的自己对望，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又要犯病了。

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距离顾沧赫到医院还有很久很久。一犯病就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他还要照顾Saros，还要带Saros去体检，他不能让这种状态影响到Saros。

口袋里有一瓶安定，是他以前偷藏的，纪庭不知道。这次带出来本来是担心自己没当过老师，在冬令营压力太大才准备的，没想到冬令营没用上，眼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怕Saros在外面等着急了，司慕没等药效上来就推门出去了，看到Saros正捧着手机坐在床上打电话。

“Saros，怎么回事，我听老师说你晕倒了？”顾沧赫心急如焚，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

“我现在没事了。”

听到Saros说没事，顾沧赫并没有多放心，继续问道：“现在在医院吗？有没有老师陪着你？”

Saros“嗯”了一声，想要说Daddy正陪着他，就听到电话那头顾沧赫对旁边的人小声说道：“我打完电话就去，让他们先开始。”

想必是在忙，Saros十分懂事，主动跟顾沧赫说再见：“爸爸你忙吧，我已经没事了。”

顾沧赫确实忙的脚打后脑勺，年底工作繁重，会议一个接一个没停过，他赶在两个会议之间的休息时间给Saros打电话，几句话的功夫秘书就出来催了。

Saros 的情况还是秘书转达给他的，那会儿他正在会议上，没接到老师电话。下了会听到秘书给他汇报，天都塌了，问秘书为什么不及时告诉他，秘书说：“顾总嘱咐任何事情都不能影响您的工作。”

顾沧赫恨不得把秘书当场宰了。

这秘书是他爸派给他的，工作能力自然不用多说，处世能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五分钟都不到，倒霉秘书又出来触他霉头了，他抬手示意秘书不用过来了，自己抬脚往会议室走，边走边说：“Saros，在医院要听老师和医生的话，爸爸现在不能立刻赶过去，我会让文星叔叔先过去陪你，等我忙完了马上过去，好吗？”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疑。Saros说了句“好”，声音低低小小的。

得到回应后，那头麻利地挂了电话，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司慕一直保持沉默，但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见了。他记性下降的很快，但幸好周文星处在记忆轴的最末端，还没被抹杀掉，否则他可能会当场问出“周文星是哪位”这种蠢话。

他盘算着时间，打算在周文星到来之前带Saros把体检做了，结果可以之后再拿。时间赶的好的话或许可以不用碰面就完成对Saros的交接。

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把他送进医院的那张照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场面如果近距离再看到一次，那他估计真要收拾东西上路了。

司慕在心里默默想到：我这命虽然不值钱，但也经不起你们这么玩儿啊，哪怕给个痛快呢？

“Daddy？”

“嗯。”司慕应了一声，在床边坐下，轻声跟Saros打商量，“我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爸爸担心你有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的，”Saors躺在他腿上，片刻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爬起来问道，“检查身体是不是要抽血？”

司慕点点头。

谁知Saros突然尖叫起来，语无伦次：“我不要！我不要抽血！说好了是最后一次！说好了的！”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把司慕吓一跳，立刻去床头按铃，然后试图安抚Saros。他尽可能的尝试着释放安抚信息素，效果是有的，Saros很快就安静下来，但他快不行了，身体几乎瞬间就透支了。

护士来得很及时，几句话问清楚情况，见病患已经安静下来，便只是口头嘱咐他好好休息，保持心情平静。

“先生，我认为现在需要治疗的人是你。”

司慕摆手拒绝了。

腺体受损以来，他从来没用过安抚信息素，不知道强行使用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他现在如同剧烈运动后的力竭，身体极度疲劳，但还是努力想把温柔的目光投向Saros。

他可能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把Saros吓到了，正惊慌失措地观察他，小声说着：“你怎么了Daddy？对不起，我再也不闹了，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乖巧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刚才的尖叫声只是司慕的幻听。他头很晕，却很清楚Saros的表现绝对不正常，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必须赶快体检。脑子里唯一绷着的弦提醒他。

***

体检部的人不多，加上让纪庭提前打了招呼，他们很顺利的就完成了全部项目，唯一的小插曲就是抽血，Saros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抗拒，但又很努力的在克服，咬着嘴唇眼眶红红的缩在司慕怀里发抖。

司慕很清楚Saros是不想让他担心才这样，心疼的几乎要放弃抽血这个项目了，被医生及时制止。

“抽血是很重要的项目，请安抚一下您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今天天气不错，很多病人都在外面闲逛，有坐轮椅的，有拄拐杖的，虽然身体有所损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乐观开朗，看的心情不好的人也情不自禁地想要跟着笑。

抽完血后，司慕带着Saros在外面的花园里坐下，一只手按着Saros的胳膊一只手把他揽进怀里。

“Saros，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讨厌抽血吗？”

良久，Saros摇摇头，手上不停地拨弄着裤子上的皱褶，小声说：“我以后不讨厌了，Daddy你别担心我，不要再伤身体了。”

看来刚才用完安抚信息素后，虚弱的快要死了的样子给Saros带来心理阴影了，司慕一下一下轻轻摸着Saros的头，笑了笑：“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是大人，身体恢复起来很快的。”

“你不想告诉我讨厌抽血的原因我就不问了，那你可以告我你在C国生活的开不开心吗？”

一阵风刮过，带来了一只蝴蝶，Saros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视线随着蝴蝶的动势上上下下，愣愣地盯了很久很久，久到司慕以为这个问题也不会得到答案。

“开心的。”蝴蝶离开了，Saros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声音机械没有起伏，“他们都很爱我，Daddy你不要担心。”

“他们”具体指谁司慕没问，只是对Saros所说的“开心”表示存疑。Saros的状态和正常孩子很不一样，情绪时好时坏，问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等全身检查结果。

冬令营还没结束，他本想趁此机会跟Saros说一声，等周文星过来自己可能就要先离开了，但看Saros这个状态又觉得还是先不说了。

Saros目前看起来意识混沌，明知道问出来的答案可能真假难辨，还是没忍住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Saros，你喜欢文星叔叔吗？”

这回没有等太久，Saros很快就点点头：“喜欢，文星叔叔抱着我很有安全感。”

司慕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Saros的额头，语气宠溺：“小不点儿，才几岁就知道安全感了。”

小孩子的感受往往是很准确的，他们喜欢的人一般都不坏。虽然周文星抄袭他的画有点可恶，但至少对Saros还不错。

他应该放心的，不要再插足了，破坏家庭比抄袭可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