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无悔 第8章 下棋

宁王安排给吴悔和聂小五居住的院子叫香草园。‘香草’二字取自‘佳人比香草，君子即兰芳’，代指主人高洁的品质。

香草园在宁王府的东南方，也是个独立的院子，里头除了正屋，还有东厢房和西厢房，这三处布局相似，各带花厅、寝室跟耳房。屋后几间倒座，设有一个小厨房，园中景致亦不错。

吴悔占了正屋，把西厢指给聂小五。

“东厢房就留给楚老头吧，谁让他跑了呢！”吴悔说。

其实宁王府给楚云天备了其他院子，但他剃了吴悔的头发，宁王就同意了吴悔的安排。

入了花厅，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宁王妃便叫来香草园负责管事的人给吴悔和聂小五先认认。

陈嬷嬷是香草园的管事嬷嬷，曾在宫中当差，对京中规矩懂得甚多。年纪四十岁上下，相面普通，举手投足谦谨端方，看着就有种踏实感。

宁王对吴悔说：“京中规矩多，你既做了宁王府的姑娘，与人难免有些交往，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陈嬷嬷。”

吴悔对陈嬷嬷道：“是份苦差事，有劳了！”

陈嬷嬷欠身回道：“老奴职责所在，姑娘言重了。”

宁王又指着一身玄衣的女侍卫说，“这是弄影，给你配的侍卫。”

吴悔将弄影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同样是份苦差事。”

弄影抱拳道：“姑娘言重了！”

除陈嬷嬷和弄影之外，香草园还配有两名一等丫鬟，叫梦竹和梦兰，分别负责伺候吴悔和聂小五起居。另有粗使的丫鬟、婆子数名。

安置妥当，宁王留下与吴悔说南宁军的事，宁王妃则去雅园看南宫飞扬。

彼时，南宫飞扬刚好醒了，宁王妃仔细问询一番，见南宫飞扬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等南宫飞扬把肚子填饱了，宁王妃才将吴悔、楚云天、聂小五的身份以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

南宫飞扬飞听后，只觉得清净日子到头了。

母子俩同仇敌忾，文雅地将楚云天骂了一通方散。

晚上，宁王命人准备了一桌好菜，替吴悔和聂小五接风洗尘。

嬷嬷引着吴悔和聂小五过来时，宁王一家已经到齐，在那候着了。

来的路上，吴悔因早上拙劣的表演，让她有些羞于见南宫飞扬，但转念一想，之后一段时间都要跟南宫飞扬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放开了。

正式见礼时，吴悔大大方方喊南宫飞扬世子，再把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

南宫飞扬内心是尴尬的，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客气地与吴悔寒暄，称她为‘悔儿妹妹’，并回了一份礼。

一来一回，两人好似未曾有过交集一般，客气而疏离。

宁王见了，有意助推一把，便对吴悔说：“你们两个是兄妹，他管你叫妹妹，你也应该称他为哥哥。”

吴悔抬头看向宁王，宁王鼓励地点点头。

吴悔又看向南宫飞扬，南宫飞扬眼神先是飘了一下，复又坦然与吴悔对视，那意思就是他接受。

吴悔的眼珠子转了转，对宁王说道：“我觉得做兄妹这个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既然他是您的儿子，我便叫他‘飞扬哥’吧。”

不做兄妹还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宁王突然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视线在宁王妃和南宫飞扬身上扫了个来回，忙板着脸强调道：“你既管我叫爹，与我儿子便是兄妹。”

吴悔想说做儿媳妇，也照样叫爹，但为了避免场面尴尬，还是不走心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几人坐着闲聊几句，考虑到吴悔的身体，宁王妃便让吴悔先回去休息。

“飞扬哥能送送我吗？”吴悔问道。

南宫飞扬猜吴悔是有话要说，便同意了。

行至一处空旷的廊道上，吴悔让聂小五和随从一同退下，才对南宫飞扬说：“楚云天的所作所为想来你已经知晓了吧？”

南宫飞扬点头。

“那你可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吴悔复问。

南宫飞扬想起宁王妃所说的缘由：“因为你不肯拜他为师？”

吴悔表示以前是这样的，但这次不是。

南宫飞扬问她：“那是为何？”

吴悔说：“我在战场上受了伤，休养了大半年，身体一直不见好。楚老头说此乃心病所致。”

南宫飞扬想起医馆大夫的诊断以及宁王对吴悔的担忧，对“心病”一说倒是有几分相信。

“治疗心病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积压的情绪排解掉，另一种则是用美好的情感覆盖掉不好的情绪。抵达京城之前，楚老头一直致力于第一种治疗方法，剃我头发便是他想的昏招之一。”

看着吴悔那短短的发渣，南宫飞扬不由心生同情，心想吴悔摊上这么一个没准头的大夫，也是够倒霉的。

“进京之后，我被你的模样惊艳到了，并表现出了对你的喜欢，楚老头知道后便决定开启第二种疗法。因为他相信美好的爱情必将带来新生的力量！”

“结果你也看到了，”吴悔两手一摊，表情无奈，“楚老头下手根本没个轻重！”

吴悔说话绘声绘色，表情和动作活灵活现，有时会让人忘记她其实是个病人。

“楚老头肯定还有下一步动作。我这里有一个对付他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南宫飞扬没有马上拒绝：“你说说看。”

“这个办法就是想楚云天之所想，急楚云天之所急，将爱情这场戏演在他出招之前。我的模样，你要是一上来就喜欢我，谁都看得出是假的。所以你只需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我的欣赏就可以了。”

吴悔极有自知之明，思考也很全面。但南宫飞扬直觉有坑，而且他认为对付楚云天不止这一个办法，所以并没有答应。

“你让我做人别太善良，不然容易被人骗去当相公。这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南宫飞扬笑着回道。

吴悔被噎了一下，知道一时半会很难说服南宫飞扬，便不再多费口舌，但还是给他留了思考的余地：“总之，你考虑考虑。”

这天夜里，南宫飞扬并没有睡好，前半夜想着吴悔的事，后半夜又警惕楚云天偷袭。以致于到了往常起床的点，他仍觉得困倦。听到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南宫飞扬想着反正没事，干脆多睡一会儿。

南宫飞扬比往常晚起了一个时辰，刚用过早膳，就看见吴悔慢悠悠地进了雅园。

南宫飞扬顿感头疼，心想她都这样了，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整天出来瞎晃悠什么呢！

想是这么想，等吴悔到了门口，南宫飞扬还是起身相迎，笑问道：“悔儿妹妹怎的冒雨来了？”

吴悔答：“闲来无事，来找你借两本书打发时间。”

理由很正当，南宫飞扬不好拒绝，想了想，问她：“游志可喜欢看？”

吴悔表示可行。

南宫飞扬起身去隔壁书房拿书，吴悔也跟了过去。

花厅隔壁的这处书房是南宫飞扬的临时书房，但在陈设上却是半点也不含糊：两间大屋之间并未设墙，而是用各色架子、屏风将整个空间作了分隔和装饰，一处摆檀木大案，一处设棋桌，一处安琴，一处置罗汉榻，功用各不相同。架子又呈不同式样，或圆，或方，或凸，或凹，上面贮书、安置笔砚，或供设瓶花、安放盆景。屏风绣山水花鸟，栩栩如生。所有摆设连成一气，浑然一体，甚是雅致。

吴悔叹为观止，搜肠刮肚，找不到一个可以精准形容的词。

南宫飞扬径直走到一个书架前，从上面抽出两本游志递给吴悔，说：“这两本我看过了，难懂的地方写了批注，你且看看。”

吴悔拿着书，坐在罗汉榻上翻阅起来。

南宫飞扬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要换书，也不打算挪地方，便知她是看进去了。

南宫飞扬心想她能安安静静地看书，不来烦他也不错，就没有出声赶她走。

今日下雨，天光较暗，罗汉榻前面又有屏风遮挡，南宫飞扬担心伤眼睛，把屏风折起，又将东边一扇对着回廊的窗户打开，既保证了光源，又不用担心雨飘进来。

吴悔看了，嘴角不禁轻轻往上勾，心想这人心挺细。

南宫飞扬坐到那张大案后面，也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

不知过了多久，廊上突然传来书琴的招呼声：“司徒公子，司徒姑娘，你们来啦！”

南宫飞扬听到声音，搁下笔，起身往外走。

吴悔猜来人是南宫飞扬的朋友，想着南宫飞扬自会招待，便继续自顾看书。

司徒骏文从回廊上走过来，不经意往窗户里瞟了一眼，就瞟到了一颗熟悉的光头。司徒骏文倏然往回退了一步，差点撞上紧跟在他后头的司徒清婉。

司徒清婉推了他一下，责怪道：“做什么突然退回来？”

司徒骏文指指屋里头，说：“我没眼花吧？”

司徒清婉转头往屋里一看，便看见那日在朝阳湖畔晕倒的光头女子赫然坐在罗汉榻上！

司徒清婉也怔住了，心想：她怎么在这儿？飞扬哥哥莫不是被她赖上了？亦或被她骗了？

南宫飞扬在书房门口等了等，没看到人过来，回身透过东边开着的那扇窗看了看，发现司徒兄妹正表情错愕地站在窗边。