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几乎是避难一样出了宿舍,边走边给今天回校的室友林垚转了笔钱。
林垚几乎秒回:做慈善吗爸爸。
陆潮手指顿了顿,又转了个红包给他,【带个新手机回来。】
林垚喜滋滋收了红包,乐颠颠问他:【你手机不是才换一周吗?这是什么有钱人的独特玩法吗?】
陆潮:【赔人。】
林垚:【谁啊?】
陆潮用力喘了两口气才勉强把那个纠缠不休的血腥味散出去,但脑海中又浮现郁霈脸色惨白的样子。
苦肉计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陆潮舌尖抵着牙齿,纡尊降贵打了两个字:【郁霈。】
林垚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小心翼翼地拨了个电话回来,“那个,你把他打了啊?”
陆潮心里正烦躁,语气反而显得很凉薄:“没打,不小心把他手机摔了。”
林垚对陆潮惊人的忍耐力献出了崇高的敬意,“他怎么惹你了?又跟你表白了?”
陆潮:“没。”
“我听徐骁说郁霈跟之前不太一样。”林垚也慕名去逛了一下论坛,但照片总归是照片,还是不敢相信。
“真有那么好看啊?”
林垚本来话问出来就后悔了,陆潮眼高于顶,从来没觉得谁好看,何况这还是跟他表过白的男人。
陆潮沉默了一会,说:“还行吧。”
林垚愕然,顶着恐同和神经病双重头衔,陆潮居然还能评价他长得“还行吧”,那郁霈这张脸得有多牛逼?
“挂了。”陆潮说。
林垚连忙问:“新手机要什么款式?他以前用的那种?”
陆潮根本没注意过他用什么手机,随口道:“跟我一样。”
林垚沉默了下,他用的是目前市面上最贵的那个,能折郁霈那款三个还有余。
陆潮见他迟迟不说话,反问:“怎么?”
林垚摆正姿态,诚恳询问:“爸爸,还想摔手机玩吗?您看我的怎么样?”
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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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大学建校近百年,老校区的线路时不时就要出问题。
班长在群里发了线路检修通知,郁霈不知道,只觉得寝室里那个冒冷气的机器不会工作了。
宿舍室温直逼四十度,连窗户吹进来的风都带着黏糊糊的闷燥。
郁霈长发松垮,散落一束被汗黏成一缕,凌乱地缠在脖子上,他随手拨弄两下挽在耳后。
今天没人打球,陆潮绕了一圈,带了杯冰咖啡回来。
郁霈正在换他洗干净的床单,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什么,惨白的唇上竟然有了几分血色。
陆潮将冰咖啡放在桌上,随手开了空调。
他站在出风口下,抽了张纸擦掉手上水珠,听郁霈沉重断续的呼吸,将心里噼里啪啦燃烧的火苗一压再压,终于忍无可忍。
“你能不能小点动静,换个床单也得喘?”
郁霈醒来后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心肺时不时地抽搐让他难以抑制地窒闷,没料到会给别人产生困扰。
他愣了下,说:“抱歉。”
陆潮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歉疚,斥责的话勉强收了回去:“热成这样还不开空调,你没看到通知?”
郁霈不知道什么通知,便摇摇头。
陆潮看到桌上碎成破烂的手机,自觉理亏,把带回来的咖啡递给他:“手机赔你新的,两不相欠。”
郁霈手上没空,凑近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药?”
陆潮一愣,要什么要?
手都不伸,叫自己伺候上瘾了?
“郁霈,你得寸进尺?”
郁霈将散落的头发挽在耳后,有些为难:“陆潮,你会装被套么?”
陆潮觉得再不教训他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于是把咖啡拍在桌上,好整以暇讥诮道:“会,但……”
“你教教我,好么?”
陆潮呼吸微哽。
郁霈微微俯下身,自上而下地贴近陆潮,眼里的请求意味不太明显,反而多了点欲盖弥彰的勾人意味。
“最后一个要求。”陆潮说完,脱鞋上床。
他和郁霈的床并排靠左,从他床上一迈脚就可以到郁霈那里,看着他满头大汗折腾的那一团。
“你包饺子呢,起来。”
郁霈坐得太久脚麻了,刚起身,一头栽了下去。
陆潮一时不防,被他扑了个满怀。
郁霈嘴唇恰好压在他的锁骨上,潮湿的呼吸像只无形的手,在皮肤上不断抓挠。
陆潮脑子里“嗡”地一声,有根弦断了。
“你找……”陆潮立即把他拽开。
“别动!”郁霈撑着他的肩膀,睫毛猛地一抖,嘴唇一张一合很轻地吸着气。
“我脚麻了,陆潮。”郁霈声音又轻又抖,祈求一样叫他别动:“你先等一等,不要动。”
陆潮鼻尖发痒,用力抽了下手,又被郁霈紧紧抓住:“不要动。”
两人维持着一上一下半搂满怀的暧昧动作,陆潮甚至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反复撞击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气躁。
“能有多疼?你忍忍不行?”
徐骁拎着饭回来,刚准备推门就听见这几句话,惊愕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郁霈的声音隔着门,很轻地说:“那你出去吧,我起来。”
“不是你求我的?你自己会弄?”陆潮盯着郁霈的眼睛,一字一顿问他:“你最好不是耍我。”
郁霈定定看他,忽然伸出手:“别动。”
“我警告……”陆潮话刚起头,郁霈的手已经放在他的眼皮上,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思维像失灵的飞行器中枢,持续发出报错提示。
陆潮心脏重重一跳,看着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的郁霈。
他的手在自己眼皮上轻轻蹭,指腹很软,几乎没有茧,低垂的眼神认认真真,装得看不出半点勾引意味。
陆潮脖子像被人掐住,怀疑郁霈是想借机与他接吻,正欲推开他,郁霈已经先一步收回手,给他看手指:“你眼睛上沾了根睫毛。”
睫毛?
陆潮深吸了口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徐骁站在门口当了三分钟雕像,被人从后面拍了下,林垚一把推开门:“你干嘛呢?当门神?”
徐骁一把没抓住他林垚已经进了宿舍,接着一声“卧槽”,手机盒“啪叽”掉在地上。
郁霈嘴唇殷红双眼微垂,双手撑住陆潮的肩膀,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很像是半跪在他身上,但下半身被陆潮挡住看不真切。
徐骁一时不敢进去,站在门口考虑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那个……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陆潮没空理他俩,立刻就握着郁霈的手腕把他拉起来,低声警告他:“就这一次。”
陆潮俯身拿过被套将被子装进去分别抓住两个被角,朝床下一抖,被套和被子瞬间服帖。
郁霈愣了两秒,这就好了?
他撑着床半坐起身和陆潮道谢,还未开口眼前便一黑,陆潮冷着脸把被子往他脸上一丢,下床去了。
郁霈从被子里把自己弄出来,迎头又被丢过来一个盒子,这次他稳稳接住,才发觉是一个崭新的手机盒。
“赔你了。”陆潮说。
郁霈下午说不用赔是真心的,他本身也不会用手机,没想到陆潮还是让人买了,只好说:“多谢你。”
徐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吞吞凑到陆潮跟前问他:“啊?咋回事?你俩?啊?啊?”
陆潮血气翻涌,嗓子也有点干,随手拿过桌上的冰咖啡灌了一口,唇接触到些微湿润的凉意,突然郁霈刚才喝过。
仅剩的一点气血被瞬间蒸发,陆潮浑身毛孔都在急速收缩,深吸了口气,抽出两张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手。
郁霈一步三歇,总算把床整理好,胸口有股气上不来猛地咳了一声,一股腥甜上涌,咳出小半口血丝。
郁霈怔了一下,下床将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徐骁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完好无损的郁霈,又望向陆潮,很眼尖地在他锁骨上发现一块很明显的红痕。
“老陆,你不是在暴躁中变态了吧?”
陆潮的耐性正处于临界点,用手指点点半米开外:“神经病,离我远点。”
“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不承认!”徐骁从林垚桌上捞过一只镜子,对准陆潮的锁骨:“大老爷要审你,从实招来。”
陆潮眯眼,从镜子里看到泛红的锁骨,几乎是立刻就记起了郁霈嘴唇的湿度与温度。
他收回视线,用眼神警告徐骁:“我不小心把他手机摔了,他求我教他装被套,我不想给他缠着我的理由就帮忙了。”
徐骁显然不信:“帮忙能帮到锁骨上?”
陆潮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他脚麻了,栽我怀里了,这印子是他鼻子撞的,能明白吗?”
多么强硬的说辞,多么漏洞百出的逻辑链。
徐骁:“老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恐同即深柜。”
陆潮:“?”
徐骁坐直身子,一板一眼和他逐步分析:“你看啊,你这么讨厌同性恋但你也没跟女的谈过恋爱啊。”
陆潮:“所以?”
徐骁:“蚊香在没有点燃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盘蚊香,没有觉醒的gay也不会知道自己是gay。”
陆潮往椅背后一靠,凉凉看着他。
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徐骁声音越来越小:“你别这么看着我,骁骁怕怕,我这不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么,还不让人有求知欲了?亚老师都说了求知是人类的本性。”
陆潮不忍直视的上下扫徐骁一眼:“你哪儿来的亚老师?又是新出道的?”
徐骁小声叨逼叨:“就……亚里士多德啊。”
“……亚里士多德不姓亚,你个文盲。”
徐骁茫然:“不姓亚那姓什么?亚里?多德?”
“人没姓,就叫亚里士多德。”
徐骁挠了下头:“啊没姓吗?”
陆潮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徐骁又说:“老陆,你午夜emo的时候就没有那一瞬间忽然很想谈恋爱?”
陆潮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emo?”
徐骁被他反问地一愣,突然emo了。
陆潮家世顶尖成绩一流,长得帅身材好,德智体美劳每一条都超常发展,追他的人能从大学的东大门追到西大门。
他想emo,emo都不一定能追得上他。
徐骁撑着下巴看他,觉得就算是有钱人也不能这么毫无烦恼,又问他:“那你看林垚整天跟学姐出去约会,就不羡慕?”
陆潮反问:“我?羡慕?”
徐骁伸出一根手指晃晃,老神在在劝他:“人不要太自信,说不定你谈起恋爱比林垚还恋爱脑,有听过一句话吗?军师从不上战场,轮到自己的时候半夜都能拎着行李跨越五千公里求人见一面。”
陆潮绝不可能干这种丢人的事,瞥他一眼:“没那可能。”
“打个赌?”
陆潮冷漠地说:“不打。”
“打一个?”徐骁靠在椅子上,捏细了嗓子冲他使激将法:“不能是怕输,怂了吧?”
郁霈从卫生间出来,走过陆潮身边时头发不经意扫到他手指,陆潮眉尖动了动,收回手。
“行。”陆潮嗤笑一声:“我能弯,开什么玩笑。”
陆潮:我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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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潮带雨(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